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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解诗 ...

  •   天玑棋馆,小阁内,两个探案人望着对方,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继续追逐真相的信心。

      “嗯,仔细想想,方殊的确可疑,”颜洵道,“那还有一人呢?你作何想法?”

      白森环起双臂,站在窗边,看着站在小阁另一角的颜洵,眼神转为严峻,道:“洵哥儿,现在我还是要你假想你是凶手,我继续询问你一些问题。”

      见这思考凶案的办法卓有成效,这回颜洵没有多想,爽快地回道:“好,你说。”

      白森道:“你的目的是借骆宾王的诗句来蛊惑人心,但若是你苦心布下的凶杀案无法让人知晓,又谈何蛊惑呢?”

      “所以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人知道,”颜洵思索着道,“看起来,我也是这么做的,第一首诗,我记得你说过,是写在竹馆地下房间里,第二首诗是我们一起找到的,放在大火现场的地下酒窖,第三首诗,就在昨天的祭山典上,同样也是写在那地下房间的墙壁上。”

      “是,”白森冷静道,“三起命案对应的三首诗,其实都在案发前后留在这棋院里了,只要能把命案与诗句关联起来,就能显出‘女帝登基,天所不容’的异象。”

      “此言差矣,”颜洵摇了摇头,道,“白姑娘,你想,这些凶杀案毕竟是人为的,就算与骆宾王的诗句关联起来,只要抓到了凶手,官府将凶手定罪了事,根本起不了任何蛊惑人心的作用。”

      “是你说错了,”白森道,“你应该说,仅在我们两人眼里,这些凶案是人为的。”

      “在我们眼里?”颜洵没反应过来,但只是一刻,他就恍然道,“对啊,我们查到了不少线索,所以我们当然知道这几起命案是有人刻意所为,但在其他人看来,徐万钧死于落水溺亡,老藏书阁的大火是意外,沈照明是自尽,全是异于常理之象,如此一想,骆宾王的诗句就显得可怕了。”

      “你想想大火发生后,棋院里那些棋生是不是传出了山鬼夺命的传言?”

      “确是如此,”颜洵点头,转而又皱眉道,“不过,现在是我倒有个疑问了。”

      白森见颜洵开始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推理,心头略略有了些喜悦,她道:“好,现在换你来提问。”

      颜洵看着白森,神色认真地道:“凶手选择权贵之后作为行凶目标,现在其布下的两起命案已然得逞,死了两个门阀少爷,还有另一人侥幸免死,可是在凶手谋划的三起事件中,三首骆宾王的诗并不是那么明显的表现出来,这是不是失策呢?”

      “我看不像是失策,”白森道,“刚才你也说了,三起事件,两个是意外,一个是自尽,如果直接把骆宾王的诗句留在现场,或者留在尸体上,又会露出人为的痕迹,也就失去了蛊惑人心的作用,所以,凶手一定会通过死者的死亡细节,来表现出诗句之意。”

      “要如何做到呢?”颜洵问。

      “若我是谋划这一切的凶手的话,”白森顿了顿,又道,“我需要一个解诗人。”

      “解诗人?”颜洵不解。

      白森正色答道:“就是能把命案和诗句关联起来,并且公之于众的人。”

      颜洵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忽而凝重起来。

      “想到了么?”白森道,“解诗人,就是探案人。”

      颜洵低声道:“是我们两个……难道说……”

      白森道:“我一直都是以陈家的侍卫身份在这棋院里活动的,为此,棋院里还给我下了禁令,让我不得离开陈小姐身旁独自行动,我断定这棋院里的凶手还没怀疑到我。”

      颜洵走过来,靠近白森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只对我的身份起疑了?”

      白森忽然问了一个让颜洵云里雾里的问题:“霍大人是谁?”

      “霍大人?”颜洵一怔,“你是说,霍明峰大人么?”

      “我不知道此人的名,或是字,”白森道,“不过,你给我看过你那封伪造的荐信,在益州刺史的章印下,你仿写了霍大人的签名,还记得么?”

      “霍成,字明峰,前一任益州刺史,武圣人登基后升任岭南道按察使,我仿照的就是他的签名。”颜洵坦诚道。

      白森淡淡点头道:“嗯,如此一来,就对上了。”

      颜洵急问:“什么对上了?”

