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恩仔

1、第一章

　　“书元，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钱不够记得要跟妈妈说啊。”李书元的妈妈发来信息。

　　李书元的妈妈总是这样，生怕儿子过得不好。

　　“好，妈，你也照顾好自己。”李书元心里有些触动，关了手机。

　　秋天，风一阵一阵的，学校里有梧桐树，地上自然也会有落叶，在没腐烂之前会被保洁阿姨清理掉，在没被清理之前，这些梧桐叶在这所学校里，还是挺好看的。

　　李书元拖着重重的行李箱往宿舍走去，一瘸一拐的，很艰难，李书元虽然是个一米八几的男生，但身体并不强壮。

　　“兄弟，我来帮你吧。”一个和李书元高一点的男生抬起行李箱扛在肩上。

　　“好……好，谢谢。”李书元愣了愣，眼前这个男生在阳光的照耀下很帅气，白皙的皮肤，很强壮。

　　“请问你的宿舍在哪？”前面走着的男孩回头对李书元笑了笑。

　　“嗯……啊？”李书元回过神来，“3…301。”

　　“好巧，我也301。”

　　“是…是啊。”

　　李书元受到了这个男孩的帮助，心里很感激，因为本就内向的他之前有没什么朋友，甚至被孤立，所以也不会跟别人有太多交流。

　　突然前面的男孩停下，一回头便凑上来，睁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书元。两人的鼻息在空气中交缠，李书元没忍住，脸开始肉眼可见的红起来。

　　“你好好看，你叫什么名字呀？”盯着李书元的男孩开口，往后退了一步，“我叫白修浩。”

　　“我……我叫李书元，谢谢。”李书元小心地回答，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白修浩”这个名字。

　　到了宿舍，白修浩也是很自来熟地给其他两个舍友介绍着李书元。

　　“斯万，凌越，这是书元，我们的最后一个舍友。”

　　在白修浩身后的李书元从旁边走出来，“大家好，我叫李书元。”，李书元朝他们笑了笑。

　　“好好好，书元，玩不玩游戏啊？”钱斯万说着一把搂住李书元。

　　“正经点，书元一看就是不玩游戏的，来，书元，我帮你铺床。”凌越把李书元的行李放进衣柜，拿出床单被罩，很快就弄好了。

　　“谢谢。”李书元朝凌越笑笑。

　　白修浩在一旁看着他俩献殷勤，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明明是我带来的，好看也不能这样吧。哼，幼稚。

　　晚上的时候，李书元走了出去，白修浩跟上去，“你去买东西吗？我也去。”白修浩搂上李书元的肩膀。

　　“嗯。”李书元笑了笑说。李书元笑的时候很好看，眉眼间透露着少年的清纯。

　　李书元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有点紧张。

　　但还好，有白修浩，李书元和白修浩待在一起会很有安全感，也不那么紧张。

　　或许白修浩也看出来了，特意出来找李书元。

　　买东西时，李书元和别人交流熟练了很多。

　　白修浩看着李书元笑了笑，他应该也很珍惜这个朋友吧。

　　他俩再次路过梧桐树，一片叶子不偏不移地落在李书元的头上。

　　白修浩伸手拿了下来，“你看，这有一片叶子。叶子都喜欢你呢。”

　　“哈哈，叶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人啊？”李书元笑了。

　　“怎么没可能。都喜欢好看的人啊。”白修浩撅着嘴说。

　　“嗯？”李书元带着疑惑的表情。

　　“嗯嗯？”白修浩带着双重疑惑表情。

　　“嗯嗯嗯？”李书元又说。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修浩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书元也大笑，但很快就收了。

　　这两人的关系都变好了，会互相调侃对方，带着网上冲浪的一点梗，能玩一两天。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颠覆了他俩的想象。

