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请留步》牧野之城

12、第 12 章

　　在与梦交接的关键时刻，楼下突然传来撞击的声音，先是一声巨响，接着就听见了破例破碎的声音，我一下子睡意全无，倾听楼下的动静，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自己有了错觉，是害怕的心理作怪。

　　但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跳下床，轻轻走到门口。

　　悄悄拉开一丝的门缝，从门缝处向楼下看去，几个黑色的身影，正朝楼上走来。

　　尽管夜色下的视线并不清晰，但我还是看见他们蒙着面孔，拿着枪，贴着墙壁，慢慢向上走。

　　走的很小心，生怕会引起我的注意。

　　我轻轻推上门，背靠门坐下来，感到了绝望，想跟这个世界做个告别，跟我爸妈告别，抱歉不能给他们尽孝，以后的生活，他们只能独自面对。

　　我早已将对他们的恨意抛诸在九霄云外。在这关键的时刻，他们的爱如此清晰。

　　我想起儿时他们对我的宠溺，是我的不争气，让他们对我有了恨铁不成钢的绝望。

　　我想跟高静告别，虽然没能得到她的爱，但我依然爱着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是不会再有机会明白了。

　　我的死跟全天下所有微不足道的人的死一样，死的悄无声息，只能引来爸妈的眼泪，却换不来别人的同情。

　　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仇恨，死无疑是最好的解脱，毕竟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余的，少了我，人世间不过是少了一位悲催的大叔。

　　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一个没人爱护的人，一个整日处在悲伤难过的人，他的死，只能是为他减轻了负担，获得超生的机会。

　　来世再也不来了，宁愿是树，是花，是世间万物，但唯独不想是人。

　　我感觉到有人在推门，他们就在我的身后，与我隔着一扇厚厚的防盗门。

　　我听见钥匙的声音，它插进了锁孔，试着开启，门锁咯嗒一声开了，我浑身颤抖，死死抵住防盗门。

　　他们在推门，感受到我的阻力，因此加大了力量，有几次他们差点如愿，但被我死命的推了回去。最后是一声巨响，我被推出去，平移到远离门口的地方，门磕在墙上，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我站了起来，大喊一声：“老子跟你们拼了。”

　　挥舞瘦弱的双臂，扑向门口的壮汉，壮汉抬脚就向我踹了过来，我根本没想躲避，就这样，我被再次踹回地面。

　　疼痛早已不是我所在意的事情，全身的血液好似在燃烧。

　　抬头的瞬间，已然有枪口对着我。

　　我骂道：“我□□姥姥。”

　　对方冷哼一声，并没有理会。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用枪柄砸在我的头上，血流了出来，顺着耳鬓，穿过脸颊，然后是脖子，最后融进衣服里。

　　我有些晕眩，这种晕眩是撞击带来的。

　　我是晕血，在夜色下，我是看不见的，只能感受到它。

　　壮汉再次将枪口对准我，我怒视他，不再挣扎。

　　说实话，刚才那一下确实吓到了我。

　　我不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死是可以接受的，但疼痛的煎熬我却受不了，所以我想痛快点，直接领受他的子弹。

　　他是否看清了我的愤怒？不会妥协。

　　我想让他看到，这么男人的气势，在我是不多见的。

　　在我跟他对持的这段时间，其他人都没闲着，他们打着手电，带着枪，做出随时开枪的准备，四处寻找。

　　他们以为高静还在这里，显得很谨慎，就连窗外都没有放过。

　　我被他们逗笑了，大笑着说：“别找了，她不在。”

　　不知是我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们确定了高静并不在这里。

　　他们围到我的身边，齐刷刷地拿手电筒对着我，四束光线打在我的脸上，加上我对面的壮汉，一共是五个人。

　　刺目的光照的我睁不开眼睛，我倔强地挺起身躯，扬起脸。

　　他们不是想看吗？就让他们看个清楚好了，反正是将死之人，我也没什么害怕的。

　　“去哪了？”

　　我不知是哪个在问我，盯着面前的壮汉。

　　“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高静又没告诉我。当然，就算知道，我的回答也只能是这一句。

　　对面的壮汉收起了枪，拉过我的衣领，硕大的拳头打在脸上，跟铁锤似的，打的我头晕目眩，嘴里是血，鼻子里也是血，血溅进我的眼里，我闭上了左眼。

　　壮汉狠狠给了我三拳，我开始眼冒金星。

　　我把自己想象成一坨死肉，任凭他无情捶打，就是没吭一声。

　　“说，去哪了？”

　　我吐出嘴里的血，将鼻子里流出的血擦掉。

　　“不知道。”

　　我说的是实话，他们以为我誓死不从，不过我要的也是这种效果，以此来表达对高静的忠诚。

　　壮汉见拿我没办法，举枪顶在我的大腿上，威胁说：“说不说？”

　　“不知道。”我还是这句话，也不怕他开枪。

　　他开枪了，砰的一声，我的身体几乎被疼痛所撕裂，哀嚎着抱住伤口。

　　“我日你祖宗，去你大爷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这回他将枪口对准了我的头，一字一顿道：“最后一次问你，她在哪儿？”

