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星月》行芜

41、情动

　　江稚礼赶到医院的时候，在四楼找了一圈不见宋晚星，打电话也没人应，最后还是路过的护士和他指了指方向，才在楼下的一处休息椅看到了她。
　　老远望过去，小小的一只，整个人耷拉着头埋在臂弯里，脆弱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夜色下，清冷的月光就着寂静的昏黄，把人影拉地极长。
　　他快速敛了敛心神，慢着步子走了过去，轻轻地在她旁边坐下，将她轻揽入怀里，轻拍在她的背上，一下又一下。
　　宋晚星回过神，抬起眸子，一双水润的杏眸盯着他，视线与他的交汇。

　　顷刻间心上所有的不安好像被消弭了不少，只有阵阵的暖意淌过。
　　宋晚星的眼眶红红的，眼角还有半干的泪痕，刺地他心里一阵阵发紧。

　　他曲起拇指小心翼翼帮她擦干，温声开口“别害怕，会好的。”

　　几近于哄小朋友睡觉的语气。

　　宋晚星收起了情绪，紧紧环抱着江稚礼，指尖攥着他的衣角，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溜走，头倚靠在他胸前“我从没有看过她失控的样子，也不知道她病地这么严重，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

　　声音里还带着几分颤，整个人都被浸染上了悲伤。
　　江稚礼轻声安慰她：

　　“这不是你的错，你一点也不糟糕，你已经做地很好很好了。”

　　宋晚星“可是...可是如果那会我早点接电话，不赌气，是不是就....”

　　“没有如果，一定会好的，你相信我。”

　　偶尔传来的不知名的虫鸣声在寂静的黑夜里越发地清晰，仿佛是在为路灯下长椅上紧紧相拥的两道身影在窃窃私语。

　　.....

　　翌日早上。
　　留院观察一晚后，钟瑶病情稳定了不少，宋晚星拿着单子去抓药，回病房的时候，刚好遇到在查房的医生护士。

　　其中一个是昨晚回房正好碰到的前台值班护士。
　　医生在一旁嘱咐宋晚星只要定期复查就行，其中一个小护士抬眼上下打量了她，宋晚星一脸不解，但也没太在意。最后那护士实在忍不住，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八卦艳羡“哎，宋小姐有个事儿想问你？”
　　宋晚星眼神示意她问。

　　“昨晚和你一起的是你男朋友吗？”

　　没等宋晚星回答，又接着说“他真的好帅啊，你们站一起太般配了，而且他对你好温柔哇。”

　　宋晚星淡淡勾唇笑了笑，没说话。

　　旁边的护士手拐了拐她“走啦，还搁这儿八卦呢？”
　　护士恋恋不舍地被拉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喊了句“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这话一出，惹地周边其他床的人视线扫过来，宋晚星只好回一个无奈尴尬的一笑。
　　旁边的钟瑶脸色明显冷了下来，徐叔上楼来接，钟瑶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如果宋晚星没感觉错的话，就是从刚刚那个护士的问题开始。
　　宋晚星临时想到还有事，就没有一起走，钟瑶侧身上车的时候，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了句“回家注意休息。”

　　钟瑶没回头，也没回她，关上了车门，离开了宋晚星的视线。

　　宋晚星原地驻足了会儿，轻叹了口气。
　　果然，她和钟瑶之间的关系不是靠一次生病就能化解。

　　无力感朝她袭来，压地她喘不过气。

　　但是为了避免昨晚的事情再次发生，她做了个重要的决定——
　　她必须去找一趟宋鸣远。
　　其实她之前收到过陈漫漫的威胁短信，准确点，是示威短信，大概意思就是让她劝钟瑶离婚之类的，她一概都没理，直接随手移除到了垃圾箱。

　　但是，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没办法再置身事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划拉了半天，上面的备注宋刺痛了她，犹豫片刻，最终拨出了电话。

　　宋鸣远从外地出差刚回槐南，还没回家，所以两人约在了悦澜国际酒店。
　　宋晚星打车路上，她又给辅导员发消息请了半天假。

　　抵达酒店的时候，宋鸣远的助理已经在大厅等着，宋晚星跟着她上了电梯，旁边有一男一女正好在前台退房看到了这一幕，忙拿出手机拍了下来，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旁边的男生一脸懵，不解地问“认识？”

　　女生一副神秘的样子，不屑地轻扯了一下嘴角“岂止是认识，这下有好戏看了，等着吧。”眼神里都是狠戾。

　　宋晚星到达房间的时候，宋鸣远坐在沙发上看报，一副惬意自得的样子，沙发上的吊带红裙随意地扔在那儿，乱糟糟的，分明是纵情欲过后的最好物证。
　　她不适地瞥开了视线，正在准备组织语言，沙发上的宋鸣远先开口了“什么事找我这么急，不能等回家了再说。”

　　宋晚星极力忍住愤怒，声音清冷“不能。你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那个女人故意刺激钟瑶，害得她半夜自杀进医院了，差点没命。”

　　一口气说完，连着胸腔都不住地跟着起伏。
　　宋鸣远似是愣了半秒，随后又放下报纸，推了推眼镜，依旧是没什么所谓地说“我知道了。”
　　再无其他的情绪。

　　结发夫妻几个字，在这一刻，似乎格外的讽刺。
　　宋晚星冷笑了声“我不管你外面有多少个女人，但是麻烦你警告他们别再来骚扰我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也是不好惹的。”

　　“你反了，你一个小丫头，对大人的事情指手画脚。”
　　宋晚星拿出包里的那一沓照片，随手甩在沙发前的桌子上，眼神里都是冷“你风流快活可以，但是别伤害无辜。”

