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祁王妃(修) ...

  •   崇明五年,上京东郊,盛夏雨夜。

      黄豆般大的雨滴砸在大片的树叶上,噼里啪啦的响声充满树林,被雨浸过的地比平日里更难行走,更遑论是跑。随着他手中的剑被挑落,带着面具的男子捂住胸口倒在地上,他看着面前并排站着的七个人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七人并未应声,雨越下越大,地上的男子似乎听到了脚踩过落叶的沙沙声,刹那间,只见面前七人左右分开让出了一条路:“参见阁主。”

      一个带着蝴蝶面具的黑衣女子拿着剑向着他走来,她缓步向前,在距离他不过五步的地方停下,只字未言便想提剑割破他的喉咙。

      突然林中飞出一颗石子弹开了倒地男子颈边的剑,与此同时从林中蹿出数十个肩膀处绣着红色彼岸花标记的黑衣人站在苏七身前与那一行人对峙。

      中间的黑衣人忽然出声:“主子有令,不可恋战。”紧接着他们中有两人退后扶起地上的男子,剩下的人上前拦住那女子一行,两方交战不过片刻,一阵哨声传来,他们立刻脱身进入树林。

      “别追了,是书楼的人。”她看到了那彼岸花标记。

      林外。

      刚刚死里逃生的男子半跪在一袭白衣的季淮暄面前复命:“主子,属下办事不力,林肖,死了。”

      季淮暄没说什么,只摆摆手示意他下去自行领罚。

      “苏五。”

      “属下在。”

      “去查查那个黑衣女子的来历。”季淮暄回忆着她刚刚手里拿的那把剑,若他没记错的话,那是前朝皇室的凤翎剑。

      “主子,江南云家来信。”祁王府家奴见季淮暄回府急匆匆地呈上一封信。

      “云家?”季淮暄不记得祁王府曾和江南望族有什么来往,他将手中的伞放下,接过那人手中的信,还未展开便看见了一块刻着他父亲名字的玉符,他展开来信,信中写了什么不得而知,旁边候着人只见季淮暄读了信后便传来管家吩咐其备好车马。

      上京朝歌坊地下,蕴音阁分部。

      一个身穿红色纱衣,容颜绝艳的女子打开暗道门迎上刚刚那黑衣女子道: “阁主,信已送到。”

      “确保季淮暄打开了?”清冷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是……”那红衣女子侧头看了她一眼,才犹豫着说出下半句话“祁王这些年已不过问政事,手中也并无实权,阁主要筹谋大计,为何不选卫王。”

      “祁王是唯一一个在狗皇帝眼皮子底下平平安安活了这么些年的异姓王爷。”她只淡淡回了这么一句。

      红袖还是觉得有些冒险,但阁主向来都是有十足的把握才去做一件事,想必这次也是。

      “阁主,还有件事,我们安插在宫里的探子来报,南方涝灾,皇帝派户部尚书前去治理,算算时间十日后便会路过扬州城。”红袖想起刚刚才收到的密信,心想狗皇帝这不是往她们手里送人头。

      “户部尚书,杨从光,老头子当年卖主卖的很痛快啊,那这次就让府林去吧。”红袖听见她带着笑意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个颤,想想府林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也不知道户部尚书那个老家伙能坚持多久。

      “明日你跟我一起回云家。”

      “是。”

      七月十三,江南。

      一辆极尽奢靡的黑楠木马车静静地停在云府门口,离云府不远的地方围了不少人,人群里泻出不少讨论声,无一不是关于来人,有人说那是云家的远亲,这一趟是来看望病重的云老爷子;有人说那是北边来的富商,要与云家做一笔大生意;还有人说那是皇上身边的使臣,要宣云家小姐入宫为妃,总之是众说纷纭,真假难辨。

