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2] 黑暗之中》玉知

8、第 8 章

　　气氛降至冰点的房间。张议员站在床边望着外面，他甚至不想看那个女人的脸。恶毒而残忍，病床上的人，几乎不像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头食人的猛兽。他作为丈夫的权威不断地被挑战着，他却无能为力。
　　甚至当得知她出车祸的消息时，他一刹那是开心的，【对，就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他心里这么想到。

　　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同时也是掌控他的恶魔。他如此界定着。

　　正在想着，脚步声打断了房间的沉默。

　　【到底是哪个混蛋干的，你没事吧？】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骂骂咧咧地走进来，站在夫人的病床前停下，又亲切地问候道。

　　夫人抬头，对自己这个弟弟，也就是现在JB集团的掌门人，轻轻说道，【下次进我房间，麻烦有点教养，记得敲门。】

　　那个青年仿佛才才意识道，没什么诚意地说道，【啊，抱歉。】

　　夫人视线又回到手头的书上。

　　【姐夫也在啊。】青年见女子不再搭理他，便转向了中年男人。

　　女子的视线在他的背后，看向门口，那里有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的衣角。他停在门口没有进来。

　　张议员走向青年，笑容满面客气道，【崔会长，过得好吗？】

　　崔会长握住张议员伸过来的手道，【我还是老样子呗。】

　　夫人望着门口出神，崔会长见她没有说话，便问道，【姐，还好吧，这是朴官秀做的吧。】

　　【谁知道呢？】夫人也没有出声让那人进来，而是抬头看他，【每个人都有可能，是你的话，我也不意外啊。】

　　崔会长表情微不可见地一僵，然后哈哈笑道，【老姐，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们是一家人啊，怎么可能呢。】

　　接着他面色一转道，一本正经道，【你和姐夫知道的，肯定是朴官秀，那个人太恶劣了，那个混球！】崔会长同仇敌忾地骂道。

　　听见他粗鄙的骂人声，夫人低下头轻笑，他的表演不可说不精湛，只是...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无害，是为了在将来的某一天，彻底显露出毒牙吗？

　　夫人又觉得有趣，然后抬头静静看戏。

　　【哎呀，我骂人了，太没有教养了。】崔会长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轻轻遮着嘴，一副懊恼不好意思的样子。

　　门口的金济夏背对着墙，也低头哧了一声。心里感叹，JB的领头人，大开眼界。

　　房内随着崔会长不好意思的笑，张议员也跟着笑起来。瞬间就好像他们的关系拉近了很多。

　　夫人不理会他们的亲密，以看似礼貌，实则疏远的态度，对崔会长道，【崔会长，如果想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教养，以后对我，说话应该更尊重一点，不是吗？】

　　明明是很不客气的告诫，但是在崔会长这里却能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他一副亲密无间地样子，撒娇道，【姐，我不想那样！】【多尴尬啊，好像我们很疏远似的。哎呀，不行。】

　　【好，随你，如果你学不会礼貌的话。】夫人脸上只有对外人才会有的客气笑容，很温和，却很有距离感。

　　也许某一天，你会自动学会的。

　　她依旧单手翻着书。实际注意力却在门口，她眼眸里带笑，却是灵动的，喜悦的。

　　崔会长依旧笑容满面。但经过之前的事，却不再那样热情洋溢了。

　　这时门外有人走进来，提醒道，【议员，新闻时间到了。】

　　张议员准备往外面走。他走之前说道，【你们姐弟很久没聚聚了，我就出发了。】

　　【姐夫保重。】崔会长做了个握拳打气的动作，【fighting。】

　　张议员回应道，【fighting！】

　　夫人坐在病床上，对他道，【等一等，如果以现在的表情出去，估计会是一个大新闻。】

　　笑容满面的张议员看着她，那虚假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下去了，他面容僵硬，眼睛里有着恨意，【啊，是啊，的确要准备一下。】

　　【你真的很像贤妻良母啊。】他感叹道。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回过头，笑着，几乎是报复性地道，【我还是把‘良母’拿掉好了，因为你没生小孩。】他的笑容里有轻蔑，以及心照不宣的谴责。

　　他明白他的恶意与嘲讽已经被病床上的女人接收了。他又做出了为妻子受伤而悲伤气愤的表情，然后往外面走。

　　崔会长站在原地，表现的有些尴尬，但他又抿着嘴，轻轻地笑了笑。

　　夫人安静地看着虚空。脸上空无一物。

　　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微不可见地颤抖着。

　　然后目光又投向门口，她看见那截衣角地离开。

　　*****

　　电视里，轮到张议员开始表演了。

　　【我的妻子...为我放弃一切，】他充满感情地说着，这头在沙发上观看的崔会长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向夫人表示姐夫的演技真的可以。

　　夫人冷静地听着，【放弃继承家族的公司....深爱着一无所有的我。在搞劳动运动，民主化运动的时候,在警察局拘留所冰冷的地板上度日的时候开始...我无法握住妻子的手..】

　　【呀，他应该去演戏才对。】崔会长感叹道。【听起来就像是真心话，哈。】

　　夫人看着镜头里的脸，目光有着追忆，那些经历，对她而言原本就是真的。只是后来...

