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梦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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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的地点设在一家咖啡馆里。
咖啡馆拥有一面极大的落地窗户，窗外是店主精心养护的花园，虽然繁花似锦，但却显得有些萧寒，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刚下了一场大雨的缘故。
落地窗上凝结着尚未滑落的小水珠，金翘将一杯咖啡放在戴灵面前的桌子上“戴老师，这是这里的主打咖啡，您尝尝。”
戴灵拿起咖啡浅浅地喝了一口，咖啡混合着红茶的醇香以及鲜奶的清甜。
“这个咖啡馆还挺漂亮的。”一旁站在不远处观赏着后花园的Bryce说道。
“这家咖啡馆之前是旅居在这里的一对意大利夫妻开的，只不过前几年他们离婚了，这家店现在由女主人来经营。”
Bryce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怎么都没什么人？”
“我们包场了。”
“为什么选择咖啡店？”戴灵突然问道。
金翘朝着Bryce看过去，之前她有向Bryce问过戴灵平日放松的时候喜欢去哪里，Bryce和她说是咖啡店，她这才订了这家店。
戴灵一见金翘看Bryce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又想给我凹什么人设。”戴灵叹了口气。
Bryce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转头假装和另外一位工作人员在沟通。
采访开始后，金翘先说了一些寒暄的话：“明天画展就开幕了，戴老师您现在是什么心情。”
“我的作品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我当然是开心的，。”
“您二十三的时候去的美国，出国前您有没有想到自己五年后能获得这样的成就？”
“我有期待过自己能够获得认可，但现在这番关注肯定是没有想过的。”
“成名之后你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戴灵细细地思考了一会：“......有钱了。”
金翘微愣，她倒是没想到戴灵会给她提供这样的答案。现场的气氛一时尴尬住。戴灵笑笑不说话，等着金翘换一个话题。
“我看过戴老师的作品，和现在国内的主流画风存在有很大的区别，之前复北电视台的一档社会新闻栏目做过一次报道，不知道您是否有看过？”
“报道？”
金翘见戴灵露出疑惑，于是赶紧从助手那拿来一个平板，然后将那篇报道翻出给她看。这篇报道主要是讲一位母亲痛责戴灵的画充满着黄色血腥暴力，怪异诡谲令人作呕，只是披着艺术外衣的春宫图。根本不能代表国家年轻艺术家在他国展出。且自己十分后悔在周末带小孩去参观了那样的画展，也担心自己小孩会不会学坏。
“我这样说可能有些人会不太喜欢听，但不是我不是为了得到他们认可去画那些的，我不会因为别人改变，我的画也不会。还有便是关于儿童观展的问题，必要的时候，是应该对展览进行分级。”
“分级？”
“具体该怎么分，我也没什么主意，如果专家们将我的作品划分为十八禁，我也没啥怨言。”
“戴老师，您真幽默。您的经纪人和我们说，他和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让他请你吃饭，这是真的吗？”
想起过去的事情，戴灵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笑意：“是真的，Bryce是我的伯乐，没有他也没有现在的戴灵。只不过当时我实在太饿了，也顾不上他和我说什么未来设想，一心只想着吃饭。”
“听说您当时在美国的生活费学费都是自己打工挣的，能和我们讲讲这里的故事吗？”
“其实和其他的留学生也差不多。无非刷盘子，做护工这些，学校也会提供一些兼职工作，像食堂打饭什么的。”
“又要打工又要画画，一定很辛苦吧。”