　　我想我要隔屁了，最后的一刹，脑海中闪过高静的身影，我笑了，跟脑海中的她做个告别。

　　今生不能再见了，她还不知道我是为她死的，我的心她一辈子也不会明白了。

　　“不知道。”我缓缓说出这三个字，闭起了眼睛，等待末日的到来。

　　枪响了，我还活着，接着是混乱的枪声。

　　高静破窗而入，一枪了结了壮汉，其余人四散躲开，寻找有利角落，并予以还击。

　　我看见高静的那一刻，激动的快要哭了。

　　“傻瓜，快躲起来。”她无暇顾我，躲在沙发后面，朝我喊道。

　　我突然有了生的渴望，看见她的那一刻，我想说，我不想死了，也不想让那乱飞的子弹击中我。

　　我向卧室爬去，像兔子般敏捷，躲进卧室，反手把门关上，并躲在门口，靠在一侧的墙上。

　　子弹可以射穿木门，但射不穿墙壁，这是常识，来自于电影和电视里的画面。

　　外面枪声四起，伴随着哀嚎和有人倒地的声音。这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在我的心里无限放大，其实它不过五分钟而已。

　　枪声渐渐变得不在凌乱有来有回，一枪接着一枪，很有规律，最后随着有人再次倒地的声音，一切归于平静。

　　我静听屋外，希望是高静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同时也在担心她的安危，我的安全跟她密切相关，只有她还活着，我才能避免这场灾难。

　　有人轻轻敲门，我问她是谁？高静有气无力地说：“是我。”

　　能够听见她的声音，我所渴望的事实终于成真，慌忙将门打开，望向门外的高静。

　　“你没事吧？”

　　“有事的是他们。”

　　她说着看向身后，我看见客厅的地上躺着五具尸体。不相信地问她：“他们是死了吗？”

　　“我想是的，我的枪法没那么差。”

　　我的大腿挨了一枪，现在疼的根本站不住，坐在门内仰视她，她站在门外俯视我。

　　虽然死了人，不是我愿意看到的结果，生死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高静能够安然无恙，已是我最大的安慰。他们的死，在我心里，只不过是短暂的内疚，转眼就淡忘了。

　　“你没受伤吧？”

　　“我穿了防弹衣。”

　　怪不得呢，还以为她是绝世高手，身手了得，原来也得借助防弹衣。

　　正当我为她高兴之时，高静突然朝我扑来。

　　不，应该是朝着我倒下，我接住了她。

　　她没什么重量，很好接的，然后才将她放倒在地。忧心的问她：“你怎么了？”

　　高静咳嗽了几声。“没事，胸口有些疼，透不过气来。”

　　我怕她有什么闪失，急忙开了灯，灯光下，高静平躺着，身上的防弹衣有十几个弹孔，有些弹孔里还留有子弹。

　　“不碍事的，让我歇歇就好。”

　　我终于欣慰的笑了。

　　“你来的可真够及时的，再晚来一步，我可就死翘翘了。”我尽量说的诙谐些，以图博她一笑。

　　高静白了我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早在窗外看了你许久。”

　　“那你怎么没早点出手？还让我挨了一枪。”

　　高静侧转头，看了看我的枪伤。

　　“放心，要不了你的命。”接着说道：“要不是看在你一心求死的份上，我才不会救你呢。”

　　“你好狠心啊。”

　　“你才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讲究的就是心狠手辣。”

　　我试探着问她：“你难道真是杀手？”

　　高静砸吧着嘴。“还是被你猜到了。”

　　“这么说，杨万里的死是你干的？”

　　“你问的太多了，对你没好处。”

　　我在心里确定下来，高静真的是杀害杨万里的凶手。

　　“为什么要这样做？”

　　高静无奈地看着我，分明是在抗拒我的问题。

　　“他罪有应得，有人要他的命，我们调查过他，他死有余辜。”

　　我一下子沉默了，尽管不能接受，但杀手的世界岂能是我理解的。我接受不了的事情，在她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难道没想过杀我吗？”我突然冒出这句话，说白了也是好奇，好奇她是不是什么人都杀，除了坏人，也杀好人？

　　“由不得我做主，只要雇主开价，杀你也是可以考虑的。”

　　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如此的轻松平静，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真是无情，我白对你好了。”

　　“我的钱也是真金白银。”

　　“那是一回事吗？我可是用了心的。”

　　“所以我救了你。”

　　我猛然一惊，是啊，她救了我，我无言以对。

　　高静休息了一会，强撑着坐起来。

　　“你过来，我看看你的枪伤。”

　　我拖着双腿，爬到她的面前。

　　她让我把裤子脱下来，这么难为情的事情我可不干。

　　高静怨恨道：“你看我的时候，有这羞耻心倒好了。”

　　我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只能乖乖地脱下裤子。

　　我穿的是睡裤，很好脱的，没费多少力气。但脱裤子的时候，裤子碰到了伤口，我疼得满头大汗，想要呻吟，在高静面前，我没敢。

　　高静看了看枪伤，伸出手指摁了摁，血从里面涌出来。我一阵痉挛，疼到了骨子里。

　　有那么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好似放空了似的，任何思绪与意识都不存在。

　　我说：“你轻点，没你这样的，他们没能要了我的命，反过来却死在你的手里。”

　　“放心，死不了，离心脏还远着呢。”

　　我不满地说：“那也不行，我疼。”

　　高静说：“子弹留在了里面，不取出来会发炎。”

　　我这才有了后怕的感觉。“那该怎么办呢？”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高静起身要走，我拦不住，不放心地问：“你不会跑了吧？把我扔在这里。”

　　高静被我逗笑了，哭笑不得，给了我一巴掌，打在了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