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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破(7) ...

  •   元宵纳闷,凑上前看去,可饶是她平时再镇静,待看清了锦盒里的东西时,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玉佩呢?这里面怎么会是表姑娘的紫毫笔!”

      小棉被这一声吓得慌了声,反复确认了几次锦盒里确是紫毫笔而非玉佩时,眼里已隐隐有泪花闪现,声音也颤抖的不成样子:“这、这……怎么可能?我亲手拿过来的呀,怎么会出错?”

      元宵很快定了神,示意小棉先噤声,而后又确认了一下四周没有旁人,这才看向沈幼安,问道:“这事姑娘打算怎么办?”

      沈幼安尽力稳住狂跳的心神,一把关上了锦盒,朝小棉看去:“小棉,这期间锦盒可是一直在你手上?”

      小棉刚想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睁大了双眼。

      沈幼安了然:“是王夫人身边的?”

      小棉被惊得说不出话,只拼命地点着头,嘴里还不成条理地说着:“还有彩袖姐姐,她、她也……”

      元宵听见这个名字就头疼,戳着小棉的脑袋恨道:“我就走开一会儿,你便给我惹了这么出事,那彩袖是个什么好东西,你信她?”末了,又自我懊恼道:“这事也怨我,我好端端地怎么想着把你丢在那群心眼子比蜂窝还多的人里。”

      小棉哭道:“元宵姐姐,你莫要怨自己,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去和表姑娘说清楚,表姑娘是个明事理的,她必不会多加为难的。”说着,她便要去拿桌上的锦盒,低头却见沈幼安递过来一方素帕,于是哭得更凶了,嘴里还含混着叫着:“姑娘……”

      “你若是愿意哭,那便哭吧。”沈幼安见小棉拿着素帕的手在不住地颤抖着,叹息道:“府上的那些个哪个不是明事理的?”只是都不愿站在她这边罢了。

      小棉紧攥着帕子往脸上擦去,哽咽道:“姑娘,我不哭了,不哭了。那我们现在……”

      之前在养父母家的时候,养父母家的幼弟也曾被人冤过,但乡下人的处理方法一向粗暴,三言两语间养母便将对方骂了回去,沈幼安也曾盼着有人护着自己,可真遇着了,养父母也只是冷眼旁观,顶多淡漠地来一句:“你不去招惹他不就行了?”

      沈幼安不吭声,以为这只是因为她是捡来的,养父母不上心也是正常,可如今进了这将军府,她还是孤立无援。想来还是怨她自己,不够凉薄,不够心狠,故而在意。

      沈幼安闭了闭眼,接道:“就放这儿吧,左右还有一连串的招儿等着我呢。”

      话音落,小棉的哭音一滞,眉宇间似见懵懂,便见门帘一卷,走进来一个小丫鬟,先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然后道:“大小姐,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这话说完,门后又走出一个丫鬟,沈幼安识得这正是给她送锦盒的那个,名唤小满。

      小满见沈幼安识得自己,便不再多费口舌,单刀直入道:“我家夫人本想赏赏花,不料却发生了糟心事,这事还与夫人送给姑娘您的玉佩有关,这便派我一道过来请姑娘过去一趟。”

      哪怕早有预料,但事真落头上了,沈幼安还是觉着喉间发紧,涩然道:“有劳了。”

      小满神色间带着倨傲,她的目光从沈幼安的脸上快速地滑到了锦盒上,拉长语调“嗯”了一声,上前几步,利索道:“这锦盒还有用处,夫人命我一并带去,还望姑娘理解。”

      这话说完,锦盒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小满手里。

      沈幼安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耳边小满的声音再度响起:“还望姑娘动作快些。”

      小棉见状,面有不满,一副想要为沈幼安出气的模样,可话还未脱口便被沈幼安截住了,只听她道:“小棉,你且留下看着屋子。昨晚我老是听见猫叫,你小心点,可别再放进什么阿猫阿狗之类的进来,这些东西我一向厌恶得紧。”

      再?
      昨晚也没听见猫叫啊。

      小棉眨了眨眼,虽然不懂,但还是把沈幼安的话听进了心里。

      *

      气氛确如沈幼安预料般凝重,即使王夫人神色如常,甚至还在兴致勃勃地谈着当下京城最时兴的妆容。见沈幼安过来了,依然笑容不减,只道:“幼安过来了?别光站着,快坐下吧。”

      沈幼安依言便欲坐下。

      柳夫人却冷斥道:“跪下。”

      沈幼安抬首,正对上柳夫人那双微有怒气的眸子,不死心地问道:“敢问母亲,幼安何错之有?”