“刚开始的时候是比较难，但为什么说Bryce是我的伯乐呢，认识他以后，我都去他家蹭饭，这之后也确实有更多的时间画画了。”
戴灵说到这看了Bryce一眼，然后Bryce给她翻了个白眼。金翘见到他们的互动，心头莫名泛起感动。
“我听说您以前做过高中的美术老师，那又是一段怎么样的经历？”
戴灵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采访对象突然的沉默让金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有些不明确，于是她又换了一种问法：“在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同事或者学生呢，其实我听说您以前做过老师时还感到挺惊讶的，我以为您是那种不喜欢活在体制内的人。是什么让你萌发了去学校教书的想法。”
“......那是我人生很美好的两年。”
金翘盯着戴灵，她感觉对方似乎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或许戴灵自己没有发现，此时的她的目光和脸都变得柔和起来。
“选择做老师也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其实你也看出来了，我确实是不喜欢活在体制里。以前在高中的时候我做过最多的事就是翻墙，几乎学校所有的外墙我都翻过了，前段时间我经过母校的时候，发现现在学校的外墙上都挂上了那种带有钉子的铁丝网，我当时就觉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果当时我上学的时候就安有这样的铁圈，估计我高中会痛苦死。”
“那当时教书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有没有学生还在和您保持联系的？”
“当时我的状态并不是那么好，也没有很好的享受那个校园氛围，很多事情也都记不住了，估计当时的学生也不记得我了吧。”
“怎么会呢，假如我高中的时候遇到像您这样的老师，肯定会记得一辈子的。”
戴灵顿了顿，咖啡杯在杯垫上落下一圈环状的痕渍。
金翘看见戴灵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一句话，但因为音量太低，所以她没听清。
金翘于是前倾身子，问道：“戴老师，您说什么？”
戴灵拿起早已凉掉的咖啡，抿了一口后缓缓说：“没什么。”
金翘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但她能看出戴灵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太过深入：“我刚才看您一直是在看手机，是在等谁的信息吗？”
金翘说这话的目的，多少是想将话题往戴灵的感情生活上引，毕竟做节目，观众大多都对嘉宾的情感生活很是关心，更别说想戴灵这样的天之骄女了。
“我先生的。”
“啊？”金翘已经给自己做了心理预设，她以为手机那边的对象顶多只是戴灵的男朋友。
金翘迅速调整自己惊讶的表情，但语气依旧是惊讶：“戴老师，您结婚了！”
金翘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过激烈了，“不好意思戴老师，是我们的失误，我以为您还未婚。”
“我也刚结婚没多久，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Bryce也不知道。”戴灵说着看向一脸惊讶的Bryce。
Bryce立刻给戴灵打手势让她别再继续往下说了，虽然他也还沉浸在戴灵已经瞒着他偷偷结婚了的震惊中。
“您和您的先生是怎么认识的？他也是学艺术的吗？”金翘看到Bryce变得不好的表情后补充说，“您如果不方便的话不讲也没关系。”
戴灵像是没看到Bryce比的手势：“他还在念书，我们是......”
戴灵话还没说完，便看到Bryce一步跨进了摄影区，然后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们休息一下。”
金翘虽然不知道Bryce为什么情绪波动会这么大，毕竟戴灵自己也介意，不过她只当这是他们美国公司的一些要求规定，所以中止了拍摄。
