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2] 黑暗之中》玉知

19、第 19 章

　　【人类的本能就是作秀啊，尤其是优秀的人，他们越厉害，作秀的能力就越突出，简直让人分不清真假。】

　　中间休息时刻，一个同事突然这样感慨道，他拿着烟吞云吐雾，半是失落半是满足地说道，【像我们这些人，只能做做这种工作，永远走不到上面的位置。】

　　金济夏扇了扇烟味，手里撕开棒棒糖的糖纸，极其自然地含着糖果。他鼓起来一块的嘴巴显得十分搞怪，和他男人的面孔十分不称，不过他也不在乎，而是享受地舔着那甜味。目光时不时掠过餐厅玻璃窗，那里那个女人正在和某个人物用餐，她此刻笑起来，眼角弯起，如同新月。

　　他知道同事感叹的对象正是里面那个人。确实，这几个月来她的天赋简直让人震惊，就像一些评论电视台的特邀嘉宾那样说的，怎么有人可以那么快地讨得民众的欢心呢，她是家庭妇女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称赞她，当她转身成为了政治家，所有人依旧称赞她，只是侧重点从过去的体贴善良温柔，变成了现在的能力强，品德好，对国家有责任感，甚至有民众说道，这个女人，对国家就像关心丈夫一样关心。简直是非常离谱的走向。一个人的口碑是如何达到如此高度的统一的，以至于让他们这些随扈都感到不可思议和神奇。

　　她凭借个人的影响力，就能让某些部门的人物来见她。不管来者是善意还是恶意，至少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她是这个国家政坛的一颗新星，她的光芒一出现就压倒了其他新人，人们对比她与她丈夫，那位总统候选人的从政生涯，发现她表现的比那个人更优秀。本来她财阀继承人的身份不应该获得民众的支持，但是一个走向民间的财阀前继承人却受到了民众的欢迎，他们觉得她是有诚意的，是和民众站在一边的，她的牺牲，某种程度上比他的丈夫更大。那可是JB集团的股票啊。竟然就那么放弃了，那是怎样的信仰和高洁。

　　与此同时，她组织的基金会多年来帮助儿童上学，为国家输送各类人才，这方面的数据被某些好事者公开之后，人们发现了她的能力也不可小觑，毕竟实实在在地成绩在那里，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到，她多年兴建的学校，投入建设的各种保护弱势群体的设施，简直是一张隐形的名片。

　　金济夏也如此，虽然他知道这个女人的本质，但是在某些时刻，他也为那些数据所触动着。那不止是一个数字，而是一个个获得了希望的人。如果一个人不是好人，但是她所行的善事就不是善事了吗？同样，如果一个人是善良的人，那她无意中作恶，那就不是恶事了吗？该如何界定善与恶呢？

　　不过，在某些方面，她的确比张世俊和朴冠秀更高尚。

　　只是，他又有这个资格去评判那个女人吗？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想的太远了。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上面显示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里面的谈话也临近尾声，女人站起来，对面的人伸出手和她握手，看起来他们聊得很愉快。

　　金济夏和同事迅速的吐出嘴巴里的东西，然后回到餐厅门口接女人回去。

　　在下了台阶的时候，金济夏注意到穿着珍珠黑色裙子的夫人突然眼睛看向他，然后笑了一下，又继续往车的方向走，而他们则护着她，不敢有一丝的放松，包括此刻心跳得很快的济夏，他面无表情地为她打开车门，护送她上车，然后自己坐到副驾驶座上。

　　他开始回味那个笑容，望向车窗外的眼睛一动不动，似乎在看风景，但外面的车水马龙却丝毫不入心。

　　【你们吃过了吗？】后车座的夫人问道。她看起来心情很好。

　　【还没有，夫人。】驾驶座上的同事诚惶诚恐地说道。

　　【今天辛苦了，待会儿在别墅安保室吃饭吧。】

　　【是，夫人。】同事很开心地答应了，能被上面人注意到，是他们这些小人物最高兴的事。同事瞪了旁边的济夏一眼，意思让他立刻回复夫人的话，不要让她久等。

　　金济夏对着后车镜，看不见她的表情，于是懒懒的拖长声音回答道，【是，夫人。】

　　他看不见，但是夫人却知道，自己脸上一定有着真切的笑容。她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弯着唇，那种快乐仿佛无法隐藏。

