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响贪欢》渔火零星

90、番外一

　　人间烟尘随风散，泥下白骨余寂寥。

　　是非因果，大起大落，也不过命数已定。

　　恨不得，怨无处，逃不开，躲不过。

　　孤身来，独身去，寥寥数载半生涩。

　　——绝笔

　　那日，新楠死后，裴渊便将自己关在勤政殿中，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仿若与外界断绝所有联系一般，将自己封闭起来，好似这样新楠就没有死去一样。

　　储念考虑到夏日燥热，尸身摆放过久乃是对逝去之人的不敬，便主持新楠的后事。根据新楠最后的意愿，并未以任何妃嫔的礼数下葬，而是秘密安置，连墓碑都没有。

　　第三日，一名宫女在整理新楠遗物之时，发现了放于枕下的绝笔信，便交与云川大人。最后，是云川带着那封信走进了勤政殿。

　　裴渊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封信，打开看着，许久以后，裴渊才有反应，喃喃地说道：“原来她什么都记得，原来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演给我看……”

　　说完整个人颓然地坐在地上，云川上前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生怕裴渊想不通。

　　“昔日，她还在千机阁中之时我会经常出宫去看她，那时的我总会将宫中人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报复在她身上，让她去街上行乞只是为了报复慕颂安，看着朝堂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的女儿却活得生不如死，这时候便觉得内心畅快；让她去偷官家公子小姐的东西也不过是为了将欺辱我的人暗中欺辱回去，可是，每次我看着她即使浑身血淋淋的，只剩一口气的时候便想着她就这样死去吧！死了就解脱了。但是等我下次会千机阁的时候她又好似无事一般继续在阁中练功。她总是那般，好似没有什么东西能真正将她击败。”

　　“可是后来呢？我已经很小心地派人暗中保护她，她却像一缕烟，一点一点地消散开来，没有挽回的可能。”

　　裴渊说完便看到小雪球从大门进来，阳光洒在它雪白的毛发上，带着一层金光，慢慢地走近裴渊身旁坐下，时不时舔舐着裴渊的手，又用圆滚滚的身子去蹭蹭他，好像在安慰他。

　　裴渊又想起自己第一次与新楠的见面，她从自己的屋顶上摔下，转头便看见了匿身与黑暗中的自己，他捕抓到她眼中的慌乱与尴尬。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一个场景下第一次与新楠正式的见面，原来在那一天，像一只野猫无拘洒脱的她就这样闯进了自己的心中，也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掉进自己精心为她布置的陷阱而不自知。

　　如果时间能重来，他绝不会选择再一次利用她，那时的自己也不知道会这般沉沦在她的热烈自由之中，无法自拔。可是如果没有他，她又会被终生禁锢在那封建固执的礼数中，像大多数的京中贵女一般待字闺中，相夫教子。

　　试想这样的她会接受的了吗？可能这就是到最后新楠没有选择与自己决裂的原因吧！可是啊，她走了，自己的世界从此荒芜，野草不生，黄沙飞扬。

　　自那日以后，裴渊正常上下早朝，正常处理政务，好似真的走出来一般。只有储念清楚，裴渊向自己下跪，只求她能多去祭拜新楠，与她说说话，害怕她自己孤身在那里无趣。

　　问他为何不自己亲自前去时，他说自己有罪，便仓皇离开了，自此不再踏入储念的宫中，直至她身体实在熬不住走了的那天，亲自操办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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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即兴演奏从惊蛰到清明，在零落的坟上冷冷奏挽歌，一片瓦吟千亿片瓦吟。
——余光中《听听那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