      那日傍晚,颜洵带着白森前去菊馆,找山组的几个棋生打探消息,在返回的路上,白森撞上一个仆役,从那人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中,白森得知他是前去静海县上送信的,并且还在县上等着收了信才回来,

      在那仆役脚边,白森捡到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修仁亲启”,那时,仆役还耀武扬威地说那封信是霍大人寄来的,若是出了差错,谁都担不起责任。

      今日上午,白森暗中跟随陈钰雪一行人前去医馆,在医馆门厅,白森听见欧阳奕称曹景为“修仁”,她当即明白过来,修仁,是曹景的字,霍大人的信是寄给他的,并且在此之前他也曾向霍大人送出了一封信。

      “我记得那日是你来到棋院后的第四天,”白森道,“即便霍大人身在岭南道,以当今驿站的送信速度,要在四天时间内完成寄信又收信,曹景必然是在看到你那封荐信的第一时间就给霍大人寄了信件,如此急切,你认为,他的目的是什么?”

      颜洵看着白森,片刻后才道:“他在向霍明峰确认我的身份。”

      “对,”白森继续往下推理道,“你突然闯进棋院来,带来的荐信上还写有霍大人的名字,至于是真是假,写信向霍大人一问便知,如果你是真是来学棋的棋生也就罢了,但若是霍大人在回信里说他从未推介过一个叫颜洵的公子来鸿清棋院,你觉得,身为监院的曹景会作何想法?”

      “他既已知道我伪造了一封信前来冒充棋生,他应该把我赶出去才是,除非……”颜洵的瞳孔骤然放大,他声音微颤道,“可是他并没有赶我走,是因为……”

      “是因为你留在这里,对他有用。”白森平静的把颜洵的话说完。

      此时在与颜洵一同做出的推理,其实她在医馆静房外听到欧阳奕称曹景为“修仁”时,就在她脑中成形了。

      震惊让颜洵的话声抖得厉害,他又道:“收到霍明峰那封信的时候,其实曹景就猜到我是来查案的了。”

      “没错,”白森道,“能把益州刺史和春官尚书这两位高官的章印仿造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在曹景看来,你的身份定然不一般,是个值得利用的探案人,他需要你来解出三起死亡与罪臣诗句的关联,这就是你的用处。”

      颜洵深吸了一口小阁里浑浊的空气,转过身来回踱了几步,像是在让思绪加速运转。

      “白姑娘,我有些疑问,”他转过头,看向白森,目光沉重地道,“你想想看,如果曹景和方殊就是余下两个凶手,他们以一个前来查案的人作为解诗人,这岂不是太冒险了?因为探案人一定能查出发生在这棋院里的事件不是意外,也不是自尽,而是有人在背后谋划的连环凶杀,如此一来,他们想要蛊惑人心的目的,不是功亏一篑了么?”

      对于这个问题,白森早有答案,她冷峻道:“洵哥儿,假若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查案,你认为你多久查出三起案件都是人为谋杀?”

      颜洵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徐万钧的死还好,从尸体上就能验出他不是溺水身亡,老藏书阁的大火就不好说了,如果我没有发现那条地道和地下的酒窖……”

      他停了停,改口道:“不对,应该说,如果没有你在的话,就算我发现了地下的现场,留在其中的脚印足迹也需要很多时间才能查出来。”

      颜洵看向白森的眼中多了一丝钦佩,继而道:“第三起命案就更不用说了,如果不是白姑娘慧眼如炬,尸体脖颈上那圈勒痕至少要等到我验尸的时候才会发现,在此之前,只要凶手想办法阻拦验尸,我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揭开沈照宁身死的真因。”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白森道,“只要凶手的布局足够难解,他们就能得到足够长的时间,他们赌的就是这段时间内探案人只能解诗,却查不出真相。”

      话说到这里,白森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她相信自己的推理不会有错,但却有一个异常明显的逻辑漏洞,那就是鸿清棋院里的第一起命案——容州都督的独子断颈案。

      只需有些经验的探案人或是仵作,查验了徐万钧的尸体,都不难看出他的脖子是被人拧断,而非意外溺水而亡。

      结伙作案的三人怎会犯这么大的疏忽?

      颜洵猛地一拍手道:“白姑娘,我着实佩服你,你说的对!”

      “不,不对,”白森摇了摇头,目光仍然凝重,“如果按照我的说法,第一起命案就很蹊跷了,查一查徐万钧的尸体,就能看出他不是意外落水溺死的。”

      “你不用怀疑你的推测,”颜洵眼有深意,道,“至于徐万钧一案的问题,是你忽略了一个细节。”

      “哦?”白森抬头看向他,忙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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