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蓉蓉下

3、相思一夜情多少

　　半日下来，我跟着娘亲一起用了晚膳，等着阿玛过来训教。
　　夜深了，阿玛仍然没睡，坐在我面前，我跪在他面前。
　　“阿玛。”我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阿玛显然是听不到的，这声音实在是小到了极限，我刚准备低下头去，却见到阿玛终于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到底。”娘亲在一旁也有了一些疑惑，从没见过阿玛这般难受的样子，我们都紧张的望着阿玛的脸。
　　“咱们的蓉蛾，就要离咱们而去了。”阿玛话一出，刚才还跪在地上的我，竟然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身子竟然也软的提不起手臂来。
　　“什么，老爷你说什么？”娘亲也忍不住激动的掉了眼泪，看了看我，然后悲戚的看着阿玛。
　　阿玛终于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我直到现在才明白，来的人不是别人，却是那内阁首府，可能是他见了太多的女人，太多的胭脂俗粉，却见到我这个女孩，天生纯洁无暇，又是尚书大人的独生女儿，正好配了他家的小儿子，年方十九岁的谢文韬成亲。
　　“这么大的事，你难道同意了？”娘亲着急的问道。
　　“谢大人一向公正廉明，对咱家也是不薄，既然他已开口，我怎能不答应，再说总比好让蓉蛾嫁给那□□皇帝好吧？”阿玛皱着眉，没办法，这确也是逼不得已。
　　我泪眼婆娑的趴在地上，哭诉道：“阿玛，曾经您答应过我，一定让我自己碰到有缘人，才肯让我出嫁，可是今日，您却让我嫁给一个我从未谋面过的男子为夫。”
　　“女儿。”阿玛此时此刻，眼睛也湿润了，记得一年前的生日，阿玛还曾答应了我，让我自己选择自己的夫君。
　　我摇摇头，站起身，看着她们二老的伤心背影，出了门。
　　“小姐，您别伤心了，您嫁去内阁大人的府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刚悄悄去寻了谢大人家，守卫森严。”
　　“这有什么好？如果让你嫁给一个你从未见过的男子，你可愿意？”我嗔怪道。
　　“小姐，这话您就说错了，有何不愿意，我倒还想呢，再说我听旁边的人说了，谢大人家的小儿子最是英俊，潇洒，是个谦谦公子呢。”
　　“你这臭丫头，天天不打听点好的，竟在这胡说。”
　　“小姐，我都说的是真的，怕你难过嘛，所以口无遮拦。”
　　“好了，好了，我没怪你的意思了，你自己好好的就行了，别管我了。”我说完，便独自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不管怎么样，自己的这条路已经定下来了，任谁也难以更改了，那个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又会怎样待我，现在的这些少爷一个个娇生惯养，保不准这次这个也是这个样子，要不怎的十九岁了还找不到女孩。该死该死，若是他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当真拿刀杀了他，再结果了自己。想着想着，忽然发觉手心上都是汗，这才哪跟哪啊？怎么生的如此气火？
　　“算了，不想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百无聊赖，脑子里，思绪里，都在想着一个我未曾谋过面的面容。
　　“爹。”谢文韬倚着一个竹凳子打趣的叫道。
　　“韬儿，爹给你看中了一个女孩。”
　　“又是谁啊？都是那些胭脂俗粉，烦都烦死了。”
　　“不不，这回你绝对不会失望。”谢元伸着食指饶有兴致的说着，嘴角边翘起几分得意。
　　“谁啊？”谢文韬站起来，也觉得很是有趣，这次父亲的表情和以往不同，要知道他的四个哥哥都已经成家了，大哥的孩子都十几岁了，却唯独只剩下他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
　　“过几日便是那蓉蛾的生日，到时爹带你一起去，你就知道了。”
　　“哦，还要等几日啊？我不想等了。”
　　“这孩子，没大没小，不行，一切都等爹的安排。”谢元拍了拍谢文韬的肩膀，点了点头，带着笑进了屋。
　　谢文韬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却实在是等不及了，想到第二天去探个究竟。
　　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
