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不是谣》鸣啼翠柳

5、出嫁前，离开家

　　我说：“对了，还有松仁粽子糖也是江南的特产，你平日给人接生也是个力气活，要是饿了就含一块，立马就不那么饿了。这两包都给你，正好带回去给李叔跟李婶都品尝一下江南的味道。”
　　幺妹点点头开心地收下，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纸包品尝了一颗，然后也往我的嘴里塞了一颗。
　　“真甜。”我说道，幺妹总是会笑着点头回应我。
　　然后幺妹兴冲冲地用手语比划说，她也有东西要送给我。
　　我询问：“什么东西啊？”
　　幺妹便从怀里掏出一根很是精致的钗子塞给我，比划道：“这是我去给乡里的一户有钱人家的夫人接生，夫人赏给我的。”
　　“好漂亮的钗子，可是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呢，我平时又不戴钗子。”
　　“不行，你一定要留着，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要出嫁了，这是我送给你的嫁妆，虽然有点少，但是我就只有这个，你千万不要嫌弃。”
　　我只觉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嫁了呢？”
　　幺妹用手语回应：“其实我早就来了，但是看见你家里有客人，我就没有进去。我好像听见柳伯伯跟刚才离开的那个人在讨论你的婚事，所以我猜到的。不过刚才的那个人是谁呢？”
　　我不想骗幺妹，但是一时又实在无法直接开口告诉幺妹，或者是养父以外的任何人，说那是我的生父。因为对于生父的出现，我自己也需要时间来消化。于是我只能说：“他是爹爹的朋友，跟我…也有一些关系，不过具体的细节，我以后再告诉你吧。你先快说说这一年来都有什么新鲜事是我错过的，我现在特别想知道。”
　　幺妹笑着比划道：“村子里反正还是那样，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不过我给别人接生的时候，倒是发生了几件有趣的事情。”
　　“是吗，我们坐下说。”
　　“嗯。”
　　养父站在里屋的门口，看到我和幺妹在院子聊得开心，他便也放心了，想来是觉得我没有因为生父的突然出现而产生什么剧烈的反应，养父欣慰地点点头。其实我只是还没反应过来而已。
　　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我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终有一日会过来找我，我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但奇怪的是，我竟然还一点也不反感他的出现，反而第一次有一种好奇他所生活的环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想法。
　　不过随后我又赶紧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因为已经很晚了。
　　生父离开以后的第二天，我和养父还是像往常一样继续我们的平静生活。虽然说是要提亲，不过我猜想应该不会这么快，所以便也没有放在心上，总觉得且要等一段时间呢，不着急，却没有想得生父的办事效率竟然如此之快。
　　又过了十天，我竟然就要坐上去往京城的马车，是生父派人来接我过去，说是赶在出嫁之前还有一些成亲的礼仪需要我提前熟悉的，我这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真要嫁人了。唯一的感觉就是不舍，特别地不舍。我舍不得养父、舍不得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舍不得我所熟悉的一切，无论是环境还是人。
　　离开家的这天，阿爹、邻居林仙伯伯和村里的几位熟悉的长辈都过来送我。我穿上我最好看的衣服，也忍不住说出心中此刻的真实想法，“阿爹，我不想这么早就过去，不是离成亲还有一段时日吗？”
　　阿爹劝慰我：“念儿，成亲可是人生中的大事，你的阿父考虑得有道理，你还是提早去准备一下为好，有些事情是阿爹也不懂的，好在你阿父能找到人好好教你，你一定要好好跟人家学礼仪，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那我学完了礼仪，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学得快的话，还能赶在出嫁之前再回来一趟吗？看看您，看看林伯伯。”
　　阿爹笑道：“等你成亲的时候，我跟你林伯伯都一定会去的，到那时不就见到了吗？”
　　“可是，可是我还想回来喂一喂我养的鸡跟鸭呢，还有今年的树，我都还没有种上去呢，我…不想这么早地过去。”我实在舍不得离开家，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幺妹也陪我一同进城，她急忙帮我擦拭眼泪。阿爹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我才好。这时林仙伯伯走上前来，冲我微笑地说道：“念儿，你一定要好好的，你阿爹才能够安心。”
　　“我明白，林伯伯，劳烦您今后多督促我阿爹，让他不要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林伯伯您也是，一定要保重身体。”
　　“放心吧，”然后林仙伯伯将手里的盒子递给我，说道：“这是林伯伯给你准备的嫁妆，你看看是否还喜欢？”
　　我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林仙伯伯珍藏了许久的两棵十分珍贵的老山参，我之前是见过的，我惊讶道：“林伯伯，这不是你最珍贵的东西吗？我不能要。”我赶忙将盒子退回去。
　　“唉~~这个你一定要收下，你这次去的可是郡公府，以后见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少不了要打点，可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咱们半山村嫁出去的女儿，你说对不对？”林仙伯伯笑着说道。
　　养父也说道：“念儿，这是你林伯伯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那好吧，谢谢林伯伯。”
　　“好了，时候不早了，快上马车吧。”养父催促道。
　　我郑重地拜别了养父和长辈们，然后和幺妹一同坐上了车，随即我便将头从车窗探出去，车队出发了，我不舍地向所有前来相送的人挥手告别，直到养父、林仙伯伯和村民们的身影越来越远。
　　养父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终究还是走了，以后我们的日子恐怕要冷清了许多啊。”
　　一旁的林仙伯伯也点头同意，“是啊，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想想接下来的日子，就剩下我们这些老人家了，还真是怪凄凉的。”
　　养父无奈地一笑，再次抬头仰望我所乘坐的马车离开的方向，我知道他的心里也定然是不舍的。等马车转弯以后，我就彻底看不到养父他们，便只能放下车帘，坐回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