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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


  •   隆治十六年冬月廿八。

      临近冬至,夜晚被无限拉长。即使三更的梆子锣鼓喧天响,也驱不走绵绵无期的黑。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人们从热气尽数消散的被窝中拧拧巴巴地爬起来,就发现京城下了一场久违的冻雨,混杂着冰雹,砸在人身上生疼。这场冬雨分明是“不速之客”,硬生生地将本该热闹非凡的大街小巷胡同口彻彻底底地清了个空。只剩下闹市街头几家稀稀落落的店铺敞开厚重的草编围麻门帘,几个自诩“天子门人”的老大爷裹着棉袄褂子坐在马扎上东一锤子西一棒子地谈论“经国之伟业”。住在天子脚下的门中客,可不就是“天子门人”嘛,话里话外唠的自然也就比那些处在天高皇帝远的“番邦人”更高深莫测了。

      “老天爷今年不愿作美,大周好不容易从那竖阉手中——”只见搓完了手正要重新拢紧袖口的人话还未尽,就被旁边的人用手肘怼了怼。

      “老六嘘声,还是别说了。”赵老六看着对面的人正给他使眼色,本想出言反驳,但想及他正要说的那人有何等阴狠手段,肚中本欲一倾而出的千言万语一时间竟被熄了火。

      “人都给五马分尸了,还管他个捞什子。”赵老六嗬嗬地卡出一口痰,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动作上还是安分了些许。

      这赵老六原是京城脚下一家酒楼的掌柜,但因着他那不孝子惹了事端,仇家成天去他那老店家闹事。一大群人直愣愣地闯进去一通打砸摔揍,不仅打的他这一把老骨头鼻青脸肿,更是把旁边拉架的小厮、正在吃饭的客人都给“一视同仁”,揍了个遍,总之是被闹得不得安生。迫不得已之下,他也就让他那老东家给“请”回了家。

      不过话说回来,这天子脚下也有人敢猖狂至此。要知道,当今皇帝可是把勤政爱民当作一等一的大事看待,甚至还立了个牌匾,亲题“以民为本”四个大字,至今还被挂在养心殿的东暖阁里头呢。

      想到这里赵老六不禁叹气,他挂着一个赵老六的名姓,好歹也算得上是个“国姓”,这要是在寻常人看来,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在加上他平日里与人和善,在邻里间也颇有几分薄面,但却被一群半大的小混子给欺负去了,心里总是咽不下这口气。

      “一会儿得再去那群混账的狗窝里屙上几泡屎。”赵老六说着起身就朝西街走去,“老马,等我回来咱们再唠啊。”他朝坐在门槛上的人这么说,自己则是顶着交加的雨雪就要往外走。雪下大了。

      老马坐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赵老六这人心气高,端得是有什么仇怨哪怕自己不睡觉也得半夜过去学狗叫让人家睡不好觉的心肠。这会儿正赶上当初群混混头的后台倒了,他也算扬眉吐气了,所以时不时地去“落井下石”,准确说是报怨报仇。

      至于一群成天不干正事游荡街头的混混为何敢如此猖狂,就不得不提他们的后台,也就是当今天子眼前的红人——司礼监掌印太监高匚。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此“红”非彼“红”,乃是血色之红,这红人一事也就成了旧事一桩了。

      自打赵氏高祖皇帝开国立本,至今历经两百余年。高祖真知灼见,有慧眼明辨之能,有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本事,看人也是从未走眼。无论是随之征战四方百战不殆的忠武侯杨素,执宰朝政数十载而不乱纲纪的首辅陈墉,甚至是驾鹤西归前托孤的顾命大臣胡尚卿都是名垂青史的贤臣良将。

      可惜的是,他的后人似乎并没有“秉承先皇遗志”,识人的能力似乎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好在当今圣上隆治皇帝文韬武略,有雄才大志,更重要的是将蒙蔽圣听作恶多端的佞臣高匚处以五马分尸之刑,肃清了在高匚掌管司礼监这些年来欺上瞒下被霍乱的朝纲,给其治下苦不堪言的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呀!

