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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劫:天上掉下个神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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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回来了,斯文败类白秋回来了,金光闪闪的斯文败类白秋回来了。
不到半刻,消息跟着钟声鹤鸣传遍了上三界。
狐寒仍未睁开眼睛,仙京主屏退左右,命仙侍守候在旁,护卫着这最后的突破时刻。
陷入朦胧的狐寒睁开了双眼,周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试着喊了几声,除了阵阵回声,无人答应。
狐寒存疑,突然眼前一亮,刺眼的白光强烈直射,狐寒急忙扭头避开,手掌挡在眼前。
“上仙白秋。”
古老浑厚的声音从白光深处传来,狐寒逐渐适应了光线,放下手臂,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询问,“这是哪儿?你又是谁?”
继而想起它的称呼,上仙白秋,自己不是鬼王狐寒了,这是渡劫成功了?
思索间,狐寒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身子骨,确实不是之前在鬼山的根骨了,又闭眼感受了体内的鬼气,竟然丝毫未存。
“这里便是天机深处,我是天道。”
话音落下,狐寒瞬间应声抬眸,眼底满是恨意,死死咬住后槽牙,“你便是天道。”
话里话外,满是杀意。
“你恨我。”天道浑厚的嗓音陈述着事实,丝毫不觉疑惑,“这世间人人都恨我。”
“那是因为你无道不公。”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更甚。
“天理昭然,天机难测。因即是果,果便是因,世间万物皆如此。纵使天道,也无法改变,你可明白。”
狐寒没有听进一分一毫,“既如此,那我也要与你辩上三分。”
“求而不得是为妄求。”天道似乎叹了一口气。
“求过才知,不得才知,你不能代替所有人做决定。你不是众生,众生应当平等,天道不公,才用求而不得搪塞。”
狐寒无论是仙是鬼,执念都深入根骨,天道无法动摇他半分,“既如此,那便让你选一次。”
说完,狐寒眼前又是一片金光闪烁,再睁眼,自己怔住,泪水从眼眶溢出。
这里是仙界,眼前这座宅邸便是公主府。
“安何?”身后传来一声轻呼,狐寒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子,眼前站着一位无比矜贵明艳的女子。
狐寒看过画像,她是仙京公主,是自己的生母。
“安何,为何这样看着我?”
公主殿下十分疑惑,今日安何的眼神不似往常那样不耐,反而带着几分震惊,几分痛心,还有几分...怀念。
安何为何这样看着我?
“母...公主殿下?”狐寒意识到自己现在用的是父亲的身子,急急忙忙改口。
仙京公主突然笑了,大大方方地拉起自己的手,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安何,你许久未曾这样喊我了,不生我的气了吧?”
“自然不会生气。”狐寒心想,母亲原是这样温柔,这样好的女子。
仙京公主似乎很开心,摇晃着自己的胳膊,“那你答应我的事情,要算数奥。”
事情,什么事?狐寒满腹疑惑,却又无法直接开口询问,一时间不知怎样答复。
好在自己母亲天生没有心眼,看见面前之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微微叹气,“就知道你肯定忘记了,明日的瑶池宴,你记得来便好。”
原来是参加宫宴,这种小事,想来父亲本尊也不会拒绝,“我没忘,只是在想明日还有谁参加。”
“就咱们俩。”公主凑上去,眨巴着眼睛,小声说道。
狐寒渐渐意识到不对,自己是道听途说,知道母亲父亲的事情的,虽然当时自己年纪小,但依稀记得二人是在一次醉酒后情难自已,母亲有了身孕。
眼下,这场瑶池宴会该不会就是...狐寒不敢往下想了,心中忍不住又对天道挥了挥拳头,你大爷的,就是故意的。