　　警校里的规章制度很多，什么被子要叠成豆腐块，宿舍除了书本、杯子和暖壶其他什么都不能放，周一到周五不许随意出校门。

　　之后每次路过梧桐树，都是急急忙忙的，几乎用跑。

　　每天也睡不到懒觉，有时候半夜还搞突袭，一吹哨子，就得下楼集合。

　　当然这是侦查系的，身体素质嘎嘎棒。

　　白修浩学得快，但总愿意停下来，等等李书元。

　　刚开始李书元有一点不适应，后来跟白修浩学着学着就很熟练了。

　　“书元，看我是怎么做的，待会整理时会快一点。”白修浩早起收拾床的时候说。

　　“书元，快来，我们要先吃完，要不我们比赛吧。”白修浩吃饭的时候说。

　　“书元，快起来，吹哨了，你的衣服呢？哦，在这。”白修浩面对集合的时候说。

　　“书元，我刚刚洗快了点，帮你放了一些水，快去洗澡吧。”白修浩洗澡的时候说。

　　全是白修浩说，白修浩时刻关注着李书元，像他爹似的，对他很好。

　　漫长的军训让李书元的身体日益强壮，天天做俯卧撑、跑步、爬墙、拳击等，但这仅仅是基础。

　　但还好，有白修浩一直陪在身边。警校不打架，一打就进医院。

　　警校里，李书元和白修浩的关系很好，每天早上的队列训练都一起，偶尔一起出去下个馆子，走出校门的南森学生在人群里有很高的辨识度，去饭店啊，烧烤摊啊，能看到一大群板寸头，老板也会时不时夸赞一下南森的学生。

　　“诶，你们是不是南森的？将来当警察，好！来，我给你们多放点料。”老板叉着腰开怀大笑。

　　每次白修浩和李书元听到，都会相视一笑。

　　他俩上课比赛，下课就黏在一起。

　　“书元，来，我们看谁先跑到宿舍。”说着白修浩就跑了起来。

　　李书元紧跟随后，“浩哥，你耍赖。”

　　一天傍晚，“诶，书元，你家在哪？”白修浩突然开口。

　　“广东，一个小乡镇。”李书元边晒衣服边说。

　　“啊？我也是。我们好巧。”白修浩两眼放光。

　　“我看这是天注定的吧。”钱斯万拿着一个装满衣服的盆子来到阳台。

　　“哈哈，缘分哦。”凌越也来了。

　　“嘿，对面的兄弟，你来自哪？”白修浩突然大喊。

　　“重庆。”对面有了回音。

　　“我四川的。”一个更响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北……京。”能听得到他破音了。

　　越来越多人大喊自己的家乡。突然一声刺耳的哨子声响了起来，“诶，你们干嘛，下来罚跑。”

　　白修浩放下衣架，拉着李书元往楼下跑，钱斯万和凌越紧跟其后。

　　过了一会，操场上一堆人，有的光着膀子，有的还穿着拖鞋。

　　“既然刚刚喊得那么有劲，现在跑二十圈，边跑边喊。”教官拿着口哨大喊，手背在身后，像极了一个管理三百人大厂的经理。

　　那一晚，一帮人在操场上跑步，也不知道是不是警校的人敢做敢当，全部自觉下来跑，凉风伴随着他们，他们喊的声音是对家乡的怀念。第二天，全部累得无精打采的，吃饭都没心思吃，干脆就不吃了，本来吃饭就10分钟左右，拿去睡觉。

　　一天，钱斯万看着电脑突然大喊：“你们快过来，这里有一个招警察的。”钱斯万回头。

　　“啊？我看看。”白修浩一个大跳，越过了凌越移出来的凳子，“啊，一毕业就可以入职，不过需要现在面试，要大学生。”