      季淮暄手拿一把折扇挑开车帘,慢悠悠地下车,摆足了那套浪荡公子的做派,他站在云府门口,回忆着父亲去世前的那一段时光,当时他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了,他说前朝建业七年时,皇帝昏聩,重用奸臣,听信谗言,强征赋税,诛杀忠臣,南边几大贵族起兵北上,以程氏为首,本意是还天下百姓一个盛世家园,而今上的所作所为早已违背了他们的初心,终究还是没能护了百姓。他又说还是少时好,那时有一个很要好的玩伴,他们还曾一起钓鱼捕鸟雕玉符,说着说着父亲就笑了出来,可笑一会儿他又会叹气,说他们已经几十年没见过了,兴许得去奈何桥边才能见得到了。

      从回忆里抽身,季淮暄命苏四去扣门,苏四向守门人表明身份,那人应是提前得了吩咐,门口的两个小厮给季淮暄行了礼,一个去大厅通传,一个引着季淮暄进府。云鄂听了通传吩咐人备下茶,又叫人去引了云鸢来,季淮暄走过穿堂,绕过池子前的屏风,看见厅前站了一老者,虽已上了年纪脊背却不曾弯。老者身后是一十四五岁的少女,明眸皓齿,右眼眼尾下方还有一颗红色小痣,再看那姑娘的仪态,年纪轻轻端的却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三人互相见了礼便屏退了旁边伺候的丫鬟,云老爷子看了眼这位年轻的王爷,不知他们这步棋是否走对了,他年纪大了,没多久活头了,小主子一个人走这条血腥阴暗的路他不放心啊,只盼着在他走之前能再给小主子做些事。

      “云伯父这些年可安好,家父一直惦记着您。”季淮暄拱手先打破这安静的氛围。

      “好,一切都好。”云鄂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故人:“你长的很像你父亲。”说着垂下了眼,对故人之子的利用让他愧疚不已。

      季淮暄将对面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只问:“云伯父信里说有事托付小侄,不知是何事?”

      云鄂正了脸色,起身走到离季淮暄三步远的地方向他行了一礼,季淮暄想扶起他,却被他止住,“老夫求祁王殿下一事,老夫身患恶疾,命不久矣,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独女,我走后她的路势必难走,我这才托个大,想让你看在我和你父亲曾经的交情上,替我照顾鸢儿几年,待她长大就好。”

      季淮暄看了眼旁边从进了门就安安静静待在一边的姑娘,明明是名门贵女,却有着武人才有的步伐身姿,点点头应下。

      是夜,云鸢支退了身边的婢女,裹上披风朝西边走去。

      “云小姐,主子说您来了进去就行。”苏四笑着给她行了一礼推开门退下。

      云鸢走进内室,便瞧见窗边小塌上半倚着的人,他褪下了白日穿的外袍,开着半扇窗,月光倾倒在他身上,他举起酒盅送到嘴边,被酒液染过的唇泛着潋滟,桃花眼看向你的时候略显迷蒙的眼神仿佛带着钩子,果真称得一句风流。季淮暄转头看她,她还是白日的穿着,完好的妆容,云鸢回过神来,见礼,“不知王爷找我是有什么事?”傍晚时云鸢收到季淮暄的话,邀她晚间一叙。

      “祁王府需要一位王妃,不知云小姐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季淮暄起身放下酒杯,递给她一杯茶。

      云鸢看着他笑了,世人传言,祁王殿下不问政事,终日流连乐坊酒楼,有无数红颜却不娶妻不纳妾不养外室,是真正的浪荡公子,可一个贪图享乐又没实权的异姓王爷,怎么能在危机四伏的上京安稳地活到现在呢。

      云鸢只淡淡应了声好,季淮暄诧异于她的平静,却也给出承诺“祁王府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

      三日后云鸢随季淮暄上了回上京的车马,她不知道后来季淮暄是怎么跟云鄂谈的,云鄂只是把早就为她准备下的嫁妆交到了她手里,叮嘱她万事小心。云鸢撩起帘子看着云鄂,自父皇母后拼了命的送她逃出被囚禁的行宫,便是云鄂以父亲的身份陪伴她,教养她,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季淮暄怕云鸢适应不了突然的气候变化,车马断断续续行了近半月才到了上京,季淮暄早就命人传信回府准备嫁娶事宜,进城后他先将云鸢送到他的一处私宅,她会在这里出嫁。