狐寒平生第一次犯了难,这可真是骑虎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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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位于整个仙京最南面,是狐寒作为败类白秋时经常混迹的场所之一。
说起瑶池,不得不说仙京最出名的王母园的招牌--寿与天齐蟠桃子。蟠桃之所以有此等神奇功效,全靠瑶池之水的长年灌溉。
只因瑶池底下是万年火热的火玉山石,是以池水恒温,乃是绝佳的泡澡去处。
不过,整个仙京大抵也只有大爷白秋敢在这里泡池子。
今日重回仙京,再赴瑶池,本该是狐寒最期待的项目之一,偏偏,自己现在是那个混蛋浪子父亲安何的模样,身旁还跟着自己傻白甜的恋爱脑母亲,狐寒此刻真的想去死一死。
这天机劫谁爱渡谁去吧,他受够了。
“安何,你怎么愁眉苦脸的?”自己的情绪已然控制不住,连一向对他人情绪感知反应迟钝的母亲大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恶鬼般的怨气。
“无碍,早上起来馒头掉地上了,有些心疼。”狐寒脑袋如乱麻一团,全然无法正常思考,说话也不经脑子,一顿胡编乱造。
狐寒的母亲大人却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在一旁娇笑不停,“安何,你可真有趣,与外界传闻截然不同。认识你很开心。”
狐寒侧首看向一旁眉开眼笑的母亲大人,好奇地打量父亲的口碑,“外界是如何传闻的?说来听听。”
“大约是些不好听的,不听也罢,不用在意。”母亲大人掩嘴避而不答,狐寒收回目光,心思又转到待会儿的私人宴会上,哎,头疼。
公主殿下闲庭散步,拉着狐寒慢慢悠悠,终于在狐寒用光了所有逃脱借口后,到了瑶池。
在仙京公主的吩咐下,众仙侍开始摆宴,狐寒坐在母亲的右手边,时不时用余光监视着她,防止醉酒事件重演,狐寒需要谨慎再谨慎。
这时,一个仙侍不小心打翻了酒水,尽数洒到了狐寒头上,仙侍吓得连忙跪地求饶,一旁的公主殿下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掏出手绢帮他擦拭,“呀,你没事吧,快去换身衣服。”
狐寒浑身黏腻,推辞不过,表面不耐心下却大喜,刚刚那没小石子还挺准的,这下父亲不在,母亲也不会醉酒失身了。想到此,便昂首阔步地跟着仙侍下去更衣了。
待狐寒换了一身衣裳再回瑶池宴时,母亲大人已经躺在一旁醉倒了,周围服侍的仙子侍婢也都全然不见踪迹。
狐寒心中划过一丝奇怪的念头,但是稍纵即逝,自己没有察觉,环顾左右后,径直走到母亲大人身旁,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可她似是醉得深沉,眉头紧锁,嘴里呢喃着什么,狐寒听不清,便慢慢俯耳过去想听清母亲的言语。
“安何,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呵斥从身后传来,狐寒诧异回头,身后陆陆续续站了一众仙家,为首的是自己那个爱吃桃子的亲娘舅,仙京主,此刻正一脸怒不可遏的样子,彷佛自己做了令人发指的丑事。
“安何君,竟敢光天化日,醉酒欺辱仙京公主,实乃我仙界之耻!”
“就是就是。”
“把他关起来!”
“关个屁,应该扔到下面去,这种人只配在下三界待着。”
......
随着仙京主开口,身后的一众仙家七嘴八舌,开始申讨指责自己。狐寒越听面色越沉,所以,这就是当年醉酒的真相么,真是...够烂的戏本子。
“演够了没,够了就滚吧。没够就继续,我坐下慢慢欣赏。”
戏本子虽然烂,却也足够给浪子安何按上不知廉耻,意图不轨的罪名了,可他不是安何,他是从小无法无天的白秋,是有了一身本事的鬼王狐寒,这脏水他不会要,也绝对不允许安何要。
“你你你!”仙京主又犯了一激动说话就结巴的毛病,不只是气的还是被狐寒吓的。
“主上,安何君出言不逊,应立刻拿下。”一旁的武曲上仙在一旁摩拳擦掌地进言。
“好啊,武曲,多年未见,长本事了,看来我当年下手轻了些,你这胡子留不住了。”狐寒瞥了他一眼,扫了扫肩膀上不存在的灰烬,语气轻蔑且嘲讽。
“安何小仙,你大胆!区区一届散仙,敢对上仙不敬!”武曲上仙的好友文曲上仙也出来跳了脚,代表一众仙家势力指责。
“哟哟哟,老相好看不下去了,那你替他还手啊,光动嘴皮子,谁不会。”狐寒翘着二郎腿,继续嘲讽,眼中满是戏谑。他深知文曲一派便是天道的绝对拥护者,于他而言,天道便是一切。
“咳咳...”仙京主察觉事情发展过于蹊跷,不能任由安何胡闹下去,恢复了往常仙京主的作派,“安何君,今日之事,众仙家亲眼所见,你可认?”