      一阵北风裹挟着沙砾席卷而来,其中更磨人的是透进骨子里挥也挥不去的冷气。路上为数不多的行人赶忙裹紧身上的冬衣,将露出来的一截脖子狠狠地往衣服里缩,于是街头巷尾见到的人都成了缩头罗锅,行进匆匆,渴望快点儿回到家中,而那些早早就窝在房子里的人也做好了就这样度过一整天的准备。

      虽然京城顺天府一带冷得彻骨,但是皇宫中却是与众不同的一番景象。

      皇宫中的地龙烧得热腾腾的,大殿周遭的积雪化的很快,在地面上留下深色的水痕。赵宗鄞正垂手站在东暖阁的窗前,静默地注视着窗外的一方天地。

      “囚笼而已。”微不可闻的声音随风而逝。

      侍奉的太监宫女都被他挥退下去,守在大殿门口,随时等待着贵人的召唤。

      赵宗鄞就是当今的隆治皇帝。他已经登基三十余载,而且也近不惑之年了,不过看上去倒并不显老,除了鬓角几根难以察觉的白发,似乎没有什么能作为彰显他年纪的证据。或许是自诩所归的天命也不敢在这位人间帝王的面前太过张狂吧。

      “明日便是冬至了,高匚。”

      空旷的殿中仿佛响起回声,不过无人回应,这时他才想起来,原来高匚已经被他给杀了。

      高匚其人自隆治皇帝出生起便跟在身边照料,可以说是看着隆治帝长大的,隆治帝年幼时甚至还戏称高匚为高大伴。后来赵宗鄞登基为帝,高匚的地位也随着水涨船高。这样无可替代的身份和地位本可以让他在荣华富贵中度过余生。但是,只怪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意图把持朝纲,做第二个“楚万升”。

      赵宗鄞轻笑一声,忽然觉得自己贵为万乘之躯,到头来却落得空空寂寂的下场,纵使心中有万千苦闷,却终是不得解,甚至不如寻常百姓可以肆意谈天说地雄辩宇宙八荒。

      “安平又要入宫了。”安平公主赵沐芳是当今圣上的亲姊,大周的长公主。长公主每到冬至之时都会入宫赴宴。而过去的这个时候,高匚早就伺候在圣驾前,并且贴心地给这位受尽荣宠的长公主殿下准备花束点心,无微不至。

      冬至日在大周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前朝皇帝,也就是他们的父皇曾经御驾亲征摆平了异族之乱,回京之日恰是冬至。于是冬至就成了一个重要的日子,甚至十八年前长公主出阁的喜庆时辰也被选在了那天。至此之后,每逢冬至日,宫中都要大摆筵席。而民间喜好效仿贵人做派,每到这时,各大夜市纷纷热闹起来,街道上人山人海沸腾不休,路边摊上摆满了小吃,比如糖人、馄饨、煎饼果、糖葫芦、桂花糕……此外小巧的玩意儿也不少,像什么手提灯笼、葫芦桶、河灯、面人、花口袋、便宜好看的小首饰等。总之,京城几乎四处可见庙会、灯会、祭神迎会,热闹的好比过小年。

      可无论外面多热闹,这硕大的皇宫中即便有万人,但总是有着浓重的疏离感。外面的锣鼓声天终究是透不过十里城墙朱漆大门。

      “都走了十年了。”在一片凄凉中,赵宗鄞垂首。不清亮的光从窗口悄悄溜进来,打在他晦暗不明的脸上。

      “高匚啊高匚,是你累我,若不是你——”赵宗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继续想下去。

      世人只道做皇帝乃是天下的头等好事,坐拥天下应有尽有,但恐怕没人想得到,当今的九五至尊会孤身一人独倚窗边,朝着纷纷洒洒的苍茫大雪痛心疾首地哀悼些什么。

      “皇上,长公主殿下过来给您请安,正在门外候着呢。”侍奉的太监郑省启奏道。

      “宣。”赵宗鄞敛起情绪,又变成了那个威严庄重的皇帝。

      “安平给皇上请安。”女子身段婀娜,穿着一身红袍,着红妆,脸上挂着喜庆,颇似刚出嫁的新娘。细看她的面容,雍容大气,眉眼间跟隆治帝竟有七八分像,虽然她比隆治帝还大上四五岁,可依旧是眉目含情风韵十足,说是国色天香亦不为过。她就是隆治帝一母同胞的姊姊。

      赵宗鄞看着长公主的一袭红妆觉得有些刺眼。“姊姊许久未见,倒是与朕这个做弟弟的生分了不少,既然是自家人也就不必受那些条条框框的繁文缛节所累。”

      皇权最重视的便是皇帝口中那些约束人的繁文缛节,这一点安平可是清楚的很。上至堂前百官,下至江野平民,不过都是绑在一根绞绳上的蚂蚱,谁又真敢跳脱出去做那出头之虫呢,哪怕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

      她回答道:“生分倒是谈不上,不过规矩还是该有的,你我姐弟一心,哪里来的生分之说呢。不过安平可承不住这‘姊姊’二字,皇上还是唤我安平吧。”安平拢了拢袖口,状似无意地咬着“一心”二字。