　　【我连自己的宝贝妻子都保护不了，我真的能承担起x国千万民众的苦痛吗？为此我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大选相关的一切政治行动都会停止！】

　　崔会长笑着的脸停滞了，他望着电视，不可置信地，向夫人询问，【他在说什么？】他是他们的最大底牌，也是他们的心血...如今竟然要放弃选举？荒谬！

　　夫人安静地听着，嘴角带着笑意。她目光定格在那张脸上。

　　【但是，我以后要开启新的战斗，反对在大韩民国的土地上，进行恐怖袭击的，攻击妻子们和女儿们，欺负社会弱势群体，在这片国土上的所有恐怖分子，我会奋战到底。作为一名政客，运用所有力量，与恶魔斗争到底，是比当总统，更有价值的事情。这场战斗，就算不是政客，也能做到！我一定和各位统一战斗！各位这场战斗，我一定会胜利！】

　　一番话说出之后，人们热烈盈眶。

　　现场所有人都喊着他的名字。人们把他抬起来，大声喊道，【张士骏，做总统，张士骏，做总统！】

　　电视镜头里的男人笑着，志得意满。

　　夫人对着电视笑了一下，许久以前的事被再一次公之于众，让众人谈论，让她忍不住嘲讽那个男人，【真有手腕。明明没有什么道德，看着还挺有正义感。】第二天的报纸上，大概所有人都在讨论，他为了深爱的妻子要与恶势力斗争吧。

　　病房里响起掌声，崔会长站起来，他露出笑容，只是还带着之前气愤的一两分生硬，既是佩服，又是感慨地对夫人说，【啊，老姐，看来你真的要当第一夫人了。】

　　夫人目光转向他，崔会长想到什么，话音一停，【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夫人，【对了，最近公司的财务不好吗？我常听到公司资金问题的传言。】

　　崔会长轻描淡写地解释，【那个啊，大家都盯着我，我无法提太多钱，你稍安勿躁。】【你的股份还在国外流通，所以要一点时间。】

　　夫人温柔问道，【真的吗？】

　　崔会长斩钉截铁说道，【当然是真的。】

　　女人目光中带着洞彻，【我只是想，你可能不愿意放开那笔钱。】

　　【当然不是。】崔会长一下子坐到病床上，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可能和自己这一位姐姐分道扬镳，他捧了她一句，【毕竟你当上第一夫人，我就有十倍获利。】

　　他们这样的人，或许什么都会背叛，但是绝对不会背叛利益。

　　夫人笑着盯着他。

　　崔会长也回了一个爽朗的笑，然后摆摆手，往外走了。【回见啦。】

　　再次望向电视，夫人的目光变得亮起来，【金秘书，安排我车祸后的首次采访，最大版面，最快速度，传遍整个国家。】

　　【是，夫人。】金秘书立刻去联系合作媒体。

　　——【一路的同行者：比起一个社会运动者，我更认同的是他的伟大理想。】

　　——【放弃财阀继承人的身份，选择社会运动的精神。】

　　——【无论他是总统还是普通人，只要不违背初心，就坚定支持他。】

　　一夜之间，这样的关于张议员夫人的采访铺满大街小巷，仿佛在为发言放弃选取的张议员助威。

　　夫人甚至也被冠以【社会运动者】的称号，因为这解释了为什么夫人白富美会看上一个穷小子，毕竟张议员并不俊秀，也不帅气，唯一能值得称道的，就是社会平权运动。

　　绯闻和选举官方报道齐齐发力，一时间，这对夫妇赚足了社会的目光。

　　与此同时，在夫人车祸的第二天，一场见面之后，夫人在几天后，成功进入了某一党派之中，成为成员之一。

　　资金实力，社会影响力，党内的成员非常欢迎这一位极有可能是未来第一夫人的女士入党。虽然这一位女士，还在病床上。

　　*****

　　【有时候，一切看似滑稽，不可能的事情，都有操作空间。】夫人对走进来的金济夏说道。

　　【我听说了，你不愿意进入JSS，为我工作。】

　　金济夏靠近病床，他目光坦诚，没有一点点闪躲，或者欺瞒，【你要做的事情，我帮不了你。】他直言相告。

　　夫人一只手撑着下巴，做出疑惑状，语气活泼地问，【为什么？是薪水不满意？还是对我不满意？或者都不满意？】

　　【不是，我不会再为别人卖命。】他再一次重申自己的态度，无论朱大哥有没有和夫人通报过，他也要和她说清楚。

　　夫人歪了一下头，故作疑惑说，【可是我不需要你卖命啊，你要留着命好好为我工作就行了。安保，安保，跟在我后面，保护我，我允许你涉及到生命危险的时候退下，这样可以了吧。】

　　【你，】金济夏烦躁，但是看到她打着石膏的手，又冷静下来。

　　夫人注意到他情绪，她侧头，努了努旁边桌子上放着好看的巨大果篮说，【给我削一个苹果，我想吃水果。】

　　她脸上笑容如此信赖，让人如此无奈。

　　金济夏原地叹了口气，慢慢走过去，果篮里五颜六色，水果品种丰富，一看就是高端货，但是吸引他的不是这些，而是上面写着的很正式的问候卡片，上面说了一些很官方的话，但是署名却是——朴官秀。

　　金济夏动了动手指，那种想要握着枪扣下扳机的冲动，再一次涌上来了。

　　他眼神变得凶狠，几乎要把写着那个名字的卡片瞪出洞来。

　　【干什么，发什么呆啊，是在为我挑选最甜的那一个吗？】

　　夫人在背后调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