　　“小姐，你起来了吗？”敏儿端着水盆已经站在了我的门口。
　　我捂着脑袋，刚准备坐起来，忽然觉得一阵眩晕，随即不省人事。
　　“你醒了？”
　　我微微睁开眼睛，却模糊的瞧见了一个不同的面孔，是我从来未见过的，这人是谁？
　　我勉强撑起身子，对着眼前这略微清晰了一点的面孔仔细的看了个究竟，此人眉目清秀，长相异乎俊俏，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点玩世不恭。
　　我赶紧拉住他，疾声问道：“我这是在哪？”
　　“别害怕，你在太学馆呢。”对面这个男子回答道。
　　“我怎么到这来了？”
　　“我也不知道，本来今天早上我想溜出来去找个人的，可是谁知却碰到你在红墙那边走，我便过去问你，你不应，竟还闭着眼睛，后来便。”
　　“便什么？”我赶紧问道。
　　“便倒在我怀里了。”男子说着，不禁摸了摸他的鼻子，似乎脸有些微红。
　　我也确实很不好意思，于是低着头，不敢抬眼瞧他了，回忆之前的种种，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在想什么？”男子猛然发问，将我从回忆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没，没什么。”我捂着半边脸，仍然不敢抬眼看他。
　　“我看你好像是在梦游。”
　　“好像是。”还是被他说中了自己的心事，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见我笑的这般得意，也跟着我一起笑了，两个人相互看着，笑着，别有一番情调。
　　“你多大了？”男子问我。
　　“就快过16岁生日了。”
　　“哦，那我比你大呢，大三岁。”
　　“你19岁？”我吃惊的问。
　　“是啊，怎么了？”男子一脸无辜，同样惊讶的看着我。
　　“那你儿子也有几岁了吧？”
　　还没等我说完话，男子便猛烈的笑开了，边笑边指着我的脑门，道：“我有那么老吗？我还没成亲呢。”
　　“啊？”我吃惊的看着他，忽然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
　　“怎么会？”我赶忙问道。
　　“这怎么不会，我不喜欢呗，为什么要娶人家。”男子说着说着，还若有所思的想了想。
　　我瞧着他的模样，当真觉得有些奇怪。都19岁了，早该成家了，这个年纪，可真是有些大了。
　　“喂。”男子用手指指着我道：“你也别说我，看看你，都快16岁了，还没嫁出去，不也是老人一个。”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我刚想说起阿玛曾经答应我要我自己选择夫君的事，可是现在看起来不能说了，因为我的阿玛确确实实的答应了另一个的要求，再也没了我选择的余地。
　　“怎么了？”男子低着头看着我沉思的模样，我抬眼看着他，忽然发现他的眼睛真的很清澈，犹如一汪清水，那么的纯洁，无暇。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别想太多，在躺会吧，等下我再送你回去。”
　　“嗯。”我乖乖的躺了下去，看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这时候天已大亮了。
　　“睡醒了？”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瞧见了那个附身看我的一张脸。挨着我这么近，当真有些心跳加速。
　　我捂着头恍惚的坐了起来，叹气道：“怎么了？”
　　“还怎么了？我的小姑奶奶，看看外面，都午时了。”
　　“啊？”我一下子蹦到了床下。
　　“你干嘛啊你。”男子也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疑惑的瞧着我怪异的举动。
　　“我要走了。”我赶紧坐下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慌张的出了门。看去，竟发现从隔壁的房间里传出《论语》的读书声。
　　我回头望去，只见那男子已然站在门口，两手臂环绕在胸前，一脸得意的样子。
　　“要小心哦，被夫子发现你就惨了。”男子一脸坏笑着。
　　“你，你不是说送我出去？”我急忙走进他的身边，问道。
　　“我说过吗？”
　　“是你带我来的这。”我撅着嘴巴问道。
　　“那又怎么样？”男子一脸坏笑。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我质问道。
　　“我负责任？要不是我早上救你，保不准你现在被恶人卖到哪去了呢？真是的，好人还成恶人了？”
