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自由之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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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站台”是个不太好描述的地方，大体来讲就是白茫茫一个巨大的平台流浪在无垠且永远分不清晨昏的一片白茫茫中，整个世界只有这么一个地方。
目光所及，除了白，还是白，白的令人心慌。
这里的人没有自己的名字，非要说的话统称叫“P”。P们穿着同样的、毫无褶皱的银白色连体制服，行走时步伐像被设定好的节拍。
这地方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只有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座位面向一个巨大的纪念碑，通体流淌着恒定不变的光晕，世界存在的伊始那天自由之剑就被封在了里面，谁也没见过“它”是个什么东西。或许它根本不存在，只是个用来凝固目光的符号。
H和A像往常一样穿过一排排静默的P，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等待演讲开始，这就算是他们日常的娱乐方式了。
H每次都觉得这么唯一的娱乐方式太过无聊，想跟A悄悄聊天，不料A正襟危坐，墨蓝色的瞳孔锁定前方，脊柱有点要僵掉的感觉，仿佛即将开始的是什么很重要的会议一样。
H只好作罢，他感到一点熟悉的孤独。
H把目光放到遥远的自由之剑上，这演讲在H听来不过是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重复着“秩序”、“进步”、“统一”之类的词语，编织成一张催眠的网。
主持人叫T，每天在自由广场上演讲关于人类和科技将走向何方，几乎摆满了广场的椅子座无虚席，每个P表情冷漠而庄严的注视着T，好像虔诚的信徒，他们的呼吸都跟着T的停顿而同步。
H在他们里面仿佛另类，H觉得这演讲很无聊，又不好跟旁边的P窃窃私语，只好勉强保持着正襟危坐的样子昏昏欲睡的听着，思绪却不受控制的飘向“温暖”的概念。
当T最后一句“为了永恒的秩序”落下，自由广场上想起整齐划一、毫无感情可言的掌声，持续了精确的三秒。
无聊的演讲终于结束，人群像设定好般同时起身，无声的流动。A突然准确的停下，转头对H说，“你这样是不对的，刚才应该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保持目光和后背挺直，你这样有点不尊重T。T先生能感知到每一个不和谐的音符，H，你这样很危险。”
H的黑眼珠提溜转了一圈，望向永无黑夜的“天空”，答非所问道：“A，你说，太阳是什么样子的？”
A墨蓝色的眼睛顺着H的目光望去，诧异的道，“太阳？不是一直在天上吗？”
H深知无法和A交流，那双墨蓝色的眼睛里，只有对规则的确信，没有对“太阳”的好奇和理解，于是默默闭嘴了。
这里的时间是凝固的，“永生站台”没有日夜，只有白雾一样刺眼的光芒始终压在附近，营造出圣洁的样子，H只能根据自己需不需要休息来判断出现在应该是黑天，这是一种原始的疲惫感，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让H感到奇怪的是，这里的其他P似乎永不疲惫，步伐出现一丝凝滞便会驻足在那片悬浮的、流淌着蓝色光晕的平面旁，指尖没入片刻，步伐又是无形的节拍，继续在白茫中行走，仿佛冰冷没有灵魂的木乃伊。
没有梦，没有呓语，只有短暂的停顿。
在自由之剑下是T的住所，一个同样的，几何线条简单的方形空间。
A走了进来，步伐比平时更庄重，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彬彬有礼的说，“T先生，我发现H的瞳孔里还有未散的阴影，是否采取矫正？H询问太阳，眼神游离，H也需要......睡眠。”
T的眼睛闪动着，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确认程序启动的漠然，“采取。”
或许可以说是次日，H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像往常无数次那样来到自由广场，感觉这光似乎比昨日更强了一些。
也不知道这里的P是怎么辨别时间的，T没有公布过演讲的具体时间，但是P们总是能分毫不差的坐在座位上，如同接收了无形的指令，今天H的位置似乎被刻意被空了出来，格外显眼。
T脸上挂着仿佛画上去的笑容，笑眯眯开了口，“今天我们不演讲，我们来矫正一下。”说罢T打了个响指，这响指像一个开关，广场上所有P的头颅都以完全相同的角度转向H，数不清的墨蓝色瞳孔聚焦在他身上，冰冷而专注，A的目光也在其中，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H被看的心里发毛，哆嗦着站了起来，“是说我吗？”
T和颜悦色的说，“是的，麻烦请您上到台上来。”
H在一堆P的目光下走上台，站到T面前，近距离看，T那“画上去”的笑容更加虚假，眼睛像两颗打磨光滑的宝石，毫无生气，H打了个招呼，“T先生。”
T注视着H那双黑色的瞳孔，声音温和的令人发冷，“H，你愿意接受矫正吗？接受它，你就能成为我们的一员，获得永恒的安宁。”
H问，“什么是矫正呀？”H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孩童般的好奇。
T凝视着那双眼睛，仿佛要看到灵魂深处去，“就是把你的眼睛变成墨蓝色的。抹去那些不必要的疑问，疲惫和......黑色。”
H瘪瘪嘴，“那不愿意。”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广场上异常清晰。
T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所有温度从冰蓝色的眼睛里抽离，凝结成锋利的冷漠，“不好意思了H，那就让‘永生站台’回收你这点无用的‘杂质’吧。”
台下的P们适时地整齐划一的鼓起掌来，声音震耳欲聋，弥久不散。淹没了H急促的呼吸声。
还没等H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看不清来处的一道幽蓝色流光撕裂了空气，精准的贯穿了H的心脏。剧痛让H眼前一黑，身体像断线的木偶向后倒去。
这时H看清了，这是一把刀。这么薄，这么有力，感受不到重量，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生命快速流失的恐怖。
这把刀自动抽出H的身体，飞回纪念碑中，和自由之剑融合了。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涌出，触碰到纯洁无瑕的地面，发出极其轻微的“嘶”声，迅速被分解吸收，不留一丝痕迹。H感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从伤口处蔓延开。视野变得破碎，身体像被无情的手撕扯，边缘开始剥离，化作无数闪烁的蓝色光点向上飘散。
没有惨叫，有没挣扎的痕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台下的P们仿佛没有看见刚才血腥的一幕，脸上的神色是温暖的默然，仿佛刚发生的不是一场处决，而是清理无关紧要的尘埃。A激不起一丝涟漪瞳孔里，清晰的倒映着H消散的光点。
白茫茫的光恒定的笼罩着，自由之剑在纪念碑里沉默。“永生站台”吞噬了看见太阳的可能，也吞噬了月亮。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自由之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