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星月》行芜

34、深陷

　　曲清梨话音一落，视线扫了一眼对面的宋晚星，随即又转头看着看着宋晚星的江稚礼。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氛围感觉诡异且不妙。

　　尤棠棠喝了一口的鸡尾酒也呛在了喉咙里，咳地脸都红了。
　　宋晚星手指顿了顿，随即游戏里传来低哑的“game over”的机械音，黑了的屏幕上印着她的脸，却看不太清表情。

　　开始起哄的是江稚礼宿舍另外两个室友，挑动着眉眼，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盯着曲清梨的下一步动作。
　　曲清梨轻呼了口气，喝了口面前刚刚给她倒的鸡尾酒，此刻来一口正好合适。
　　一为壮胆，二为缓解紧张。

　　她伸手捞起桌上的杯子，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味混杂着辛辣刺激地她拧起了眉，头皮发麻。
　　下一刻温软的声音传来“稚礼哥哥，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尤棠棠忙扫向她旁边的宋晚星，手机一会儿摁亮，一会儿摁灭，一边的长卷发恰好挡住了她的脸。
　　江稚礼手肘抵在膝盖上，若有所思地说了句“你说。”
　　“我喜欢你很久了，我能做你女朋友吗？”
　　一口气说完了，周围的空气静止了好几秒，点歌mv荧幕里传来Hebe的声音——
　　我爱你，你爱她。
　　是啊，这个世界多的是阴差阳错。

　　……

　　卫生间里，宋晚星双手搭在洗手台上，用凉水醒了醒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想到自己刚刚落跑的一瞬狼狈。
　　做法也未免太不像宋晚星了。
　　她怎么现在胆小到连答案都不敢接受了。

　　怕此时回去尴尬，又出了酒吧门，去附近转悠了很久，单薄的针织毛衣，二月的夜风还有些寒，猛往衣袖里钻，冻地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只好来回地踱步。
　　再回到包厢的时候，昏黄的灯光下就剩下江稚礼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其他人都走了，头耷拉着看着地上，又抬起一只手捏了捏眉心，面前桌子上的摆满了三个空玻璃酒杯。

　　“其他人呢？”宋晚星不经意地问。
　　其实她是想问他怎么回答曲清梨的，但是她忍住了。
　　停顿了半晌，面前的人低声开口“走了。”
　　声音里还透着一丝喑哑。
　　宋晚星见他好像不舒服，走近沙发了一点“你怎么了？”
　　“头疼。”
　　宋晚星皱了皱眉，担心地问“是冻感冒了吗？”
　　江稚礼摇了摇头，随即像是压抑着情绪般，置气一样也不答话。
　　看他完全没有要再搭理自己的样子，加之刚刚曲清梨告白带来的不悦，随即捞起座位上的包“我先走了。”
　　转身的一瞬，手腕被身后的手掌牢牢握住，掌心的温热触到冰凉的皮肤。
　　惊地沙发上的人抬头，眉头簇在一起，脸色有点苍白“刚去哪儿了，手这么凉。”
　　宋晚星试图从他手里挣脱，但是被对方攥地越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近乎情绪失控的模样。
　　下一刻就跟小孩子吵架闹矛盾一样，落嘴的话脱口而出：
　　“不用你管，管好你的曲清梨妹妹就好了。”
　　一句话似乎是让江稚礼泄了气，下一瞬手掌脱离手腕，余温散尽，被松开的手在半空中晃了晃。

　　江稚礼曲指揉了揉太阳穴和眉心，冷哼了一声“你先走吧。”
　　宋晚星手握在门把上，眸子垂了垂扫了眼弓着腰，低头颓坐在那儿的江稚礼，轻叹了口气，最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声音放的很慢“江稚礼，差点忘了和你说声生日快乐。”
　　包厢里静的只剩下钟表滴答滴答声，此时时针正指向10的位置。
　　见他没回，宋晚星又故作平静，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略显苦涩。

　　“来得匆忙，礼物的话，下次给你补上吧。”

　　其实她准备了的——
　　她本来是打算今天和他告白的，告诉他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喜欢了，绝对不是他想得为了好玩儿那样。
　　可俨然此刻已经失去了开口的契机。这难道就是书里常说的一句话嘛？

　　在爱情里“Timing is eeverything”

　　沙发上的江稚礼轻嗤了一声，没说话，心下腹诽“祝他生日快乐吗？从她走出包厢那一刻，该如何快乐。”
　　看他完全不想和自己说话的样子，宋晚星顿时小性子也起来了，拉开门就这样直接离开了包厢。
　　空荡荡的包厢里，只留下他咬牙“渍”了下嘴，声音在空气中回旋着。

　　理智告诉他，他刚刚失控了，并且很气她。气她的突然跑开，又气她的满不在乎。

　　仰头脖颈靠在沙发上，能看到天花板的程度，怔怔地发呆。
　　所以事实就是，他完全陷进去了，并且正受制于她。

　　……

　　翌日周五。
　　宋晚星一上午的课，她也没心思去想昨晚包厢的事
　　说不去想是假的，几节课下来，上的心不在焉，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好的内容“你答应她了吗？”，又被自己按了删除键，最后输入栏又全部归回空白。
　　江稚礼也没有主动给她发信息。

　　在这件事上两人竟然难得的有了默契，但却完全叫人开心不起来。
　　所以，他是同意了曲清梨的告白，现在是要开始避嫌嘛？
　　从金融系大楼出来的时候，有学生在发宣传页，宋晚星随意从对方手里接下，扫了两眼，好像是艺术系今晚会举办艺术节。