　　“我，你？”这一刻，看见他有些生气的神情，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话了，只要闭着嘴，装作有些生气的样子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好了，好了。”男子一把将我拉了过去，紧紧捂住了我的嘴。
　　这一刻，当真我的心脏快要蹦出来了，不用说别的，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一个异性狠狠的抱住，而且还离着我这般亲近，当真是不让我活了吗？呼呼，有点喘不上气了呢。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男子瞬间将我拉进房里，关上了门，紧紧抓着我的手，扣在门口，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临近。我吓得不敢喘一口气。
　　“韬儿，怎么这样晚了，还不出来读书？”
　　“夫子，我，我今天胃有点不舒服。”这男子竟然装得这般像，将脸扭曲的不成样子，另一只手捂着肚子。
　　“那我进来看看。”眼看外面的那个危险人物就要进来了，当真将我的心都快吓得爆炸了，这一刻，我知道我要露馅了。还没等我反应来，男子一把将我推到了里面的帘子处，我动作也变得快了，迅速的钻进帘子里，不敢说话。
　　“夫子。”
　　“怎么样？”
　　“没事。”
　　“来，我看看。”
　　“哎呦，疼。”
　　“要不就叫太医来看看？”
　　“不了，不了，怎敢？”
　　“这是什么话？”
　　“夫子，您去忙吧，不用管我。”
　　“这怎么可以，谢大人将你交给了太学馆，那么你就要听夫子的话，现在跟我来。”
　　“夫子，我。”
　　“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
　　“我，我，你自己走吧，下面。”
　　“你在说什么下面？”
　　“没，没，没。夫子，咱们走吧。”
　　很快，脚步声渐渐退去，最后消失了。我从帘子里爬出来，终于可以轻松的呼吸了。
　　刚才他说什么？下面？哪个下面？
　　我迟疑了一会，心下变得烦躁，到底是什么下面呢？
　　简直要把整个屋子都翻遍了，可还是看不到什么下面的玄机。
　　我气得发疯，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躺了下来，发现就被发现呗，大不了挨一顿打算了。
　　我仰着头看着上面，这里当真是简单的很，单调的色彩忍不住想再画上几笔。
　　我乖巧的坐在床上，静静侯着那一刻的到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面读书的声音也渐渐退去，我迷糊的看着周遭的一切，这里曾是这个男子生活学习的地方吗？
　　不敢开门，却有些害怕，此时此刻，我只希望，他能再次回来。可是？
　　“到底要不要现在出去？”我问自己。
　　“他到底去哪了？”我问自己。
　　“他难道真的不管我了？”
　　“为什么？”
　　“我害怕。”
　　我在心里无数次的呐喊着，若是这时，他能回来，我便将心都送给他。
　　难过的时候似乎还是自己一个人，无论多么的无助，多么的伤悲，那滴滴的泪水似乎只能自己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我难受的闭上了那双饱含着热泪的眼睛，只等一觉睡过，再也不要醒来看见那个人。
　　“蓉蛾。”这是谁的声音啊？好像是在叫我。
　　“快醒醒。”那声音变得急切，难道我病了吗？
　　“太医，我妹妹这是怎么了？”妹妹？这人到底是谁？
　　“不碍事，小姐这是悲伤过度，虚弱所致，休息一下就好了。”
　　“夫子，她怎么会出现在太学馆？”
　　“老夫也不清楚，只是她躺在了谢公子的床上。”
　　“你说谁？”
　　“谢公子。”
　　“那个小子。”
　　“不知您说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蓉蛾，快醒醒。”他又在喊了。
　　我动了动手指，这一刻，真的要醒了吗？
　　“妹妹。”男子一把将我抱起，抱在怀里，关切的叫着我。
　　“你是谁？”我仰面躺在陌生男子的怀里，我知道这个人不是他。
　　“我是你哥哥啊。”
　　“我还有哥哥？”
　　“是啊，那时我见你还小呢。”
　　“那么哥哥，我阿玛和额娘呢？”
　　“她们出去了，刚刚才走。”
　　“去哪了？”
　　“义父陪皇上外出了， 义母去给你准备吃的。”
　　“哦。”我点了点头。原来他是阿玛的义子，怎么之前都没听娘亲和阿玛提起过，真是的，有个哥哥都不告诉我。
　　我笑着看着他，心里装满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