      “让你跪下便跪下,话怎地这么多?”一贯慈眉的老夫人也发了话。

      沈幼安没想到昨日里还对她嘘寒问暖的老夫人,此时竟也会是个冷面的,她便不再多言,面色如常地跪了下来,只暗地里发狠把牙咬紧了。

      元宵也跟着跪了下来。

      柳夫人对此却并不满意,目光如尺般在沈幼安身上逡巡片刻,肃声道:“跪好了。”

      沈幼安只得把背又挺了挺,但这却并未让柳夫人面色缓上几分,反嫌不够般又示意一旁的婆子上前略带粗暴地调整了沈幼安的姿势。王夫人就慢悠悠地看着,待那婆子把沈幼安摆弄得差不多时,这才笑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况且现在还没下定论,没必要这么折腾孩子。”

      柳夫人冷笑道:“证据确凿,哪一点冤枉她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我们还是要先看看盒子,万一冤枉了幼安怎么办?你说是吧,幼安?”王夫人怜惜地望向沈幼安,见她垂眸不语,摇摇头轻叹一声,对一旁说道:“小满,把锦盒打开给大家瞧瞧吧。”

      沈幼安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赤裸裸地在众人面前玩着计谋,仗着什么?

      但还未等她分条列出,小满已将锦盒打开了。王夫人淡笑着看了一眼,轻“咦”了一声道:“当真是我送给絮姐儿的紫毫笔。”

      柳夫人接道:“这下证据算是确凿了吧?”

      王夫人未答,只是又拿出一物,示意沈幼安抬头:“幼安,你瞧瞧,这可是我送你的那个玉佩?”

      沈幼安轻抬了下头,见王夫人手中确是块玉佩,与她的那个唯一的不同便是王夫人手上的这块缺了一角,像是被人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她点点头,但还是想为自己争辩一下:“可我实在不知为何这玉佩会……”

      “会碎了一角是吗?”柳夫人接过话,慢悠悠地说道:“小满说看见你把玉佩摔地上了。”

      沈幼安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如此胆大,暗地里换了锦盒不说,竟还面无愧色地说起谎话来,当下惊地朝柳夫人看去。小满却在这时猛地跪了下来,发誓道:“奴婢说得千真万确,若有半句假话,便让我头顶流脓脚底生疮,不得好死!”

      元宵见状也道:“各位夫人,奴婢也可以作证,我家小姐并未做出摔玉这等事来,也绝干不出换锦盒这种事!”

      老夫人因小满那句赌咒拨了几颗佛珠,口里又念了几句佛号,这才睁眼看向元宵:“元宵,大小姐是你的主子,你如何作得了证?”

      元宵哑然。她跟在老夫人身边许久,最是了解老夫人脾性,此话无非是告诉她,多辩无义。

      “丫鬟护主子,倒是好事。”王夫人突然褒贬不明地来了这么一句,“只是幼安呐,你玉佩若是不小心摔坏了,实说便是,没人会怪你,只是你万不该起贪心再指使身边的丫鬟去换了你表姐的紫毫笔。”

      老夫人点头:“此举,愚不可及。”

      柳夫人接道:“不过是欺负絮姐儿心善罢了,这事若不是临时起意想让絮姐儿来为我们写副字,倒还真发现不了,到时,依絮姐儿的脾性,想必也就过去了。”

      “幼安 ,我与你阿娘素来交好,你自可把我当一家人看待。今天这事在我们面前发生就算了,就当长个教训,日后在别处万不可如此行事了。”王夫人不轻不重地合上锦盒,“只是这事如今倒有些难办。这笔呐是我们家那小子带回来的,听他说,这制笔的师傅已经过世了,如今这满天下不过只余五支而已,你这拿了过来,我到何处再给絮姐儿寻一支过来?”

      先前,面前这三人一唱一和,丝毫没有沈幼安为自己辩解的份,这时倒安静了下来,想来只盼着她出声,然后一步一步走进早为她设好的套里。

      如今这事,这三人中但凡有一人信她便是活局,无人信,则是死局。

      沈幼安自觉套在脖子上的缰绳即将收紧,只道:“归谁的便给谁就好,各位心中早有考量,何必再来问我。”

      “你这是觉得我们冤枉你了?抑或是不服?”王夫人问道。

      “幼安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老夫人面上现出了一丝疲惫,而后道:“罢了,事已明了。你去给絮姐儿道句歉,再把笔交还给她,这事便当过去了。”

      “老太太说的极是。”王夫人也松了口,见老太太已面乏起身,也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出了这事我也有些乏累,这便先回去了。”

      “见笑了。”柳夫人起身和她并行,而后对沈幼安道:“你便在这先跪着。”

      王夫人笑道:“还是拿个蒲团好些,毕竟是姑娘家,地上凉,伤身。”

      柳夫人抿唇不语,反换个话题和王夫人聊着。

      转瞬间,整间屋子便只剩沈幼安和元宵主仆二人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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