“认又如何,不认又如何?”狐寒等得就是仙京主的开口,跳梁小丑演不下去了,主角该登场了。
“给你两个选择,一,为了公主清誉自请入万古山修炼,公主嫁人前不得出山;二,去掌邢台受罚,从仙界除名,至此入凡尘。如何?”
狐寒心中冷笑连连,还真是体贴入微的选择,万古山有进无出,掌邢台有去无回,每字每句都在逼迫安何往绝路上走,可为了一届小小蝶仙,至于如此?
“我选三,”狐寒顿了顿,眼神扫视一圈,伸了个懒腰,一副懒散矜贵的公子哥儿模样,“屠了这仙界满门,我来坐这位子。”
“如何?”
狐寒的话彻底激怒了众仙家,双方针锋相对,狐寒有意无意散发着身上的威压,隐约显现着几分熟悉的鬼气。
狐寒有些惊讶,自己渡劫后,身上鬼气半分都没有了,为何仙力使出后,安何身体里会有回应的鬼气。
“主上,安何君身上有古怪。”武曲虽然鲁莽却也实力不凡,狐寒能察觉到的,他自然也能感受到。
“是鬼气!”仙京主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压低了嗓子,冷冷地开口。
“安何君,你身为仙家却修鬼道,天道难容,今日必须以死谢罪。”文曲听闻,上前跨出一大步,从袖子里掏出镇鬼灵符,准备一举拿下狐寒。
狐寒闻言,脑中灵光闪过,似乎是抓住了什么般,让他心中产生了大胆的想法。
原来如此,瑶池宴表面是针对小小蝶仙的不入流的手段,暗地里是上三界蓄谋已久的阴谋。
上三界不满下三界已久,天道不允,便想找借口挑起大战,重新洗牌。
狐寒嘴角扬起了一个张扬的笑容,真是好一出大戏。
仙京主利用了自己亲妹妹设局,赔上了两条人命,只为了换一个机会而已。
狐寒嘴角的笑意渐渐收起,眼底逐渐换上暗色,满含汹涌的杀意。
自己错了,错的离谱。天道虽无情,也比不过人心。
人心,真是可怕。
“仙京主,我父母的命,这天下万物的秩序,在你眼里,远比上手中的权势。”
“你不配坐这位子,你们都不配。”
“今日,我便代表天道,屠了你万法仙门。”
狐寒话音落下,以自身为中心,释放层层仙力,整个人被漫天金光包围,仙力中带着绵延开来的鬼气。
狐寒闭上眼睛,对着一旁空无一人的空气,低声说道,“青珩,别装死了,交给你了。”
“哈哈哈哈哈,一个不留?”
