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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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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清晨。
天光破晓,阳光透过窗纱溜了进来,亮光逐渐呈现出红粉色,照在睡梦中的少女清丽的脸上。
宋晚星宿醉醒来,头疼的厉害,但是紧接着昨夜醉酒后的片段一个接一个朝她大脑袭来,猝不及防。
手机通话记录清晰提醒她昨晚的社死瞬间。
此刻的样子她都不用想也很狼狈,凌乱的头发,晕开的黑色眼线,水肿的脸,一边垂打着枕边的抱枕,一边拍自己的头,懊悔不已“宋晚星,你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胃里翻滚的厉害,隐隐作痛,起床冲了杯柠檬蜂蜜水,喝完才舒缓些。
今天是和Z相约交画的日子,可不好迟到,收拾好画了个淡妆,就出门了。
……
阳光正好,路上行人不多,有情侣相互挽着手亲昵的很。
春天就是适合散发荷尔蒙的季节。
车窗外闪过的斑驳光影好像勾起了些过往的画面。
春季樱花盛开的时候,江稚礼和她十指相扣漫步在樱花道上,她一会逆向和他面对面走,对着他笑靥如花,一会故意倾身凑到他面前搞怪逗他。
那时候的江稚礼会紧紧攥着她手心,眼神温柔宠溺。
“小心摔倒,怎么还跟个小朋友一样。”
树下的两个身影紧紧相拥,樱花瓣在空中飞舞,随后散落在地,好像在为这对恋人颂歌。
“美术馆到了。”司机师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车子不一会儿就开到了「遇缘」美术馆。
还没到赴约时间,不自觉又踏上二楼,路过前台的时候,画廊工作人员认出了她,微笑示意和她打了声招呼,就走开去接待别的顾客了。
和昨天不同的是,这次画前站了一位年迈的老爷爷,衣着朴素,背微微佝着,正在出神地盯着那副《消失的星》,老人欣赏的很认真,宋晚星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
宋晚星正想地出神,老人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和她正好四目相对。老人眼神里闪过一抹惊喜,脸上虽布满沧桑的皱纹,但浓眉眼眸下闪烁着慈祥和蔼的笑意,令人倍感亲切,老人笑着开口:
“是晚星阿。”
宋晚星神色里也是透露着诧异,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这位熟悉的老人家,下意识脱口而出“爷爷...江爷爷好。”
老人洪钟般的笑声传来“就还和过去一样喊我爷爷就好了。”
宋晚星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晚星,现在有时间吗?陪爷爷喝杯茶去。”
看到老人家的殷切的目光,拒绝好的措辞张口变成了一个好字。
美术馆的休息室里,两人静坐着,老人开口先打破了沉默。
“听小风说你后来出国留学了,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爷爷。”
“那就好,你刚离开的第一年,小风阿,整个人每天就跟丢了魂一样,不是掐丝的时候被划伤了手指,就是烧釉料时烫伤,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埋在画室里研究颜料,一待就是一整天。大家都笑他跟个珐琅机器一样,完全没了往日的朝气,问他什么也不说,都藏在心里,我这个老人家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
宋晚星眼眸低垂没说话,两手无处安放,控制不住地颤抖,指甲都快要陷进肉里生疼,心沉重的就如同被千斤重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老人接着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两之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但你们都是好孩子,爷爷看着心里难受。”
宋晚星敛了敛心神,鹿眸澄澈清透,氤氲了点湿气,声音低哑。
“不说这个了,爷爷,您今天也是过来看画的吗?”
“是啊,最近政府有个重要的珐琅画非遗项目,我来找找灵感,你这些年还有在练习掐丝珐琅画吗?”
“在国外学习油画这几年,大多时候,也会接触一些珐琅画练习。”
老人欣慰地笑了“爷爷以前就发现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果然没让爷爷失望。”
“对了,晚星,爷爷想请你帮个忙。”
“您说,爷爷。”
“你也知道,我上了年纪,最近手抖地厉害,怕影响进度和效果,所以爷爷就想让你帮忙给珐琅画上色。”
看出了宋晚星的为难。
江怀远眉眼皱了皱,又接着说“不过,你要是为难,爷爷也不勉强。”
语气中透露着无奈还有惋惜。
“没有,爷爷,我是怕我做不好。”
江爷爷顿时眉头舒展,带了些笑“爷爷相信你。”边说边拉着她的手轻拍了拍。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约定了时间后,宋晚星和老人道完别就离开了。
*
宋晚星站在美术馆旁边咖啡厅长椅坐着。
边等她给工作室助理拍了张照片过去,让和那对年轻小情侣对接沟通一下细节方面是否还需要作出修改。
这一次作品,她其实是借鉴了一些《消失的星》的创意,整幅画的背景是以冬天为背景,漫天纷飞的雪,男孩紧紧牵着女孩的手,相互依偎着走向未来。
名字为《暮白首》。
药王赵原曾在诗中写道: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一束银花,四周雪白,和喜欢的那个人一起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
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助理打电话过来,说那边给的反馈很不错,最后装裱精包装一下就可以快递寄过去了。
也许是作品得到了顾客的肯定,宋晚星难得的心情不错,连手里的黑咖啡都觉得没那么苦了。
窗外天气很不错,盛夏的阳光从道路两旁的香樟树密密层层的枝叶缝隙间透出来,粼粼光斑的树影好像在拥抱地面一般。
她的视线也不时注视着左右来往车辆的车牌号,以免错过。突然,一辆黑色车停在她面前,有点熟悉,视线转到了车牌号。
尾号1123。是Z在邮箱里提到的。
她往前走到了车窗位置,轻敲了敲窗,车里的人慢摇下车窗,侧身探出头看向车窗外的人,看到宋晚星的那一刻,坐在车里的江稚礼怔了半秒,面部的温和顿时由惊诧转成了愠怒,嘴唇紧抿着。
宋晚星也是一刹的茫然失措,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下意识就想走,脑海中想到的只有两个字。
逃跑。
毕竟才经历昨晚打电话事件的尴尬,他估计也不想看到自己。
此刻的江稚礼脑海中却频繁浮现了邮箱中的那句“最近我正在为婚礼创作油画作品”,这让他彻底慌了神,光是想到她和别人在一起这个画面,心便揪疼地厉害,此刻心里面有个声音越来越大。
“宋晚星以后会彻底地和他无关了吗?”