　　气得宋鸣远直接站起来，指着宋晚星“滚出去。”
　　“放心，这地方脏，多待一秒我嫌恶心。”
　　说完关上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出酒店大门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来地又急又猛，携着风空气里都是寒气，宋晚星裹紧了大衣，出门还是晴天，所以她也没带伞。
　　才下午五点多，天空上盘着乌云，黑地厉害，像是夜晚的光景。

　　看着旁边一对情侣，男生手搂着女生的肩膀，慢慢消失在雨幕里。
　　她，想江稚礼了。

　　下一秒拿出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发现手机里躺了好几条他发过来的消息，是刚刚在酒店里，她情绪上头，没注意手机动静。

　　【你妈妈好点了吗？】
　　【什么时候回学校？】
　　【我去接你。】

　　宋晚星快速回了一条过去。

　　Mian:【我出门没带伞/委屈jpg.】
　　那边几乎是秒回。

　　JZL:【在哪儿。】

　　宋晚星给他发了个定位。

　　JZL:【在那儿等我，别乱跑。】

　　看到江稚礼撑着伞从雨中走来，雨水沿着雨布滴落在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宋晚星也不顾雨，大步往雨里江稚礼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你来啦。”

　　眸子里都是笑，眼角却有点泛红。
　　江稚礼视线转移，忙把伞移过去“怎么还跟个小朋友一样。”
　　神情看上去像是责备，但语气里不乏宠溺，抽出手替她把额前的湿发捋到耳后。

　　宋晚星也不在意“这不是看到你，太激动了嘛。”
　　依然是咧着嘴傻笑，像是极力在隐忍着什么，江稚礼的心揪疼的很，但又不得已佯装不知道，下一秒扯了扯唇角：
　　“那咱们能走了嘛，星星小朋友？”一边说还曲起手指故意轻弹了弹她额头。

　　欢声笑语响彻在雨里，此刻的雨仍往下倾泻，砸在伞布上噔噔噔的声音，宋晚星挽着江稚礼的胳膊，头靠在他肩膀，两人一步一步往前走。

　　从身后看去，男孩的另外一边肩膀湿透了，伞完全朝宋晚星倾斜着，替她挡下这漫天的风雨。

　　走到公交站牌的时候，雨停了，路边稀稀疏疏铺了些枯叶，更衬冬季的萧瑟。

　　这个点等车的人少，两人并肩而立，侧目看着公交车的方向。
　　江稚礼突然开口“宋晚星，我带你去玩儿吧。”

　　话来得毫无征兆，却正中宋晚星的心思。她确实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学校，只想逃离这周边的一切，但是她以为自己掩饰地足够好。

　　但不想还是被他看穿了。既开心他的细心又有点为自己的处境而不知所措。
　　不等她回答，江稚礼就牵起她的手，往相反的方向跑了。

　　江稚礼带她去了附近的一处星空馆，里面有个极光展厅，两个人坐在高脚凳上。
　　五彩斑驳的光呈弧状投射在每个角落，红绿交织的光在脸上闪烁交错，看的人不真切。

　　宋晚星缓缓开口，隐约还能听到些回音“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极光嘛？”

　　“因为好看？”

　　宋晚星勾了勾唇，轻摇了摇头“小的时候，也就是我爸妈还不吵架的时候，她们带我去国外看过一次极光，那也是为数不多的一次家庭旅行，我从来没看过那么美的光，妈妈和我说，传说看到极光的人，是被上天钦点过幸福的人。”

　　说着说着声音变低了“可终究极光转瞬即逝，幸福也像昙花一现。”

　　江稚礼接着她的话“可极光还寓意着希望，只要我们心中还有爱，就还会拥抱幸福，不是嘛。”

　　宋晚星抬眸，红紫色的带状光投射在江稚礼脸上，顷刻间又变换成绿色。

　　这一刻，江稚礼就是她的光，驱散她的阴霾。

　　“江稚礼，谢谢你。”

　　“谢我什么？”江稚礼云淡风轻的看着她。

　　“谢谢你总是能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及时站在我这一边，给我力量。

　　“谢谢你喜欢这样的我。”

　　说话间，宋晚星已经站在江稚礼面前，宋晚星一双杏眸清凌凌地认真盯着江稚礼，四目相对下，光影打在脸上，眸色里是难掩的暧昧。

　　江稚礼伸手抚过她的脸颊，轻柔地摩挲着她眼睑下的微红，平缓地开口“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掩饰自己。”
　　“宋晚星永远可以做自己。”

　　不等宋晚星反应，下一秒江稚礼的脸轻凑上前，慢慢地覆上她的唇，瞳孔微征，背后似一阵电流漫过四肢百骸，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下一刻感觉要破膛而出。

　　耳边响起他喑哑的声音“星星，闭眼。”

　　身体就像是不受控制，脸烧红一片，但仍不受控地听话的闭上眼，唇微张，完全由他主导。江稚礼的耳根红的厉害，双手捧着她的下颚，呼吸声缠绵缱绻，随即重重加深了这个吻。
　　宋晚星没见过这样的江稚礼，与平常的清冷温润不同，此刻的他眼神里分明是裹着一层厚厚的情欲，正蠢蠢欲动，朝她而来。

　　空旷的极光厅，两人接了一个长达三分钟的吻。
　　唇分开的间隙，宋晚星的脸染上一片绯红，唇片上也透着晶莹的水渍，嘴里嗔怪地小声嘀咕“你怎么这么会。”
　　谁知面前的江稚礼头突然凑到她耳旁，温热的呼吸拂过，带起一阵颤栗，头皮酥酥麻麻，他低语道“这就叫天赋异禀。”
　　乱用成语还理直气壮。
　　宋晚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