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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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这一下午的时间也算终于过去了，高强度的第一天校内学习也告一段落。
如果说最后一个晚自习最开始可以看见晚霞，那放学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天上的一轮月亮了。
一个班的学生在老师的催促下整理带着书包，一部分兴奋一部分疲惫，许是时间也称得上是晚了个个都慢悠悠，偶尔身边凑上来几个学生讨论着出去吃小摊还是回家学习，不乏有对个答案的。
诺息和齐泗今晚家长来接，所以走的都是比较早的，周围噪杂声不断，而西淮在座位上还在思考着刚才物理课上的一道课后题。
人群散开的很快，再热闹也不过十分钟。等只剩下严沂和西淮的时候另一个同学在班级门口嘱咐记得走之前关灯关窗。西淮写得认真，没有听清，严沂答应下来后再次坐下从刚收拾好的书包里拿出了一张卷子和一支笔。
这回西淮注意到了，歪了下头问道：“你不回去吗？”
严沂写着卷子，西淮的问话说完已经写完了三道选择题，回答的时候也没有停下笔，“你这不也在这里？”
西淮点点头，问出这句话完全就是顺便，又没有回答都无所谓，因为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这道题上，在严沂回答完后囫囵嗯了一声。
严沂听着好笑，和西淮在教室里写着题。
放学时间是十点整，十点半的时候就要关闭校门了。在这半个小时期间严沂写完了三张卷子，数理化各一张，如果单纯写语文有些耗费时间。而西淮在严沂写完第一张卷子的时候终于理清了思路正确解答了那道物理题，见时间还长便写了两张半的历史卷子。
在校门关闭前两人终于赶到了校门口。校门前是各色的小摊，好巧不巧刚好赶上了撸完串准备打道回府的同学。
游子熹最先发现从校门出来的严沂和西淮，忍不住靠了一声，“您两位是在教室又学了半个小时吗？”
西淮不可否认，点了点头。
以至于面前这十几个人面上都是不忍的神色。
“这就是区别吗？明明已经十分优秀了，却还是比我们努力，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时间学校前的大街上一片哭嚎。
西淮看着有些无奈，“行了啊你们，吃完饭赶紧回去写卷子。”
这话下来十几个少男少女嘻嘻哈哈一片。
“知道啦，好不容易可以多玩玩还要听你说学习，尤其是那卷子，我的心头之恨啊。”说话的是一位女生。
哄闹过后众人四散开来，依旧是留下了严沂西淮两人。
严沂问道：“在外面吃点？”
西淮这次没有点头，点着手机道：“不用了，我回家吃。”
“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报平安。”
西淮的视线终于离开了手机，抬头看着严沂，脸上笑嘻嘻的，“知道啦，严家长～”
严沂抬起手，宽大的手掌盖在西淮毛茸茸的头发上，随意地揉弄了一番，手掌离开后看着翘起来的呆毛嘴角微挑，随手压了下去。
西淮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玩偶，惨遭严沂毒手。
严沂接了电话，今天晚上有事，走的比较早，就剩下了西淮一人。
现在街上还没有多少人，夜市的时间还在一个小时以后才能到达顶峰，入眼最多的是提前出来摆摊的人。学校前的街道上路灯明亮，照亮了这一方天地，只是在两盏路灯灯光交界处留下一道不甚明亮的弧度，西淮站在那里，重新低下了头。
刚才面对严沂的笑容已经消失了，蝶翅一样好看的睫毛忽闪着，在路灯的照射下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被包裹在其中。
手机聊天页面的备注是妈妈，西淮从下往上翻着。
“淮淮，妈妈给你做了红烧鱼。回来的路上小心点，实在不行让你爸去接你，今天是你的生日，相信你肯定忘了，你的大美女给你做了丰富的大餐。”
这段话西淮看了认认真真两分钟，微动指尖，向下翻动。
“淮淮，你早上的时候是不是又没吃饭！哼哼，不过没关系，大美女知道你肯定又忘了，书包最大的夹层的最上面是我特地早起为你做的爱心午餐，你爸爸都没有的待遇！”
然后是紧接着的一条六十秒的语音，西淮颤了颤手指点开。柔美的女声带着笑意，很开心。
“你爸刚才跟我抱怨呢，说我对他的感情没有你好，你说可能吗？我最宝贵的两个人还争风吃醋呢。淮淮一定要记得吃早餐，饿着自己也不能饿着自己的肚子。今天要快乐呦，大美女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西淮嘴角弯了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笑不出来。