金翘便看到Bryce拉着戴灵往二楼的方向走去，紧接着头顶方向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像是木质台阶的踩踏声音，看样子他们是去了二楼的露台。
露台上，Bryce一脸气愤地看着正悠闲地点着烟的戴灵，对方没有体会到事态的严重性的态度让Bryce怒火中烧。
“是沈星尘吧。”
“嗯。”
“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知道。”
“沈星尘的身份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你要在这个圈子里怎么混！”
戴灵明白Bryce是什么意思，师生恋这种东西又岂止是国内的禁忌，即便是她所处的这个艺术圈子比其他圈子的怪人要多，但和吸毒、滥交相比，师生恋受到的指责似乎要更多。或许是因为前者伤害的是自己，而后者伤害了别人的家庭。
“我只是突然想说。”她想知道自己将那件事说出来之后，会不会就能尝到自由的味道，但事实证明，说出这句话本身就会受到阻碍。
“你也知道你那话不能说啊。”
几年前就知道了。
“怎么突然这么任性，是他让你公开的？”对于戴灵反常的举动，Bryce下意识以为是沈星尘提出了什么要求。
“不是。”
“我不是反对你们在一起，只是与其公开后受到别人的指责，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生活毕竟是你们俩人的嘛，别人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Bryce将手放在戴灵肩膀上，原本想说出一些安慰的话，却不曾想戴灵突然扭过头，然后喷了他一口烟。甜腻的草莓烟雾毫无准备地撞入他的鼻腔，让他不停地咳嗽。
“少来。”戴灵做完损人寿命的缺德事后，将头转了回去，目光看向远处的灰沉沉的天幕。
金翘调试好设备后，便沿着露台的台阶上去，想叫戴灵下来继续拍摄，然后她的脚步却在露台口的玻璃门处停下了。
天边是灰暗的颜色，几股空气从玻璃门的缝隙中漏进来，冰凉的温度扑在她的脸上，但她却没有任何感觉。金翘的视线集中在外面的人身上黑色轻薄的衣物勾勒出她肩膀的曲线，布料之下仿佛只剩下骨骼。风吹起那人的头发。偌大的穹顶，她孤身一人。手指捏着的烟升起一缕浅灰色的烟雾，越升越高，逐渐和天空融为一体。
Bryce发现金翘站在门口，于是拍了拍戴灵的肩膀。
戴灵转身之际，和金翘的视线对上。
“PD，在想什么，怎么一副王子服的模样？”Bryce走到了入门处的时候，发现金翘在发呆，所以提点了一句。
“......王子服？”
此时戴灵也行至玻璃门处：“不用理他。”说完戴灵便先一步下去了。
金翘一脸疑惑，Bryce经过她身边时，又嬉皮笑脸说道：“目灼灼似贼。”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来放在金翘的手心。
“我不抽烟。”金翘仓惶说，但却只见Bryce的背影。
金翘看着手心的香烟，脑中突然浮现出方才的场景，她将手掌凑近到鼻处，浅浅一嗅，清甜的草莓味立刻在她的鼻香和咽喉荡漾开来。
入夜，Bryce说要去做水疗，还带上了几位工作人员，说是让他们做东，实则是想和他们处好关系。
他们跟随着领路人的脚步，在屋内绕着，看起来的不大的屋子，怎知穿过一处还有一处。耳边是细小水流哗啦呼啦的声音，昏暗的路灯藏在汀步石不远处，将周围一寸青色染上了黄晕，空气中掺杂着各式精油熏香的味道，直醺的人迷醉。
选择服务项目时，戴灵问金翘有什么推荐的，金翘躲闪了一下眼神，额前的刘海好似要比一分钟前低下几毫米。
“我也是第一次来。”
戴灵哑然，两个小时前金翘可劲向Bryce夸赞这家水疗馆，谁知她自己也没来过。戴灵随手指了单上用较大号字体印刷的项目：“那就这个吧。”
服务员而后又看向金翘。
“我和她一样。”金翘立马说道。
戴灵躺在床上，技师的手应是用热水浸过，背后传来的触感是细软温润的。戴灵闭着眼，头偏向一侧。
“咯咯咯——”
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力道太重了吗？”另一位技师带着一丝慌张的声音，她眼神略带求助的看向正在帮戴灵服务的技师，手悬置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我有点痒......”