      她说完这话,但见面前的皇帝冷下脸来,心中嗤笑,面上不显。

      一众宫女接到了郑公公的眼色,趁着这会儿端上茶点来。安平顺势拿了了一块儿。

      “这是你平日里最喜欢吃的,御膳房里的老师傅还是那一批呢。”赵宗鄞将装点心的盘子往前推了推,“你不顾天气严寒过来探望朕,总不是故意来将这些话气朕的吧。”

      “不敢。”安平见状稍有收敛,她吃完了手中的糕点,正用带着香气的帕子轻拭嘴角,“忙了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过来蹭吃蹭喝。”说完还豪迈地饮了一杯密云龙茶,“好茶!”

      赵宗鄞见状也笑了笑,阴沉了一整天的脸也总算是见了一点阳光,虽然不知真心与否。“朕就说,这才是阿姊该有的模样。”

      安平长公主曾经被他们的父皇嫁到辽国和亲,所以比寻常京城女子多了几分经沙俱石的豪迈。隆治帝看着眼前不再与他做戏的安平,一时间仿佛回到十几岁的时光,那时的他和赵沐芳的关系还不像现在这样一言难蔽之。

      “太后打算在这次的冬至宴后,招呼那些诰命夫人带着自家姑娘丫头再一起过个腊月节,顺便也带上尚未婚配的皇子们。”

      “腊月节?太后这是想要给皇子们选合适婚配的姑娘。”隆治帝端起茶盏,浅酌一口,继续说道:“不妥。”

      安平当然也摸透了太后的意思,“皇上对自己的孩子还真是稍有欠缺关怀呢,到了适婚年龄的皇子也是不少,但皇上却还未做什么打算。我倒是有些可怜我的几位侄儿了。”安平用丝帕轻捂嘴角,“不过我的泽忱倒是好命,有这样疼爱他的皇帝叔父。”

      听到这个名字,赵宗鄞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安平也仿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原本已经缓解了的气氛刹那间又恢复到了二人刚见面时的冰冷中。

      良久之后,“泽忱最近可好,听说刚入冬之时又大病一场,现在可痊愈了?”

      “有我这个亲娘照料,泽忱自然好的快。还要谢陛下隆恩,赏赐给我们孤儿寡母这么多药材和补品。”

      当听到安平说起孤儿寡母时,隆治帝难得惦念起自己的姐姐和侄子的境遇。

      “不过泽忱他向来在皇上手下任职,凭您的差遣,还希望皇上能多松限他一些时日来修养。毕竟,他的病,您也是知道的。”安平说罢浅酌了一口茶,倒是没尝出个咸淡来。

      赵宗鄞神色微闪,同样饮茶不语。

      良久之后,才缓缓说:“泽忱这孩子你也是了解的,是个闷嘴葫芦,遇上什么事情总是自己扛着。就连他旧病复发这事我也是从下面人的回话中听到的。”说起他长姐独子赵泽忱的这身毛病,却也跟他自己脱不了干系,这会儿谈起来,倒是让他有些难以言表的烦闷。“杨贺也是,朕是信任他才把泽忱交给他带,他倒还以为鸾仪司真就多了一个任他指使的下属不成。”想及此,他倒是生出了几分怒气。

      “不怪杨贺治下严紧,鸾仪司本就成立的晚,根基不稳,再加上不久前解决了高匚这等乱贼之患,可谓是‘一步登天’,衙署中事务繁忙自是难以避免的。”

      听了安平给出的这副台阶,隆治帝的脸色也逐渐缓和下来,仿佛刚才那一瞬莫名其妙的怒气从未存在一般,真真是叫安平看清什么是帝王之怒,无来由,无道理,也无所谓。

      “好了,皇上,天色不早了,有些事情该早做打算。”安平长公主意有所指。

      “太后说的腊月宴就全权交由你准备吧,正好临近年尾,多进宫陪陪太后。”顿了顿,赵宗鄞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带上泽忱。”

      “谢皇上恩典,宴会的事安平必不负皇上所托。”长公主嘴上这么答着,心中却是极大的不乐意,合着自己又揽了个活儿,“至于泽忱嘛,还要看我的孩儿身体如何,毕竟他当初受了惊,以至落下病根。”安平欠身行礼,微微勾起来的眼角余光打量隆庆帝,圆润微翘的狐狸眼给人几分不怀好意的感觉。

      被扫视的隆庆帝心中就油然升起了这种感觉,他面色不显,但是眼神中含着警告。

      似乎是看出了隆庆帝的不快,安平马上安抚道:“当然,小孩子记不住事,当初的种种他早就忘记了。”