　　到了别墅区，虽然时间还很早，天色已经暗下去了，风猛烈地刮着，可以预见一场暴雨即将来临。等到车在大道上停稳，噼里啪啦的雨珠砸了下来，外面一串串白帘，整个世界都仿佛被覆盖了。

　　金济夏下车，从后备箱拿出那把黑色的大伞，然后走到后车门，等候她下车。

　　夫人坐在那里，当车门打开的时候，她洁白的脸扬起来，对他笑着，双手轻柔地放在腿上，那黑色的裙子下面，小腿纤细侧放着，那双黑色的高跟鞋，踩着地毯，显示出一种华贵和矜持。

　　金济夏看着她，伸出手臂让她扶着下车，同时黑伞仿佛不受暴风雨影响牢不可破地护在她的头顶，挡下所有的雨珠。只是可以为她遮住上面的雨水，却不能再做其他。于是济夏只能看见她走入水中，那纤细的高跟鞋踩着水花一步步往前走。她就算在风雨中走的不稳，济夏也只能保持礼节，保持着距离，让她扶着自己的一只手。

　　济夏跟着她往里面走，另一位保镖则去停车。

　　隔着雨珠，世界会变得很喧嚣，也会极其的安静，至少对金济夏而言，耳畔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你抽烟了吗？坏孩子。】

　　金济夏睫毛抖动，黑色的眼睛在雨水中更加地清澈。他想侧过脸闻一下身上的味道，是不是烟味很熏人，以至于她说这样的话，可是他忍住了。

　　就像对那一句坏孩子的反驳，也忍住了一样。

　　他只安静地说道，【没有，是沾上了别人的。】

　　【奥，是这样啊，】她点点头表示了解，又问道，【很无聊吗？今天的工作。】

　　【不，要防范敌人的威胁，一点都不简单。】金济夏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不会放松下来，所以没有无不无聊的说法，他一直都在戒备。
　　夫人望向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你今天吃了什么？】她闲聊道。

　　济夏想摸了一下鼻子，以缓解紧张，可是他没有其他的手了。他老实地回答，这时候的他显得有点懊恼，而不是像之前谈论工作那样游刃有余，【棒棒糖。】

　　【什么味道的？】

　　【橘子。】

　　【橘子啊，听起来不错，好像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也吃过。可是我现在忘记了。】

　　听着她惋惜的声音，金济夏还是没忍住，【明天可以给你带一根。】

　　【好的，谢谢啦。】

　　【不用，就当是加薪感谢。】他非要找一个送出礼物的理由。

　　【加薪？金秘书给你加了多少？】夫人略显好奇的问。

　　她不知道？金济夏看向她，她脸上的笑是那样的轻松。【是原来的五倍。还有奖金，令人吃惊的数字。】

　　【哇，真不错。】她惊叹道，像是为了他高兴一样。【这样可以买很多东西了吧。】

　　【我新换了衣服，还有一些用品。】

　　【加薪开心吗？】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突然将他报酬提高到和朱主任他们类似，当然这一件事好像其他人都不知道。

　　【大概是金秘书认为你值得信任，能力又强，想要收买你吧。】夫人半真半假地说。

　　【哦，那我应该谢谢她。】

　　夫人瞥了他一眼，回答道。【你谢我也是一样的。】

　　正说着话，他们之间的氛围却仿佛谁都不能插进去，他们在全世界的雨水里，独享着属于自己的空间。尽管金济夏满脸的雨水，而夫人脚下冰冷，她行走地艰难，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希望这段路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直到走到别墅门口，那魔咒才被打破，被一个不应该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个女孩瘦得骨头突出，她的脸却是那么纯洁美丽，她仰起头，向小兽一样，对着女人露出凶狠的表情，她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女人，像是要让她受伤，但是她却又是那么地天真，她甚至没有学会该如何伤害一个人，该用何种报复的方式，才能让一个人更痛苦。

　　金济夏望着这个女孩，轻易看穿了她的本质，所以即便她再如何凶狠，他也不会出手，他只是沉默地握着伞，不让雨水靠近。而夫人则是望着她，目光静静地在她脸上流连，将她的美丽，她的无辜，她的纯真，她的青春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