过了一会，戴灵听到金翘的声音响起。
戴灵睁开眼看过去，而后瞧见金翘好像只受惊的小狐狸一样趴在按摩床上，身体一颤一颤的。
“那我轻点。”知道不是自己的问题后，技师的声音比方才要稳上不少。
金翘嗯了一声，这一声多少带着一些视死如归。她感觉有道视线从旁边传过来，于是顺着瞧过去，而后便看到戴灵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瞧着她这边。
“戴老师，不好意思吵到您了。”金翘下意识道歉。
“没事。”戴灵重新闭上眼睛。
她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这样的声音的，如同有人在她的耳边轻轻地摇晃着小银铃，细碎的声音连颤着她的心房，唤醒了她的停滞已久的血液。
金翘见戴灵闭上了眼睛，昏暗的环境让她的视线变得有些肆无忌惮，它的视线滑过她浑圆的肩膀到达微微鼓起的蝴蝶骨，而后顺着脊椎陡然下落，陷入细软的腰窝，再上升，棉质的白色长巾挡住她想继续窥觊的欲望。
这时，一股力从她腰双侧传来，金翘的身体忍不住跟着腰间传来的劲一阵颤抖，嘴里不禁又发出咯咯的笑声。
“可能你有些敏感。”技师嘴上说着这话，但手上的动作没停。
“可能是吧。”
“你有男朋友吗？”
金翘感觉背上传来一阵冰凉，应该是开始涂抹鳄梨磨砂膏了。
“......没有。”金翘有些不好意思，回答时压着自己的音量。
“怪不得了。”
金翘偷偷瞧着旁边的戴灵，好像是生怕身边的人听到，这时她听到隔壁的技师说道：“我这边要按摩正面了哦，麻烦转个身子。”
于是在戴灵转身时，金翘猛地回过头来，但眼睛的余光还是瞥见了一抹夏日甜桃般的肉粉色。金翘的脸趴在手臂之间，耳尖泛着红晕。
黑暗之中，所有的感官变得异常的敏感，随着磨砂膏的摩擦，周身变得有些发烫，金翘能清晰地感觉每一次的接触，绮丽的想象让她的大脑变得混沌起来。
按摩结束后，技师将她们带去了温泉。
水汽氤氲，金翘坐在洒满花瓣的温泉里，她微佝着腰，水位没到她下巴的位置。
金翘感觉自己每一寸神经都在绷紧，视野处，一双脚突然出现，但也没有那么突然。那双脚沾着水珠，脚趾修剪的十分齐整，脚趾头头处还透着淡淡的粉红色，脚踝纤细白皙，踝骨圆润清晰。
金翘屏住呼吸，看着这双脚浸没入水中。
“看什么。”
戴灵的声音让金翘身体猛然晃动，周身扬起激烈的水纹。
“哈......没有......我......”金翘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安。
“你没看？”
“不是......我看了......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戴老师......很好看！”
“嗯？”
“我不是故意要让戴老师不舒服的！”金翘视线躲闪，好像是在制止自己别往戴灵的方向看过去。
戴灵见她这幅样子，感觉好笑：“你要看就看吧，我也没什么损失......”
金翘听到戴灵这么说之后，视线才一点一点地往她的方向看过去。
那之后戴灵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而金翘也担心自己吵到戴灵，所有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
这几日金翘忙着做节目，每天都只睡了三四个小时。悄然的环境、温暖的水温，以及时不时打在她身上柔软的水波，让她的眼皮不断加重，困意在她还没发现时侵占了她的意识。
混沌之中，方才按摩时的臆想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繁复的色彩，变得连贯的碎片画面。肉色在黑暗中翻滚，耳边是杂乱的声音，像是水声又像是呼吸声，她分不清是自己的，抑或是他人的。
淡淡草莓味混杂着玫瑰花的清香，是觊觎已久的味道。露水落在肌肤上，再滑落进腰间。温润的触感袭来，落在她的唇瓣、脸颊、肩膀，胸口传来重力的挤压让她喘不过气，她试图睁开双眼，但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时，小腿处突来传来一阵拉力，将她猛地从梦境中拉出，温热的水进入鼻腔，她猛地恢复意识，恐慌地在扑腾了几下后，最后却发现自己仍坐在水池中。
世界再次恢复了平静。
她对上了不远处人的眼睛。
旖丽的梦境仍在脑海中，没有散去。
羞愧的情绪窜上了大脑，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这份羞愧是因为自己方才做了一场春梦，还是因为这个春梦的对象是戴灵。
金翘记得自己在梦中曾说过几句话，但她不记得自己是叫了戴灵的名字，还是发出了什么意乱情迷的声音。她担心自己的那些声音通过梦话的形式说了出来。
她的脑里充满着旖丽的画面，着不像她，从来没有任何梦境能在她的大脑里存活这么久。她低着头，没有再往戴灵的方向看过去。
她不知道戴灵有没有发现什么，她害怕对视上后，戴灵能从她的眼里看出她的心虚，她害怕戴灵会露出别的表情，比如厌恶。
“做噩梦了？”
良久，她听到戴灵如是说。
“嗯。”她回答的很着急，现在的她急切需要这样一个借口。
“走吧，别泡太久了。”
“好。”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梦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