      说罢将丝帕规规整整地系在手腕上,“既然皇上没有其他嘱托,那安平就退下了。”

      “代我去看看他。”

      赵沐芳本欲离开的脚步顿了顿,“知晓了。”,没有回头,她直接离开了。

      安平长公主离开后,桌前已是人走茶凉。

      “郑省,你说,安平她过来是向朕撒气的吧。当初的事情她还在怪朕。”

      郑省虽然也跟在隆治帝身边许多年,但对于猜皇帝心思的功力却仍比不上高匚,准确来说,着偌大的皇宫内院,恐怕没有高公公更了解眼前的这位贵人了。

      郑省试探地回答:“皇上,老奴不敢擅自猜测长公主的意思。不过在老奴看来,长公主不同于一般女子,是巾帼不让须眉,说一句忠肝义胆也不为过。长公主事事以国为先,以皇上为先,对皇上自然是关切的。”郑省为难,他人微言轻,既不能擅议长公主,又不能胡乱应付皇上,只能中规中矩地给出这么个回答。

      不过,郑省之所以说长公主忠肝义胆却也是有缘由的,并非溜须拍马。安平公主赵沐芳刚及笄便被送到辽国和亲。辽国作为蛮荒之地,在大周人看来实属穷山恶水。况且听说那辽国的国君三妻四妾作风糜乱,将他们大周的公主嫁过去简直是委屈至极。

      在赵沐芳嫁过去的第二年,她就利用自己手中的密探查出了辽国国君对大周存有不轨之心的证据,于是与当时的皇帝,也就是隆治帝的父亲庆安帝里应外合,将不轨者拿下,并且将辽国的政治核心收归囊中,成为大周的附属国。

      在庆安帝的御驾亲征一战中,安平公主亦是出力不少,因此绝对当得上忠肝义胆英雄人物。

      不过郑省的话似乎并没有摸准皇帝的心思。

      “关切?就当她是关切朕吧。”铜盆炭火烧得热烈,惊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宫道上,长公主乘坐的舆轿行进得平稳缓慢。舆轿后方还跟着两排丫头嬷嬷,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端庄沉稳的女子,眼角眉头已经爬上了不少纹路,但眼里含的是几分与这深宫不相适宜的悲天悯人,她是长公主府上伺候在公主身边的嬷嬷兰琴。

      安平尚在纷纷扰扰的思绪中,一会儿闪过的是被她刻意遗忘的往事,一会儿闪过的是那人跪在她面前乞求的身影。

      “停轿。”安平话音刚落,抬轿的几个太监立马小心翼翼地落轿,在长公主手下做事必须要干净利落。

      安平伸出手来,身边的兰琴嬷嬷上前来接。安平满意地看了看上前来搀扶的兰琴,嬷嬷则是低着头,虽然已在公主身边伺候了多年,仍小心谨慎伺候周到。

      “最后这段路,兰琴你陪本宫走吧。”说罢,安平将手腕搭在兰琴嬷嬷的手上向宫外走去,体态轻盈而不失英风飒爽之姿。

      “今日摆架郡王府,本宫要同我儿泽忱一同用晚膳。兰琴,你也跟着去吧。”

      “谢殿下。”兰琴为人沉默寡言,做事规规矩矩,毫不僭越。

      安平突然停下来,打量着跟在身边的嬷嬷。她明明已经在自己身边陪伴了这么多年,可总有些时候,自己看着她,感觉是陌生的。许久之后,赵沐芳悠悠地说:“兰琴,你老了。”。她欲将兰琴掉落的一缕发丝抚上耳后,不过兰琴轻轻后退两步,让她的动作落了空。

      “殿下,奴扶您继续走。”

      安平也收回手,继续朝着宫门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意有所指地跟兰琴说:“这深宫重闱好比盖着锦缎的鸟兽囚笼,外头的人看着它表面光鲜亮丽,于是就挤破脑袋也想往里进。而里头的人呢,进去的鸟儿雀儿都被折断了翅,拔光了毛,鲜血淋漓地想往外爬,你知道这条出宫的宫道上,流着多少人的血吗?”

      听到这话,兰琴嬷嬷似乎瑟缩了一下,脚下的步履被扰的有几分慌乱,仿佛是被想象中的情景吓到了。不过她眼中的慌乱很快就平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安平满意地收回自己咄咄逼人的视线,伴着最后一缕悠悠洒洒的斜阳,走出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困兽之地。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很狗血,我最爱狗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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