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2] 黑暗之中》玉知

16、第 16 章

　　夫人沐浴洗漱过后，走出房门。吹干了的头发披散着，而不是像从前那样规整地挽成一个发髻，脸上粉黛未施的女人看起来皮肤很好，只是眼角的细纹遮掩不住了。
　　她穿着居家服，皮肤上是洗完澡后热水冲刷出来的粉嫩。

　　【夫人，】在外面等待的金秘书眼睛发亮，她上前几步道，【今天的事情，我们要怎么处理。】

　　夫人摇摇头，她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望着金秘书道，【这些都不重要，你现在去JSS，也许张议员会见你，也许他会要你转交给我什么东西，你把它给我带回来。】一旦决定了事情，夫人不会给自己返回的机会，即使说出口之后，意识到真的来临之后，会有失落感和孤独....但是她知道这只会是一时的，相比于长久以来的忍耐与痛苦，或许这个会更加可以忍受。她只是一时不适应而已。人在面对失去什么的时候，是最难过的，后期会慢慢变好的。她想着，这一步，无论如何已经踏出去了，如果反悔....她不会给自己反悔的余地。

　　【什么？】金秘书不能理解，现在不应该是处理背叛者，清理集团的时候吗?为什么要关注张世俊的事情。那个男人除了到处惹祸，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难道说...他再一次出问题了。

　　【去吧，把东西带来给我。】夫人眼神只是恍惚了一瞬间，然后坚持道。【如果他没有来，那你就在那里等到明天。】

　　【是。】金秘书关心地再次上上下下看了她一会儿，才退出去离开了。出门的时候，她看见了正在楼下等待的、今天跟着夫人的随扈。

　　金秘书的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她眼镜后面妩媚的眼睛眯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地夫人会关注这样一个人，这个人曾经犯下过错，如今却似乎被夫人另眼看地，明明朱主任才应该是他的上司，夫人应该联系朱主任才对。不过由于今天的事情太过特殊了，金秘书也猜测不到其中内情，于是对他道，【接到命令后尽快离去，不要打扰夫人休息。】

　　【是，】金济夏脸上的无奈毫不掩饰，口中却无所谓回答道，心里想着这个女人身边的人总是神经紧张。尤其是这个秘书。精明有余隐忍不足，每一次都冲在最前面，似乎能以此证明自己的忠诚似的，却不知道越这样越会惊扰猎物，想要一击必中，忍耐是最好的品质。不过自己何必与她计较呢，反正都不是一路人。

　　她对楼上的人无比忠诚，但是自己只是短时间逗留，以后根本都不会有交集。

　　金秘书再一次瞪了他一眼，以作警告，然后才匆匆离开了。

　　金济夏站在客厅里，这里的摆设他不可以说不熟悉，白灰配色，优雅中透着一种冷淡，却又在不经意的细节处，体现女人的柔软，比如沙发上的流苏，粉红色的拖鞋，沙发上的碎花枕套，就像这栋房子的主人一样。这里他来过几次了。第一次来，他还在那张很大的桌子上吃了一顿饭才走，之后的第二次则是....

　　正想着，轻盈的足音从楼上传过来。金济夏抬头，看见穿着白色家居服的夫人穿着毛茸茸的拖鞋走了下来。纤细的脚踝上似乎还沾着水，他第一时间注意到的竟然是这个，就好像它的主人急匆匆地赶着下来一样，至于夫人为什么这样着急，济夏认为是自己判断错误，可能她就是比较粗心而已。

　　而且她姿势那么优雅，手扶着扶手，怎么会有人穿拖鞋，也像是在参加宴会一样。他心里腹诽道。

　　【坐吧。】她从楼上俯视自己，然后说道，【想喝水自己倒，饿了就去冰箱找找看，有没有吃的。】她下意识地没有提到阿姨，因为某些想要独处的愿望。她不希望在她与济夏说话的时候，有另外的人打扰。

　　【不必了，直接说吧。】金济夏直率地回答，或者说是对某种微妙气氛的躲闪和逃避。

　　【嗯，行吧，随你。】夫人也不勉强。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她拿起旁边的毯子盖在腿上。

　　【那么，济夏，给我倒一杯温水，谢谢。】她说。

　　金济夏看她脸色发白的样子，到她盖着毯子的小腿，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想到自己让她溅了一身的水，然后她穿着湿衣服回来，虽然是为了帮她摆脱困境，虽然知道这些人他们有多么坚强冷硬，但是在这个时刻，还有有一点点不自在甚至是愧疚，这点愧疚表现在，他一言不发去厨房，找到恒温饮水器，点了几下调温的按钮，然后接了一杯热水放在她面前。

