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南山》盎枝

3、寿宴

　　太后寿辰在苑玺殿举行

　　苑玺殿属于外宫，乃是皇室举行典礼，大宴的地方。正殿前是一片十分广阔的平地，该殿拾阶而上，以琉璃瓦当作顶，殿前置有六座刻有金云龙图案的巨柱。
　　可谓是“紫庭金凤阙，丹禁玉鸡川。似立蓬瀛上，疑游昆阆前。”

　　正殿的十六扇雕花木门全部拉开，殿中桌椅呈回字形错落摆开，皇室与文武官员们坐于前，官员家眷等排列于后，中间空出一地方便歌舞表演。

　　沈灼跟着父母坐于殿前，好奇地看向外面，今日据说有外国使臣前来祝贺，也不知是何模样。

　　待开宴时，沈灼听殿后似有吵杂之声，想抬头凑凑热闹。

　　身旁李家子李尚郓用筷子拣着菜，小脸写满了轻蔑说：“八成又是高家跟范家闹起来了，听府里人说，前阵子高家二女定了亲，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与那范邺在相国寺上演了趟活春宫呢，两家又闹到了御前，不过据说高家的女婿也是个孬种，在尤遮面喝花酒叫人打得不敢还手。不过也是他该，许了亲事还在外面到处留情，喝花酒。”又朝他挤挤眼，说：“这几日我新得了位常胜将军，嘿！可威风了，要不过几日去我那玩玩？让你也见见。”

　　沈灼正悄悄的抿了口酒，辣得他小脸一皱，连忙猛灌几大杯水，说：“这几日忙着呢。”

　　李尚郓嘿嘿一笑：“行了沈二，这儿又没外人，跟我装什么？”

　　他打小就便是跟沈灼穿同一条裤子长大，按他的话就是：沈灼往后屁股一撅他就知道这人放什么屁，因此他才不信沈灼的鬼话。

　　“忙着背书呢，你懂什么？”沈灼小眉一挑，小脸神气得很。他又抬眼望了眼凌珩，他今日与众多皇子一起坐于下首，席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常，但凌珩恍若隔世，只是顾自坐着，抿唇不语。沈灼感觉有股气在心里憋着。

　　李尚郓气结，“我还不知道你？你又识几个字？”

　　俩人在这斗了会嘴，又觉得没意思就商量着离席。

　　两人一齐打着灯笼走在廊下，苑熙殿地势高，走在廊下也依稀见着苑京街上的灯火。

　　“我说你呢，宫内就这么好玩儿？”李尚郓跳下一阶台阶回头问道。

　　“还成吧。”沈灼懒洋洋的靠在柱子上，刚刚又抿了点果酒，现在脑子有些发晕。

　　他又想起了凌珩，今日在宴上似乎没看见他。

　　李尚郓切了一声，说：“这宫里可不比宫外。”他顿了顿正要说些什么，忽的看见不远处就没了声音。

　　凌珩抬眼看着面前的大皇子凌昭，精致的小脸没什么表情。

　　今日凌昭可憋了一肚子的火，前阵子在私宅子里养了个可人儿，还没玩几天呢，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叫人告在御前，今日又讨了父皇一顿数落，如今见着眼前的太子弟弟心中的火冒得更甚。

　　凌昭上前迈了一步，眼神充满了倨傲。他身旁的韩家子韩明聿吹了个哨，笑着说：“太子殿下怎还是如此。”

　　像条没人要的小狗。

　　凌珩身旁的小福子低埋着头，塌着身子，忍辱般低声道：“韩世子莫要太过分了。”

　　凌昭闻言嗤笑，嫌恶道：“一个阉人。”似是多说一个字脏了他的嘴一样。

　　一旁的侍从的宫人正想向小福子踹去，却不料凌珩抬眼冷声道：“你敢？”

　　凌昭正要发作。

　　“哟，想不到这儿还有好戏看啊，姚清，你说是不是？”一道声音自凌珩身后响起。

　　凌珩不自觉回头，看见李尚郓身旁正打着哈欠的沈灼。

　　“这又是演哪出啊？”沈灼拖长了调子问道，又好像走到跟前了才见着面前的一群人一样：“哦，原来是大皇子，失敬失敬。”说完懒散的行了个礼靠在凌珩身上。

　　李尚郓嘿嘿一笑，打着灯笼上前也不知道对着谁说：“哟，今儿可真热闹，连狗都出来闹了。”他与韩明聿素不对付，俩人相见也没给过什么好脸色。

　　他又见着后头藏着的范邺，高声说：“哎，邺哥儿，范大人在席上可正找你呢，怎的在这儿猫着了？”不等范邺回话又说：“哦，我懂～私会佳人嘛这不是。”

　　惹得范邺一张脸臊得飞红，一时也不敢说些什么，单站在后头陪笑。

　　韩明聿面色不虞，冷声说：“沈二，你当这还是街头巷子呢。”

　　沈灼本靠着凌珩缓缓头昏，他今日吃了酒正晕得慌，听着这话也不由得笑出声，又假模假样的做出一番悔样：“不敢，不敢。不过照我说啊，街头巷子阿猫阿狗的那可多得很，稀奇事儿也不小，可如今我倒是托了大皇子您的福让我也瞧着了这样子的稀罕事，我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

　　韩明聿气急，“你！”凌昭按住他，也含着笑“是吗？以后稀罕事儿那可多了去了，沈二你可好生感恩戴德地瞧着。”

　　沈灼悠悠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道：“成啊，那我也顺带向您磕个头，心怀感激的望大皇子一路走好，天冷、露重，咱就不送了。”

　　见大皇子一行人渐远，沈灼直起身子，李尚郓依旧提着灯笼朝早已呆若木鸡的小福子招手：“走着啊，杵这儿干嘛？”

　　夜色渐浓，空中弥漫着金桂的香气。沈灼打了个喷嚏，走了几步，见凌珩站在原地便回头说：“还不走啊，难不成要小爷扶你？”

　　没回声，良久，沈灼见凌珩还呆在原地，他叹了口气，上前伸出小手牵着凌珩，说：“行了，小爷扶着你，快些吧，不是还没到冬天吗？怎么冷的这么快？”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这天可真冷。”

　　“嗯。”

　　“你说说你啊，跟个包子似的，馐珍阁的包子都没你软！”沈灼一说更气了，戳着凌珩的额头，恨的牙痒痒。

　　“嗯。”凌珩将他手拿下来。

　　“嗨！算了，以后小爷罩你。”

　　“嗯。”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嗯了？”

　　“嗯。”

　　“凌珩！”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