　　随后又放在书里夹了起来，包里的手机呜呜呜地震动，是江宏文的电话，她走去教学楼旁的长椅坐下。
　　电话那头声音一如既往地和蔼亲切“晚星，你和小风吵架了？”
　　“没有阿，江爷爷，为什么这么问阿？”握住手机的指尖微顿了顿，眼睫轻颤了颤，声音尽量保持平静。

　　江宏文停顿了半秒，语速很慢“喔，没什么，就是看你两好像很久没一起来了，以为闹矛盾了。”
　　“明天我去，好久没画了，怕手生了。”宋晚星敛了敛眸，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江弘文欲在说些什么，喊了句“晚星，其实小风他…”
　　接下来的话被那头的一道声音打断，好像是在问“在和谁打电话？”但是隔着遥远的电流声，听得很模糊。
　　只是下意识觉得声音很熟悉，但也没多想。

　　“你刚说什么，江爷爷？。”

　　“没什么，晚星阿，爷爷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就。”
　　电话挂断之后，脑海中不禁浮现刚刚江爷爷的话。
　　刚那么问是什么意思呢？她有点想不明白。
　　眼前突然陷入一片漆黑，被一双手捂住了眼睛。
　　头顶传来欢脱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宋晚星轻嗤了一声“除了你尤棠棠还能有谁阿。”
　　“不好玩儿，一下就被猜出来了。”尤棠棠松开手“切”了声，在她旁边坐下。
　　又忍不住出声“你昨天晚上一个人从包厢出去去哪儿了？连外套都不穿，手机也不拿。”

　　“就…就出去随便转转。”宋晚星瞥开了视线，看着远处的一对情侣在欢笑打闹。
　　“你不会是怕他两现场要是真成了尴尬吧？”尤棠棠挑眉，嘴角勾起。

　　宋晚星听出了里面的关键字“要是真成了。”下一刻都没经过思考，脱口而出“所以他们两最后……”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是尤棠棠却完全听得懂，快速打消了她的疑问“没有。江稚礼虽然让我们都先出去包厢外，估计是怕尴尬，没听到里面说什么，但是后面看到曲清梨一个人从包厢跑出来，神情落寞，眼角还挂着泪，手里面还提着那个牛皮袋，大概都能猜到了。”

　　尤棠棠后面还在喋喋不休说些什么，但是宋晚星没怎么听进去。
　　只听到最后她说了一句“走的时候，他让我们先走，说等你回去有话和你说。”

　　“所以最后你回去包厢他和你说什么了？”尤棠棠挂着一抹好奇的笑意，拱了拱她的手臂。

　　宋晚星愣了愣神正准备开口，被面前经过的两人打断了。
　　曲清梨一只手上抱着书，另一只手被她旁边的女孩挽着，直发披肩，一如昨晚温婉大方。

　　感觉到视线的曲清梨侧眸朝宋晚星的方向看过去。
　　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之后，又冲她礼貌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径直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了。
　　尤棠棠下意识叹息道“不过她看着真的挺漂亮的。”
　　“是啊。”宋晚星淡淡地接了两个字。

　　……

　　快晚上八点的时候。
　　尤棠棠在宿舍接到了商宇的电话，她接起电话，又扫了一眼座位上的宋晚星，下一秒推开门出去接。
　　没几分钟的时间，她就进来了。
　　走到宋晚星的位子一边捞着她起来一边说“星星，走，陪我去艺术节转转，据说很热闹，还有cosplay呢。”

　　宋晚星其实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架不住尤棠棠一直在软磨硬泡，最后被她硬拽着出了宿舍，连衣服都没换，就素颜出去了，一身春季运动套装，一头卷发扎了个高马尾，怕晚上有点冷，又拿了个牛仔外套，休闲中不乏几丝清纯。

　　东区过去看热闹的人不少，一路上见到很多穿汉服唐装的女生，打扮地很漂亮，有了汉服节的感觉宋，宋晚星再看看自己的穿着，顿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她本来就兴致缺缺，自然不太在意。
　　到达西区的时候，道路两旁的宣传横幅醒目耀眼，有绘画展区，有书法展区，cosplay区，还有音乐区。
　　一路逛着，远处操场临时搭建的舞台区传来唱歌的声音，歌词很熟悉，是她歌单里循环过很久的曲目——
　　星辰也为你祝福。
　　一想你，梦就溢满温度。

　　音响混杂着人声，响彻在头顶上空，尤棠棠拉着宋晚星过去凑热闹。
　　操场聚集了不少人，台下的学生晃动着手机的照明灯，和路灯的昏黄交织在一起，宛若无数眨眼的星星。
　　宋晚星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台上的人，安静地听着歌。
　　还是那首歌，可台上唱歌的却不是那个人。

　　听着入神，连旁边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她都不知道。
　　与她并肩而立，笼罩着路灯的光。
　　身旁有人喊了她一声“宋晚星。”

　　声音清冽如风，温柔至极，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闻声，宋晚星视线从舞台上转过来，偏头看他，杏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喜。在夜色下，盛满了星光。
　　两人四目相对，周围的人仿佛都沦为了背景板，而台上传来的那句——
　　为何你如此清丽，你是若即若离。

　　仿佛是在为二人诵读。
　　宋晚星一双大眼睛直溜溜盯着他，说了句“你昨天想和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