“淮淮！听说你在学校打架了，不要怕，我和你爸永远支持你。受伤了没？书包最小的袋子里有我放着的创可贴纱布和碘伏，不是特别多，稍微止住血别一直流。我和你爸刚请假十分钟之内就能到学校。其他的不用理，一会儿我们到了帮你解释。”
西淮模糊记得，这是初中有一次课下一个同学抢了自己的作业撕碎，自己一气之下打了对方，然后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最后是西女士凭借自己多年职场的霸气解决的，自己脸上青紫一块西女士可心疼的不行，被淮先生说了一句小花猫西女士整整一天都没有理淮先生。
西淮想笑一声，可声音从嘴里出来就变了，变成了一声呜咽。死死握着手机，护在怀里，路灯飘飘然然没有照到怀里阴暗的角落。
时间不曾回退，也不会因为可怜谁而放慢，快乐不会永存，悲伤不会保持。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留住它自己慢慢消磨、殆尽。
微信弹出了一条信息，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灯影重叠，西淮眨了眨眼，努力让泪水倒流回去。
重新低头去看，是严沂发来的消息。
— — 还没有到家吗？
看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一节课的时间了，本身不多的聊天记录翻完了不知道多少遍。
西淮走在街上，哈出一口白气，模糊了手机界面。
— — 到了，忘记回了
消息是秒回的。
— — 那就行，早点休息，记得定闹钟，明天有早课。
西淮看了好久，单单回了一个“嗯”。
城市沸反盈天，车水马龙，西淮招手打了辆车。
出租车停在了医院门口，重新又回到了这里，西淮努力吸了口气，走进了这个夜晚看似依旧热闹的地方。
一路上遇见了无数慌慌张张的人，或是手足无措，或是郁郁寡欢。在这里迎接新生和死亡，汇聚老弱病残，希望与痛苦。
停在重症监护508号房，沉重的房门打开。窗户推开半边，白色的窗帘随风飘起，后又落下。窗前的病床上的人浑身插满了管子，机器冰冷的声音成为了唯一的声音。
即使已经进入了无数次，西淮依旧抬不起腿，像是灌了铅、钉了钉，蔓草疯长似的拖住了站立的人。
机器每隔十分钟想起的“叮——”声打断了西淮的沉浸。短短几步的距离走的漫长无期，停在病床前，是一位男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东西不多，依旧年轻俊朗。
病床前是三年以来从未变动过的信息，姓名淮忠情，性别男，年龄38，病例信息重创脑内受损，现在情况植物人。
西淮一直看着信息，像是在逃避床上的人，不敢看，不忍看。
38，明明此时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巅峰状态，有人成就了一番伟业，而有人在冰冷的病床上满身管子的躺了三年。
西淮抬了抬手，颤抖的指尖轻轻抚上姓名那一栏的三个字。
淮忠情，淮忠情，曾经总有人说自己忠情，可后来却有生命的果实被抛下。
西淮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坐在床边的那唯一一把椅子上，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爸爸。”
带着颤抖、害怕、欣喜、恐惧等许多复杂的情绪。
“我现在成绩很好，要去宜大已经可以了。和之前一样，每天过的很好，不用担心。今天学提前校开学，需要去的人不多……是不是有些啰嗦了？可惜没什么可以讲的，真的，没有你们我发现也不过如此。或许我可以去趟苏州，你说过，那里很好看，一直都想去，因为科研工作一直都没去成。我也想去看看，高考之后我就去，代你去看看。但是我希望是你带我去，每次空闲时你也只能多看看旅游攻略，知道的肯定比我多、比我熟悉。”
“还说过要去看海，要在海边吃烧烤、看日出日落，要……表白。你说过好多次，这个世界太大了，美好的事物太多了，自己只能守着实验室的天地。不过你很开心，你很骄傲，每次和我说的时候语气嫌弃，但眼里是希望。每次在那个时候，您看起来就有无限的生机，我们都很喜欢。”
……
西淮回忆着以往回忆，从自己口中讲述自己看到的父亲是怎样的，东扯西拽，拼拼凑凑出了一个人。像是为了让自己记住这样一个人，每天说一遍，不间断，不让自己忘记这样一个人。从中又需要剖开，剖开记忆，重新经历一番。
午夜的铃声悠然响起，带着疲乏的一天轻快过去，带着沉重的记忆慢慢逝去。
西淮揉了揉发红带着血丝的眼睛，拉起脚边的书包，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
月光已经浸入了最深的夜色，今天不在能看到月亮周围的碎星，孤零零的。
抬起的头重新低下，西淮愣了一下，在这人潮中，他一眼便看见了远处的人，而对方不知已经看了他多久。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