　　“啊？我看看。”李书元也凑过来，“这是招缉毒警察，可能现在需要。”李书元弯腰仔细的看着。

　　“缉毒警察啊？我觉得不是很好，必死无疑。”凌越也凑过来说，凌越推了推眼镜。

　　“我觉得还可以吧，为民除害。”李书元淡淡地说。

　　“嗯，先考虑考虑吧。”白修浩说，然后回到自己的床上，继续整理着自己的被子。

　　“OK啊，我发给你们先看看。”钱斯万的手一顿操作。

　　“书元，我帮你叠了吧。”白修浩下来对着李书元说。

　　“不用了，谢谢浩哥。”李书元回到自己的床上，快速的叠着自己的被子。

　　“浩哥，我需要。”钱斯万回头看着白修浩。

　　“不要。别想偷懒。”白修浩一口回绝。

　　“哼，双标。”钱斯万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床铺。

　　晚上，李书元睡不着，一直翻来覆去，白修浩从上铺下来。

　　——“书元，睡不着吗？”白修浩碰了碰李书元。

　　——“嗯。”李书元对白修浩说。

　　——“来，往里点，我在你这躺会儿。”白修浩掀开被子。

　　——“好，浩哥，你以后可不可以永远不去当缉毒警察？”李书元把身子往里挪了挪。

　　——“为什么？”白修浩躺下，面对着李书元说。

　　——“因为我不想永远都见不到你。”李书元说着瘪起了嘴。

　　——“好，我答应你。”白修浩摸摸李书元的头。

　　李书元闭上了眼睛，渐渐地只剩下了李书元的呼吸声。

　　回到自己床上的白修浩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李书元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自己为什么又会答应？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当时想这么做。

　　白修浩的爸爸就是一名缉毒警察，幸运的是，目前他爸爸没有暴露。

　　只是白修浩从小到大只见过自己爸爸两三面，小时候不懂，总追着妈妈问自己爸爸在哪，晚上又能听见妈妈自己在偷偷哭。

　　等到白修浩六七岁时，妹妹天天抱怨，说自己为什么没有见过爸爸？

　　白修浩懂一点事了，妈妈跟自己说过，在外面不能提爸爸，爸爸是英雄，这时候只能抱住妹妹，安慰说爸爸是英雄，不能跟我们见面。

　　等到白冷兮再大一点，叛逆期，变得很讨厌爸爸了。

　　白冷兮说：“他就是不要我们了……什么英雄啊？他都没有管我们，做不了我们的英雄。我讨厌他。”白修浩给了她一巴掌，这是他第一次打他妹妹。

　　从那以后，白冷兮没再提过爸爸。

　　其实白修浩自己也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缉毒警察不能露面，只能做默默无闻的奉献者，但还是很敬佩他的爸爸，毕竟没有让自己和家人受到一点伤害。

　　但白修浩并不知道爸爸的死活，一直都是妈妈带大他们。

　　而现在，李书元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很不是滋味，因为，从他们的角度出发，确实是抛弃了家人、朋友。

　　为了他自己的理想，为了国家的安全，牺牲小我，成就大我，这也挺高尚的，只是高尚的前提，需要家人朋友的支持。

　　白修浩闭上眼睛，渐渐的入睡了。

　　过几天就是篮球赛了，好不容易能轻松一下，这几天大家都不用训练，书元大家都积极报名了。

　　不过轮不轮得到自己上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个个都身强体壮，甚至女学生也是，警校的女学生都剪了短发，是女汉子。

　　白修浩一寝室都参加了，不过需要比赛。

　　晚上钱斯万出谋划策。

　　——“诶，你们过来。我战术图都写好了。你们看，隔壁楼寝室401的男生打篮球最好，而他们的弱点就是这个叫图优的。

　　——“图优？ To you.”

　　——“正经点，我们是一个寝室一个寝室对抗的。咱们寝室就是凌越，书呆子。主峰是白修浩。书元跟白修浩打配合。”

　　——“OK。”

　　篮球赛了，时间会放松一点。白修浩天天拉着李书元去打篮球。

　　这两个人也出乎意料的默契，几乎白修浩的每个往身后投的球，李书元都能完美接住，刚好李书元投球很厉害，三分没有几个是失误的。

　　这两个简直就是强强联合，很快就在比赛中拔得头筹。

　　决赛的时候虽然有点小失误，但还是赢了，时间结束的那一刻，李书元刚好投进一个球。

　　“17:15，书元，真棒。”白修浩激动地抱住了李书元。

　　“嗯……”李书元愣在原地，满脸通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脸上还有几滴汗水，心里很激动，但似乎混进了一点别的东西。