狐寒缓缓睁开眼睛,眸色已换上一片血色,声音浑厚空灵,“一个不留。”
话音落下,金光更甚,在瑶池上空炸裂,大战一触即发。
仙京主满目震惊,众仙家头皮发麻,全部被鬼王青珩的鬼息压制,尽数使出全力对抗。
雕梁画栋的金柱开始产生丝丝裂缝,四周的金殿楼宇摇摇欲坠。
受到惊吓的侍婢四处逃散,尖叫声此起彼伏,瑶池的池水剧烈晃动,瓜果酒盅四处散落。
青珩借着安何的身体,嘴角噙着鄙夷的笑意,“一群废物。”
继而使出全力,金光肆意,鬼气层层压制众人,一道金光冲向仙京主,他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武曲急忙上前顶住第二道金光袭来。
青珩彻底杀红了眼,不顾朝自己袭来的仙光利刃,直冲仙京主而去,双掌快速结印,掌风如刀,势如破竹般向他冲去。
登时,一道天雷劈下,阻碍了青珩前进的道路。倏地白光乍现,狐寒感到四肢一麻,胸口剧烈疼痛,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狐寒再一次睁眼醒来,周围是熟悉的黑暗,伴随着滴水声,四下举目望去,狐寒意识逐渐清明,这里是鬼山。
思及此,狐寒摸了摸自己的身子骨,又透过泉水看了看自己的面容,不是安何的模样。
狐寒举起自己双手,没有血腥气味,他没有杀人。不知为何,狐寒心底似是松了一口气。
“青珩?”狐寒尝试地喊着,跟上次一样,无人答应。
“你醒了。”清甜的声音从一侧传来,狐寒立刻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具,一身熟悉的红衣,正是降月。
“降月...”狐寒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有点痛,自己并非在梦里。
“我在。”降月从一侧高台一跃而下,径直走到狐寒身边蹲下,“怎么了?”
话音落下,降月落入一个宽大有力的拥抱,面具下的脸带着一丝错愕,清澈透亮的眸子里带着不解。
狐寒用力抱着眼前的人,身子是暖的,如那天晚上般柔软,她是真的。不知为何,狐寒心底渐渐浮上一丝暖意,冰冷麻木的四肢也逐渐找回了温度。
“我做了噩梦。”狐寒紧紧拥着她,一动不动,垂眸看着视线里的红衣,缓缓开口,第一次吐露自己的心声。
“我梦见了我的双亲,梦见我杀了人。”
狐寒不知道眼下心底的情绪究竟是怎样复杂,自己亲眼看到的,经历过的,究竟是真是假,仙京主是自己亲舅舅,可是...狐寒不敢继续想下去。
“我也杀过人。”降月不懂狐寒心底的复杂,凭着本能回抱着他,安慰一样开口,“不止一个。”
狐寒突然失笑,坐直身子放开了她,眼神里从未有过的温柔,“那些前夫哥们?”
降月不知狐寒为何发笑,点了点头,接着又听耳边传来狐寒清冽温柔的声音,“降月,把面具摘了。”
狐寒眼前又出现了那张精致绝艳的脸,他用手沿着降月的脸颊抚摸着,十分珍重地在额头落下轻轻一吻,“以后,不用戴着了,夫人。”
入夜,狐寒抱着降月睡着了,梦里,他又见到了天道。
“上仙白秋。”天道依然是那副浑厚久远的说话嗓音。
此时的狐寒心情复杂,眼底的戾气却是荡然无存,“天道。”
“天道,我...想知道真相。”犹豫了几分,狐寒还是提出了心底最疑惑的事情,他想知道自己之前所见所闻是否属实。
天道没有立刻回复他,过了半晌,声音传来,“你已经做了选择。”
狐寒垂在一侧的拳头握紧,有点不甘心,“即便如此,赔上的是两条人命。”
“上仙白秋,鬼王青珩,蝶仙安何,都是你。”
天道从未遇到过如此执着的人,无奈之下,透露了一些秘密。
狐寒闻声抬头,心中有些不确定的惊喜,“所以,我...”
“你已经做了选择。”天道再次重复了之前的话,恢复了以往高深无情的模样。
“老头,后会无期。”
狐寒听懂了天道言外之意,恢复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这次天道没有继续说话了。
清晨,鬼山的阳光洒遍全山,狐寒头枕着双臂躺在槐花树下,心情舒畅,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小鬼!下来!”
狐寒嘴角扬起一抹神秘微笑,睁开眼,一跃而下,“找我何事?”
没等对方回话,身后传来娇俏的笑声,伴随着铃铛作响,狐寒没有回头,伸着懒腰,“夫人,稍等片刻。”
登时,一道天雷由远及近,白光闪过,滚滚劈下,狐寒嘴角笑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