这个想法让他近乎发疯失控,事实上情绪确实也主导了他。下一秒江稚礼快速打开车门,迈开步子朝宋晚星跑来,攥着她的手腕,声音显得异常急促。
“你要结婚了?”你字被他咬地音很重。
“?”宋晚星一脸的不解。
“那昨晚打电话哭又是为什么?是无聊了耍我玩儿?”
手上的力道又不自觉加重,宋晚星被攥地蹙眉,白皙纤瘦的手腕瞬间泛起了一圈红色印子。
“你在说什么阿,江稚礼,你先放开我,你抓的我好疼。”
宋晚星挣扎着想抽出手,却无果。
江稚礼视线瞥见了她手腕上的红痕,瞬间减轻了些力道,但依旧没松手。他怕他现在一松手,她就会立刻跑开,而后消失不见。
就跟那年盛夏的不告而别一样。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定格在两个人身上,静止了一般。
夏日的风拂过,空气里漂浮着香樟树的馥郁清香,咖啡馆隐约传来"喜帖街"这首歌的旋律—
忘掉爱过的她,当初的喜帖金箔印着那个她。
可是,真要忘掉,谈何容易呢,光是想一想就感觉心脏透不过气来。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酸。但宋晚星这一瞬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江稚礼情绪失控的原因,原来他是误会了她之前和Z邮件里聊天的内容——
他误以为要结婚的是她。
“你误会了,是我的一个客户马上要结婚,想要一幅油画来装饰婚房,不是我。”
江稚礼心里一瞬间轻松了下来,连忙松开了她的手。抓了抓头发,又不自然地扶了扶后脖颈,目光四处躲闪,干咳了两声,努力掩饰脸上此刻的尴尬。
“抱歉啊,刚刚。”
宋晚星嘴角微勾,被他这无措的举动模样给逗笑了。
“所以,Z真的是你?”
“怎么,不信?”江稚礼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
“没有阿。”
和她手机上的昵称一模一样,她怎么会不信。
……
悦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宋晚星无奈接起“喂”
通话界面沈女士几个字刺痛了她的眼。
那边隐约听着声音不悦,说完没几句,就被宋晚星挂断了。
江稚礼看她神情恍惚,转移了话题,轻笑了声“上车,我送你回去吧。”
宋晚星半怔了怔“好。”
车里还是环绕着那道熟悉的雪松乌木的香味,江稚礼转过头从后排的座位上顺手拿起纸袋,递给了宋晚星。
“喏,你的画。”
“谢谢,要不我按照市价付给你吧。”
“本来就是给你的。”
这一句声音很轻,加上车窗外的风声,宋晚星没太听真切。
“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系好安全带,宋小姐。”
宋晚星嘴角微微上扬,继续看向窗外,没再说话。
江稚礼是不是也没那么恨她了。
她想。
江稚礼侧头看她,眼底漾起了柔光,眉梢都带着久违的喜色,唇角也挑起好看的弧度。
她觉得江稚礼好像是变了,又好像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盯着他侧脸半天,仍不得其解。
驾驶座的他突然侧过头,看向她的眸子,眉头一皱,半天才淡淡启唇。
“宋晚星,昨晚为什么给我打电话哭?”
这是两个问题。
为什么给他打电话,明明已经分手那么多年了。
以及为什么要哭。
宋晚星心狠狠抽了一下,脊背漫上丝丝凉意,眼睫轻轻颤动,抿了抿唇。
她冷,想去拥抱光。
却害怕再次靠近他,自己会拖他入深渊,让他也随之变得不幸。
光是设想这种后果,就已经让她整颗心揪住。
少年如风,自当去破浪。
不该同她一起深陷在不堪的淤泥里。
车子继续朝前疾驰,宋晚星脑海思绪万千,风拂在脸上,带她去了一个遥远的过去。
那段过去名为江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