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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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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结束后，崔建只顾着拉着郭庭风往人群外跑，都没顾上沈星尘，结果一转身，发现他的沈哥没了。
“沈哥呢？”
郭庭风摇头：“我们去附近看看。”他们仨一起出来的，没有两个人回去的道理。
崔建和郭庭风两人在礼堂附近打转，转到了第三圈的时候，看到了从礼堂偏门走出来的沈星尘......以及戴灵。
他俩原本看到沈星尘和戴灵站在一块后，原本往前走的脚步顿时停住了，他俩面面相觑，同时后退到一旁。
崔建和郭庭风挨着躲在角落。
崔建问：“沈哥和戴老师认识？”
郭庭风不喜欢他不知道答案的问题：“你问我我问谁。”
她指尖夹着一根香烟，烟雾经过他时被分离成两缕，依旧是甜甜的草莓。礼堂后门是一个斜坡，她站在高处和他平视。香烟在这仿佛成了一个计时工具，烟丝是七毫克，他们都在等它燃尽。
“没想到你在这里上学。”
“如果早知道我在就不来了吗。”
“也不是......你们学校给的报酬还挺高。”
她脸上挂着的笑容，让他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过去他一直觉得她对名利没那么在意，不然为什么当初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后对他没有半点奉承。后来，他得知她拿了他妈给的钱去了美国，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到被背叛了，而是感到虚无，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他认识的她从来都不是她。
空气被高温燃烧着，氧气几近消耗殆尽。
他看见她脸上起了薄薄的一层水层，脖颈处也粘着发丝。他皱了皱眉头，想起她曾是最讨厌出汗的人。他拉住她的手臂，将他俩的身子偏了个方向，他的影子正好将她给笼罩住。
他俩站在斜坡的同一高度上，沈星尘俯视着戴灵。“你长高了。”戴灵伸出手本想拍拍沈星尘的头，结果被他一偏头给躲开了。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说了很多话，你说的是哪一句。”戴灵好似是故意逗他玩。
沈星尘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烦躁：“你说你的画有原型！”
“你不会以为这个原型是你吧。”
“戴灵，你把我当白痴吗。”
沈星尘不知道自己如今再生什么气，是恨她将自己画在她的作品里，还是恨她时隔多年后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来招惹他，亦或只是希望她告诉他，这么多年来，她其实也会时不时的想起他。
“你知道只有这个你是没办法起诉我的吧。”又是一句玩笑话。
沈星尘听到她说道起诉这两个字太阳穴的神经一紧，这两个字带着的陌生和冷酷让他本能的抗拒：“你想做什么。”
“不是你自己跑来听我的讲座的吗。”
她这么一问，反倒让沈星尘语塞。
“......所以你是知道我在这里特地过来的。”
沈星尘握紧手心，他没有回答，但他的停顿已然在昭告着答案。
红绿相间的鸡爪槭在他们身后，张扬的橘红色延展到蔚蓝的天空，远处响起欢快的声音，不知是上课还是下课的铃声。对他这种经常逃课的学生而言，学校的铃声本就和他没多大关系，但这次尤甚。他和她像是单独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Ling，我们走吧。”
礼堂侧门突然出现的人打破了这份隔离感，沈星尘眯眼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混血面孔，他知道他是她的经纪人Bryce。
“这位是？”那人看着沈星尘。
“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学生。”戴灵介绍说。如果声音的分贝也有分现实和虚无的话，沈星尘感觉她的声音已然回到了现实。
“哦，那个不喜欢吃咖喱的学生。”Bryce恍然大悟的表情，因为中文不娴熟，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一种表演的腔调。
“沈星尘。”沈星尘强调说。
“哈哈你好呀。”Bryce没有叫他的名字，记中文名对外国人而言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Bryce的视线回到了戴灵身上：“东西整理好了，我在里面等你，外面这么热我可受不了。”
“我这边很快就好。”
很快......她就这么不想和他待在一块吗。Bryce推着来时的门回到了礼堂里去，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侧门是用不锈钢做的，不知道是为了防水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用，总之和正门的材质不一样，被太阳烤过后，变得灼热万分。
这块地方又恢复了平静。
戴灵和Bryce说很快就好，但Bryce走后，他俩都沉默不语。
“你在读什么专业。”
“摄影。”
“没想到你还会喜欢这个。”
“人总是会变的。”
为什么会喜欢拍照，或许只是觉得拍照要比画画更快，只要按下快门，他顷刻就可以拥有所有美丽，他厌倦了等待。
鸡爪槭上响起了几声鸟叫，尖锐声划破天际，戴灵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处，像是被这些鸟叫声给惊醒了一般：“我等会还有事......”
