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不是谣》鸣啼翠柳

4、手脂

　　养父点点头，看向了我，问道：“念儿，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人品好就可以，只是像这样有学识的士族人家，会不会…会不会规矩也很多呢？”
　　生父与养父相视，然后笑了起来，他们终于明白我吞吞吐吐的原因了。
　　生父说道：“你放心，我与这位许翰林交往颇深，对他的家里情况也算是清楚。许翰林的正室夫人已去世多年，他一共有两子，长子已经成家，府里的大小事宜都是长子的夫人在操持，所以应该不需要你。而且据我观察，兄弟二人的关系还不错，整个府上的氛围也是较为和睦的。关键是许文洲这个年轻人，哦，许文洲就是许翰林次子的名字，这个年轻人谦谦有礼，也不像其他的富家公子染得一身的坏毛病，他一心只读圣贤书，我认为会是个好的归宿。”
　　养父道：“如此，甚好啊。”
　　我有些不开心，“阿爹，您就这么盼着我嫁出去吗？”
　　养父恍然明白，然后笑起来，“阿爹当然也舍不得，但是阿爹更担心再这样将你耽误下去，你就更不容易找到好人家。你阿父既然有如此好的人脉，阿爹也是希望你能寻得一个好的归宿，否则在这乡野之间，去哪里能够给你寻得一个像这样的好人家。倒是也有一些上门提亲的，但是怎么能比得上你阿父为你择的佳婿。阿爹并非那种贪图富贵之人，只是希望你能够嫁得好一些，以后的生活能够过得好一些。”
　　听完养父一席话，我又感动又不舍，只能说：“女儿明白，女儿听从安排就是了。”
　　“唉，这就对了吗。”养父回应，他和生父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养父和生父又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晚，生父决定动身离开。养父邀请生父留下来吃完饭再走，生父说今天他还有其他的安排，改天一定再过来跟养父喝个一醉方休，两个人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有说有笑。
　　之后，养父让我去送一送生父，我跟生父来到大门口，生父询问道：“念儿，我刚才就一直好奇想要问，你为何要这一身男儿的装扮？”
　　“哦，我跟阿爹今天刚从外面回来，在外游历的时候如果穿女装会不太方便，所以我就穿男装了。”
　　“原来如此，不过我第一眼见到你这身装扮时，恍惚之间，还以为是看到了你娘，你跟你娘长得很像。”生父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我一听是有关娘亲的事情自然感兴趣，因为养父也不太知道娘亲的事情，我便抓住这个机会询问生父，“我娘，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以前也穿男装吗？”
　　生父笑着点点头，“是啊，你娘以前也经常穿男装。”
　　“我娘又是为什么要穿男装呢？”
　　“因为要掩人耳目。那时天下初定，但有些地方还是兵荒马乱，我奉命带兵去剿灭一伙叛军，正好遇见了你娘的出嫁队伍。当时你娘连同喜轿都险些被乱兵劫走，我便出手将她救了下来。后来得知你娘要嫁去的地方正是我要去往的地方，我又顺路将你娘护送了去。等你娘赶到她的新婚丈夫的家里，才发现那里已经被乱兵洗劫了一空，家里老小更是无一生还，她的新婚丈夫不知所踪。”
　　我听得入神。
　　“你娘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子，她知道我的军队是要去打叛军的，便央求我一定要带上她，她要跟着我去寻找她的新婚丈夫。我当然不能同意，但你娘又很执拗，一路跟着我，我即便动了恻隐之心也实在无能为力，总不能让一个女子跟着军队，这不合规矩。后来我发现她竟然会治病救人，你娘说她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是开医馆的，所以她也懂医术，那个时候我的军营里正缺少大夫，这才带上了她。为了不引起注意，你娘便一直以男人的装扮跟着军队。”
　　“那后来呢？我娘怎么会…跟你在一起的？”
　　“呵，你娘最后还是找到了她的新婚丈夫，但是当她找到时，她的新婚丈夫因被乱兵抓去做苦力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不久便过世了。你娘十分伤心将其埋葬以后，你娘也生了一场大病，我便只能将她留在一户人家养病。等她养好病了便托人送信给我，除了表达感激之情以外，她也在信中表示还想继续跟着军队做军医。她说她已经无处可去了，我便只好再次收留她。再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跟你娘几次共同经历了生死，后来便在一起了，然后就有了你。”
　　“我明白了，谢谢您肯告诉我这些。”
　　“呵~~”
　　这时幺妹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我跟生父之间的谈话。幺妹应该是知道我回来了，所以特意过来看我的。幺妹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她的听力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平时她跟人交流都是别人说话，她会用手势回应。
　　“幺妹，见到你太高兴了。”
　　我和幺妹高兴地抱作一团，幺妹笑着不住地点头回应。
　　然后我向生父介绍：“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叫幺妹。她知道我今天回来，所以特意过来看我的。”
　　生父点点头，然后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幺妹，似乎对她有些好奇，但是没有说什么。之后，我目送生父骑上马离开了，然后和幺妹一起，手拉手地回到院子里。
　　“幺妹，你快看，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好多东西。”我从还放在院子里的行李包袱中拿出事先为幺妹准备的礼物，一盒胭脂和一盒类似胭脂的东西，但是又比胭脂盒子要深一点，“这盒是胭脂，我猜你那盒应该也快用完了吧，还有你猜这盒是什么？”
　　幺妹欣喜地接过胭脂盒子，又看向我手里拿的神秘盒子，摇了摇头。
　　我将神秘盒子打开，一边介绍道：“这次我跟爹还有林伯伯去的是扶桑国，但是扶桑国没有什么好东西，而且那里的东西很多都是从我们这里传过去的。但是回来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乘坐的船是到了江浙一带才上的岸。不过我也正好在江南发现了这种新鲜玩意儿，叫做手脂，只要取出一点里面的膏体放在手上轻轻地涂抹一遍，手立马就不干了，而且这个香气也很好闻。你试试。”
　　幺妹便在手上试了一下，果然很滋润，又闻了闻，脸上现出沉醉的笑容。
　　“是不是很好闻，江南的女子人人都有一双柔软白嫩的玉手，就是因为用了这个东西。我以前只知道有擦脸的胭脂，不知道还有擦手的胭脂，我突然觉得我们过得好粗糙，幺妹。”我吐槽道，不过本来就是被男人养大的，过得粗糙也是情理之中。
　　幺妹笑着连连点头，看得出她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