　　等白修浩放开李书元后，李书元才完全放松下来，对着白修浩笑。

　　那天白修浩和李书元一起出去吃了个火锅。

　　“书元，你可真厉害。棒死了。”白修浩一边夹菜一边说。

　　“谢谢，初中的时候参加过校园篮球赛，特意学过。”李书元一边往嘴里塞菜，一边说。

　　“哦~这样啊。我的篮球是我妹教我的。”白修浩夹了一块肉给李书元。

　　“是吗？谢谢，你妹妹可真厉害。”李书元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一顿火锅吃的两个人浑身都很热，回校园时，风吹过来只觉得凉爽。

　　再次路过梧桐树时，只能看到孤零零的树杈，梧桐树的叶子全掉光了。

　　树上的鸟窝全都显现了出来，不过都没有鸟。

　　“浩哥快看。那里有7个鸟窝。”李书元指着梧桐树说。

　　“对哦，应该是乌鸦的窝，这个学校风水不好啊，开学的时候经常看得到乌鸦。很吵。”白修浩停下又继续走着。

　　“哦~”李书元跟上白修浩，就这样一边聊天一边走回寝室。

　　回来后寝室的人都睡了，结果他俩……又跑一张床上睡了。

　　早上他俩一睁眼，四个大眼睛一直盯着他俩看，吓得李书元一激灵。

　　“幸好昨天没查寝，哼，不然你俩……”钱斯万叉腰。

　　“背着我们做这事，真是的。快点起来换衣服，待会集合了。”凌越也跟着起哄。

　　“浩哥，快起来，我要换衣服。”李书元推了推白修浩。

　　“哦好。”白修浩擦了擦眼睛下床，随便穿了个内搭，就套上了迷彩服。

　　“浩哥~浩哥~”钱斯万阴阳怪气，一手撑着床杆，一手放在腰上，还扭着腰。

　　“小心我扇你啊。”白修浩抬起手，瞪了钱斯万一眼。

　　“浩哥不要嘛~”钱斯万还阴阳怪气。

　　白修浩一个巴掌落在了钱斯万的脸上。寝室顿时安静了很多。凌越在一旁笑呵呵的。

　　“哼哼，浩哥打我~书元。”钱斯万摸着脸委屈巴巴地对李书元说。

　　“活该。”李书元笑了笑。

　　真是顶着最可爱的脸说着最凶的话。

　　“哈哈哈，这人太贱了。哈哈哈哈。”凌越大笑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迎来了假期，白修浩和李书元也随之分开。

　　——“书元，回到家记得给我发信息。”白修浩拖着李书元的行李箱。

　　——“好。”李书元接过自己的行李箱，突然有种舍不得的感觉。

　　李书元拖着行李箱踏上了回家的路，白修浩虽然和他老家很近，但他要先去接自己的妹妹，所以没和他一起。

　　坐了一天的高铁，已是夜晚，拿出钥匙，插进门锁里时，解封的不仅是房子，还是无尽的悲痛。

　　房子里黑漆漆一片，但还是能借着月光看到如垃圾一般的那个男人坐在地上，房子里满是酒精的味道。

　　“臭婆娘。去死啊。不给我钱就去死。”坐在地上的男人吼道。

　　“啊？你回来了？快给老子钱，不然我揍死你。”他又说。

　　李书元没理，他知道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心里一颤，急忙跑去母亲的房间……越过一堆酒瓶碎渣，李书元看着房间的凌乱，慢慢走到母亲面前，几个月不见，妈妈憔悴了许多，脸上的伤痕也多了许多。

　　“妈……”李书元颤颤巍巍的说。

　　李书元伸手想抚摸妈妈的脸，却抖得不成样子，母亲醒了过来。

　　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平静。

　　“圆圆，你回来了。”或是怕被李书元看到脸上的伤痕，急忙扭过头说“圆圆，妈妈要休息了，你也累了吧，你快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