他抢在她之前说道：“嗯，我朋友也来了。”紧接着他看向一直在角落躲着的两个人。戴灵也看了过去，然后朝着那崔建和郭庭风点点头。
又是嘎吱一声，只不过这声音延伸的要比刚才更长，像是踩下了踏板一样。
崔建和郭庭风见戴灵进了侧门后便快步走到沈星尘面前：“你和戴老师认识呀。”
崔建的手放在沈星尘肩膀上，沈星尘甩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后径直要走开。崔建也不生气，又冲上前去搂住他的肩膀：“问两句就生气了呀。”
他们一行三个人在偌大的绿荫路上走着，而后被一位突然冒出的女生拦住了去路。崔建朝郭庭风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随后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
沈星尘鲜少会来学校，但一般只要一来，肯定会有人来表白。崔建也不知道这些女孩哪里拿到的消息，他也是几个小时前才知道沈星尘回学校的。
崔建大一的时候就和沈星尘同班，他是晓得沈星尘辣手摧花的本领，崔建也是担心自己被“血液”喷溅到这才和郭庭风后退一步。可惜了，这短发妹子还挺可爱的，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沈哥呢。
沈星尘眼睛扫过面前的人，像这样的情景他每次来学校都要发生一两次。上了大学后，大家从高中压抑的生活中解脱，于是开始找寻出口去释放压抑了十几年的欲/望，而恋爱成为这出口中人气最高的一个。
只是......这管他什么事。
“学长，我喜欢你。”
女孩抬头，短发发尾微翘，脸颊处的雀斑进入了沈星尘的视线。
绿荫路来往的人不少，告白的场面也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沈星尘作为学校的风云人物，让围观的人只多不少。沈星尘之所以成为传说，除了长得帅以外，还有便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表白成功。
围观的人俨然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等着这位短发女生哭着跑走。
沈星尘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你喜欢我什么。”
“那个......我......之前我看到学长在篮球场打球......一见钟情......”
他看着女生倏然红了起来的耳尖，以及脸颊处泛起的红晕。她是不是也有过这种时期，在大学时候，露出这样的羞涩表情向有好感的同学告白，至少他从没见过她脸红的样子，即便是有那是他无从得知的过去。
围观的人对于这没有立即终止的告白感觉惊异，纷纷多看了两眼这女孩。
“现在表白都这么简单的吗。”
女孩不解，过了会她恍然，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递了过去。
沈星尘倒是没想过自己会收到情书。
“那个是什么。”
“好像是情书。”
“这年头还有人写情书，真是活久见了。”
“这人八成是个书呆子。”
“那她还挺勇。”
沈星尘接过眼前这个粉白色的信封，展开。女生的字秀气，字里行间都是小女孩才有的语气。沈星尘失语自嘲，他在想什么，又是把谁带入谁了。如果是她，恐怕只会打一通电话通知对方吧。害羞、吃醋、生气，这些他都没在她身上看到过。
“那不是戴老师吗。”
崔建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这条绿荫路是出校门必经之路。
崔建视线从戴灵身上转回来时，看到沈星尘不知何时低身搂住了刚才正在告白的那姑娘，他震惊地问郭庭风：“刚才发生什么！”
郭庭风耸耸肩，不只是他，所有人对这突然的变化都措手不及。
那女孩僵硬的身体和逐渐上升的体温，记忆回荡，如同潮汐一般，他想起她身上阳光的味道，以及四季冰凉的身体。他曾抱着她开玩笑说她上辈子肯定是个冷血动物，不然为什么怎么也捂不热。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否认，而后她所做的事仿佛都在证明他当时随口的一句玩笑。
“刚才那是误会。”一个稚嫩又熟悉的声音闯入他脑海。
他站在她的面前慌乱地解释着刚才在教室走廊上发生的那一幕，她应该是看到了吧，但如果看到了，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什么？”原本在准备课件的她，停下手里的工作。
“刚才在走廊上那个......”那个女生突然抱住他，他还没来得及推开，便被她看到了。
“小诗？”她略作思考，然后说出了那女生的名字。
“你看到了？”
“......没有。”她莞尔，似乎有种看好戏的表情。
他感觉胸口好像被堵住了一般。她以为她是谁！能和学生打成一片，看到学生有早恋的苗头，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开明老师吗。他讨厌她这幅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样子。
她盯着他的脸，也许是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太好，她问道：“你还好吧。”
他偏开头，错开和她的视线交汇。他很想拿出自己对待其他老师一样的态度对她，轻蔑、不屑一顾，但他做不到，他只要一看到那个琥珀色的瞳孔，心跳便不由的加快，血液也跟着冲上大脑。
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铜色的铁罐，然后扭开，递给他。罐子里塞满了粉色包装纸的巧克力，看起来十分诱人。
他从来没吃过这种巧克力，但他舌头仿佛却知道这个巧克力的滋味，是酸甜的草莓味吧，他的舌头分泌出唾液。
“巧克力？”
“你是不是低血糖。”她以为他脸色苍白是因为低血糖。
纵使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他还是从盒子里拣起一块巧克力，撕开最外层的包装，巧克力还没入口，他便嗅到了甜甜的草莓味。
“沈星尘......”
他的嘴里塞着巧克力，让他一时回应不了。她的手指轻点台面，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
“你现在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
巧克力在体温下缓缓地溶解，草莓的酸甜点亮着他原先产生的苦涩感知，耳边仿佛炸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粉色烟花，绚烂的颜色，轰烈的声音。
......
他松开了那个女孩，他在幻想些什么，过去她对他说的那句话或许根本没有他所期待的那层意思。他朝校门的方向看去，那个离去的背影，就和几年前在机场看到一样，毅然决然，没有任何人任何地方能让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