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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要叫阿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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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板一眼说完了条件,戚似玉转头,直直向姜时晏看过去,他心头一慌,生怕她方才说好的话又要反悔。
也顾不得仪态和体统,起了身急急道,“玉娘,既已说好了,你赶紧收拾东西,我这就去让人叫车子来,帮你搬东西。”
神色里带了些仓皇,姜时晏也不待她回应,便自顾自大步走了,袍角被他起手拎了起来,似怕影响了行路的步伐。
戚似玉仍旧坐着,有些泄了气般将身子倚在了椅背上,抬眼看向窗外,这小院还是以往的样子,熟悉的一草一木,听惯了的鸟鸣声,不知这一走可还会再回来?
透过门,能看到那棵她叫不出名字的高大树木,枝条旁逸斜出,纷繁杂乱,影在墙壁上,一阵风过,那些枝条轻轻颤动,墙上树影随之摇荡,跳跃出一串串涟漪。
戚似玉心底反倒渐渐平静下来,暗笑自己一时冲动怎么就稀里糊涂请他进屋,又三言两语说定了同他回府的事?
她如今看到他时,心情仍旧很复杂。
他们从相识到成亲,不到一年时间,中间却经历了三年多的分离,三年里这人杳无音讯,生死不知。
她有时候孤枕难眠时会想,他们之间好似那焰火一般,开始时炙热无比,两个人好得蜜里调油,偶尔的打打闹闹也无非情趣而已。
那时,她以为自己遇上了世间最好的郎君。
然而,她还沉浸在这热烈中时,他便毫无征兆抽身离开了,那些炽烈的情感,初时总是哽在她心头,像一根刺一般让人不得安生。
日子久了,渐渐被压了下去,埋在心底,她不再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这般对她。
却也无法全然放下,成了不定时发作的不适,偶尔难受一回。
有时候,她分明觉得,她心里对他的情意已经烧完了,明明暗暗后,终于化成了灰烬,烟火般短暂绚烂,最终空无一物。
有时候,又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邪风,灰烬深处埋藏着的那点热被风一招,便又滋滋啦啦地起了些火星。
可那火星也并不让人觉得暖和亮,反倒惹出许多焦躁和烦闷来,倒不如一片死灰来得安定踏实。
小金子说什么,情分早晚有淡了的一天。
时隔三年,她在侯府门口再次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对他的情分,注定要淡了,可是,她无法骗自己,对旁人,她也没法再热起来了。
彻头彻尾的平静,便成了死寂。
也好,心不动,则不伤。
就这样吧,同他回侯府。
从此,他们便是煊哥儿的父亲和母亲,仅此而已。
戚似玉是个不愿拖泥带水的性子,既然拿定了主意,便立刻让小金子一起帮忙收拾东西。
煊哥儿听了动静,跑过来抱着她的腿问,“爹爹呢?他方才说好陪我玩儿呢。”
“你爹爹先回家去了,咱们要收拾东西,以后便跟爹爹一块儿住,他日日都能陪你玩儿。高兴吗?”
“真的吗?”煊哥儿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大睁着。
戚似玉抚一抚儿子的发顶,爱怜道,“自然是真的。”
搬来时日不久,东西倒也不多,姜时晏带了两辆马车过来时,戚似玉已收拾得七七八八了。
煊哥儿见几个侯府仆人进进出出地搬东西,自己抄起院里的小竹凳子便要跟着往外搬,戚似玉急忙阻止,“煊哥儿快放下,这个不用拿的。”
煊哥儿乖乖放下,问戚似玉,“娘,不拿这个,以后还要回来吗?”
姜时晏进来,抢着答了一句,“可以回来看看,往后就住在另一处房子里了。”
煊哥儿大概明白了些,“住在爹爹家,是吗?”
“是爹爹家,也是你阿娘和煊哥儿的家。”
煊哥儿点点头,小大人一般郑重道,“我记下了,”又弯下腰想去抱二花。
他小孩子手上没轻重,二花大约是被弄疼了,哼唧着叫了两声挣扎着不给他抱。
姜时晏急忙拿过一边竹篓子做的狗窝,将二花拎着脖颈扔了进去,交给立在他身边的小厮长河,嘱咐他,“去,放到马车里。”
长河傻愣愣的,没弄明白什么情况,他最近常来这饼铺里买饼,可惜一次也没见过传言中容色极美的女掌柜。
这会儿,传言中的人竟摇身一变成了自家主母?
见他发愣,姜时晏伸脚在他屁股上踹了一下,“你小子磨蹭什么呢?”
“爷,我不是做梦吧?您怎么忽然就有妻有儿了?”
“别啰嗦,赶紧干活,回去了再正式见礼。”
一车装着东西,另外两车坐了人,很快便吱吱呀呀到了毅勇侯府门口。
姜时晏跳下马车,一手抱着煊哥儿,一手要搀戚似玉下车。
她将手放在他腕上轻轻一搭,便极轻快地跳了下来,同他站在一处。
府门大开着,诸多下人仆妇分列两侧行礼,姜时晏一家三口迈步进去,秦夫人从里头迎出来,穿了件秋香绿对襟直领大袖衫,衣襟上镶绣着银丝边如意纹的滚边,看上去雅致又华贵,盈盈笑着道,“可算接回来了,我可盼了好些天了。”
姜时晏给两方介绍,“这是母亲,这是玉娘和煊哥儿。”
戚似玉只觉这位老太太看上去可真年轻又好看,只是不知性子如何,躬身福了一福,柔声道,“母亲。”
“哎,好孩子,你这些年受苦了,以后要和二郎好好过日子。”
戚似玉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二郎?她头一回知道,他家里人是这么叫他的。
秦夫人见她神情语气都淡淡的,连半点有意做出来的亲昵之态也无,有些不大高兴,心知这女子却如儿子所说,气性大了些,面上仍做出一副慈和样子。
煊哥儿好奇地打量着这衣饰精美的贵妇人,姜时晏在一边提醒,“这是爹爹的阿娘,你要叫祖母。”
秦夫人却柔声道,“叫阿奶吧。”
煊哥儿闻言,咧嘴一笑,声调软软叫了一声,“阿奶。”
秦夫人喜得眉欢眼笑,伸手将他接过来要抱。煊哥儿也不认生,任她抱着,仍旧看她,半晌后,来了一句,“阿奶好看。”
秦氏在侯府里锦衣玉食,自是比他从前见过的奶奶辈的人年轻漂亮许多,戚似玉闻言抿唇一笑,姜时晏在儿子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就你小子嘴甜。”
“你做什么?你手重,莫要伤了哥儿!”
秦夫人急忙抱着煊哥儿转身躲,嘴里抱怨姜时晏,见煊哥儿不明就里,以为阿奶当真和爹爹生气了,又忙笑道,“我们哥儿就是嘴甜,哪像你这小子,打小就是个臭脾气。”
“是,是,母亲这是有了亲孙儿,便不心疼儿子了。没事,我如今可是有娘子的人了。”说着,便笑嘻嘻看向戚似玉,生怕她觉得自己受了冷落。
戚似玉不好落他面子,牵着唇角淡淡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要叫阿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