　　【谢谢，坐吧。】夫人捧着水杯暖手，却没有准备喝。金济夏目光停留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青青的血管像是叶子的脉络那样。

　　【要给你叫医生吗？】金济夏没有第一时间坐下来，而是站在她对面问道。

　　夫人笑得眉眼弯弯，她嗔道，【真体贴啊，不过暂时不用了。坐吧。】

　　既然她自己认为没有问题，那么就一切OK，他想着。

　　【你想要和我说什么？】金济夏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你听见我今天说的话了吧？】夫人提醒道，【最后一句。】

　　面前的年轻男人点点头。他沉默着，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什么打算。

　　【你觉得我会成功吗？】

　　金济夏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问这个问题，他下意识地回答道，【婚姻是一种契约，除非自己不想解除，不然不会有解除不了的契约。】尤其是夫人是这样一个需要所有人联合起来，才能对付的人物。他对她几乎有很大的信心，认为如果她想要解除，那个议员并不是她的对手。

　　【是吗，说的有道理。】夫人嘟着唇慢慢点头。

　　【你看起来年轻，却好像对这方面很有见识？】夫人道，【所以，你有想过签订这种契约的人吗？】女人唇角弯起，似乎只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金济夏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他有多久没有想到过拉尼亚了，似乎从进入JSS开始，频率就降低了。如今面对这个女人的问题，他没由来地感觉到想逃避。

　　【这是调查吗？我想我没有义务跟你汇报我的私人事情。】

　　【不，这当然不是调查，你可以理解为关心，或者....朋友间的聊天。】

　　【是你无聊的好奇，还是自己的私事被见到只后，一定要别人交换。】

　　【你想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夫人道，【总比冰冷冷的调查让人欣慰。】

　　济夏沉默了一会，然后这个年轻男人诚实道。【有。】

　　夫人握着杯子的手发白，她的眼睛却更冷静，【你要在一切结束后去找她吗？我说的是处理掉朴冠秀之后。】【既然有了结婚的对象，为什么可以毫无负担地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

　　金济夏看她一眼，似乎对她的指责不满，【她已经不在了。】

　　【啊，抱歉，】夫人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接着她猜测道，【你千方百计要回来韩国，一定要杀死一个不相干的议员，难道她就是你要杀朴冠秀的理由？朴冠秀害死了她？】

　　【这件事与你无关。】金济夏一下子像是被碰到了逆鳞。他立刻说道。

　　【你也知道了我很多事情，我也想关心你。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此时此刻，连她微笑时，眼角的皱纹都是可爱的。【而且，朴冠秀，不是一个好杀的人，知道的越多，我可以尽可能的帮你。】

　　金济夏一时不知所措。他觉得面前的女人再利用自己，但是她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感情却又并非是虚情假意..他垂下眼睛，心里迷惑了。

　　夫人望着他，何止是他在犹豫不决，实际上她也在进退之间踌躇，今天安娜再一次被提起，他们的命运即将交织，到时候是变为两条渐行渐远的线，还是彼此再一次纠缠，她并没有信心。她对他想要试探，想要大胆地问他，却又害怕被鄙夷，毕竟她已经不年轻了，更不用说勇敢。很多时候，她在想，一个人可以奢望得到一件年轻的时候尚且得不到的东西吗？

　　她苦笑了一下，她有的是钱，可是她想要的东西，恰恰是无数金钱也买不到的，她一时有点灰心，如果得不到济夏，她会孤独地度过一生吗？还是像很多女人一样干脆用金钱换来陪伴。

　　她不能对未来肯定，因为她尚且没有算到，会有一日对张世俊放手。

　　没有人说话，房子就显得格外地安静。

　　金济夏等待着，他不会抢先说话，出于某种原因。他等待着，似乎默认主导权在对方手里。而且，他直觉地感觉到，面前的人的情绪正在激烈拨动着。

　　夫人摇摇头，【算了，换个话题，你是一个雇佣兵，曾经就职于黑x公司，但是你又很保护普通人，你又杀人，又会想办法救人，你能告诉我你的标准在哪里吗？】

　　金济夏吃惊，【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夫人，【你为我工作，而我是诚心诚意的，我不想因为触碰到了你的禁区，而闹得不愉快，或者.....你离开我。】她意味深长地说着。

　　金济夏喉咙动了动，不知道是想说什么，还是.....

　　夫人仿佛没有看见，继续自顾自道，【今天我发现，你真的是一个非常可靠的同伴，如果你可以一直保护我，我希望给你应得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