      季淮暄只留下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守着宅院,云鸢身边伺候的人是她从云家一道带来的,两个进屋伺候的和四个屋外伺候的皆是自小就跟在她身边的,安顿下来后她总会带着扶星摘月两人上街逛逛,她们这几天路过街角小巷时总会听见人们讨论,上京城出了名的浪荡王爷要娶妻了,有人说他娶的是江南的名门千金,也有人说祁王妃是祁王在青楼里带出来的风尘女子,云鸢听见这些都是当个笑话,偏偏扶星气不过要去跟那人理论,也亏了摘月沉得住气给拦下了,不然不到第二日上京城便会传遍未来祁王妃纵容身边丫鬟欺负百姓的谣言。

      九月初十,是云鸢嫁入祁王府的日子,接亲、拜堂,云鸢先被送入了季淮暄的卧房,季淮暄要在外面宴客,喜婆在房里跟云鸢传授夫妻之道,云鸢听得一知半解,喜婆又笑嘻嘻地拿出一个小册子交到云鸢手里,云鸢翻开一页,上面画着一个赤裸的男子和衣衫半褪的女子,男子坐在床上,女子坐在男子腰上,绷直了背,脸上的表情似痛苦似愉悦,她吓得丢了那册子。喜婆赶忙捡起,拍了拍上面粘的灰尘把它重新放回云鸢手里,“哎呦,我的王妃娘娘哟,这世间成了亲的男女呀,都有这么一遭,看咱们王爷那个身量啊,娘娘第一次的时候会受点罪,以后就能尝到这事的滋味儿了……”喜婆正说着,季淮暄推门进来了,云鸢赶紧把小册子藏在枕头底下,喜婆给她落下红盖头又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松,拿了喜秤递给季淮暄说了两句吉祥话就退下了。

      云鸢低头看着向她走来的季淮暄,盖头被轻轻挑起,入目是季淮暄微红的脸,云鸢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只能傻愣愣地坐在铺上,季淮暄看着小姑娘红着的脸,想起她刚才往枕头下藏东西的样子,估计是那事吓着她了,可能是喝了酒,也可能是暧昧涌动的氛围,看着她这迷糊的样子季淮暄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王妃还愣着干什么,夜深了,该宽衣了。”他边往架子走边摘腰封,云鸢看他脱下了外袍,抖着嗓子说自己还没沐浴,趁着他挂衣服的功夫抓着衣襟跑到里边浴室。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等到云鸢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出来时,季淮暄已经沐浴好坐在床边了,季淮暄看见她走两步停一下的犹豫样子,心里想这还是个小姑娘,走近她笑了笑冲她指了指屏风后的小榻说自己以后睡在那儿。

      云鸢自小没了母亲,这些年只顾着谋划复国,不曾和同龄姑娘家交往,也没什么闺中密友,更没人教过她男女之事,今天晚上喜婆讲的东西已经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但她也知道作为祁王妃总会有这么一遭,所以季淮暄说宽衣的时候她也没生出非得拒绝的念头。而季淮暄就不一样了,他虽然父母走的也早,但毕竟是个二十岁的男子,又担着个浪荡王爷的名声,这些年虽从未真正碰过女人,但同那些纨绔出去时听过见过,理论上也算是老手了,他知道刚才若是她真的对她做些什么她也不会拒绝,她只会把这当成两人交易的内容,但恰恰是她这种青涩坦率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事的睡下,季淮暄醒的比平时要早一些,他卯时便起了,他轻轻地转到旁边小室收拾好自己,让人叫来云鸢的贴身侍女吩咐:“祁王府没什么长辈,不用过早喊王妃起床。”想了想,又唤来管家:“待王妃起来后把府里的人叫来让王妃认认脸。”

      多年习惯使然,季淮暄起来的时候云鸢就醒了,只不过她还记得昨夜的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季淮暄,便生生趟在床上等到他离开才起床 。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