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孟复礼

31、接吻·蜜蜂

　　……

　　这段时间家里发生太多事，陈咏意最近有场舞台剧彩排，加上正好又是梅雨季，帮着外公外婆回清乡清理泥泞的黄姜，温华最近的出差也多，让开分茶馆正好是上海的钟叔叔到时候多照应温情，这回刚回来。三个人好不容易聚一起，在录取通知书发放之后，跟爸妈也一直没找着机会好好谈一谈。

　　陈咏意和温华坐在桌旁，给她递酒 ，俨然是一副要跟她醉后吐真言的架势。其实温华不反对女儿现在谈恋爱，加上这段时间跟各方对余远朝的一点打听，多少觉得这臭小子各方面都还行。

　　所以他也没想过这问题上为难女儿，在教育这方面，他和陈咏意一直信奉无为而治。更何况又是他们这种年纪，珍贵的情意怎么可能光凭他们几句话就能给扼杀的，如果问题已经发生了，就要正视它，引导它到正确的路上，何况女儿已经成年了，更要忌讳一味说教。

　　温情看陈咏意不发表任何意见的模样，就瞬间意识到今晚是一场硬仗，果然，老温从酒柜拎出价值599钞票的五粮液，拿出高脚杯。一边倒酒一边问：“你最近出去不是找周周，都是去找余远朝，对吧？”

　　温情说：“没有，不是跟你打招呼了吗，我最近在法院看庭审。”

　　温华很敏锐，嗅出了一丝不对劲：“真的？我记得法院要从斡旋巷直走，你怎么每天晚上都是从右边回来，绕道走远路？你上个月还把狗牵了出去，难得见你那么积极遛狗，不对啊温情。”

　　“当时有朋友请吃饭，妈妈不在家你不也是去公司吃？带辛巴出去，是因为我有个朋友想看看。”她这么说。

　　温华好像相信了她的话，高脚杯抿了口白酒，不畅快，想一饮而尽被陈咏意夺过酒杯，只好委屈看了老婆一眼，明白自己是非做恶人不可了，一不做二不休说：“这段时间确实忽略你了，那咱们从明天开始，饭回家吃，规定出去玩的时间，结束就回来，晚上也不要出门了。”

　　客厅灯亮着，两条狡黠狐狸互相算计着，老狐狸略胜一筹，小狐狸叹息，坦白，“……那，您要不重审一遍。或者让我今天出最后一次……”

　　温华本来是打算凭着自己走过的路，跟她聊聊未来如何打拼，聊聊未来人生理想，毕竟她和余远朝成绩都不差，努力经营年轻，经济基础才能决定上层建筑。

　　最主要还是有一点，他是有点私心的，余远朝是本地人，以后直接回本地结婚，女儿还在身边，他可不想女儿远嫁国外，十几年也不回来一趟，逢年过节夫妻俩孤苦伶仃盼女儿，这才可怜。

　　温华喜滋滋地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你最近出去都是去找余远朝，对吧？”

　　是，我俩谈恋爱了，但是一定会异地恋或分手，他马上要出国了。

　　温情要是这么说，她爸妈能昏过去。

　　“是，现在是朋友阶段，他今天要坐飞机去内蒙，我正想去送他。”

　　最后随便摸个国内的地方，不远不近让他们信服最好，温情硬着头皮只想出来内蒙。

　　……

　　陈芝的电话如夺命镰刀，接二连三的响起。

　　“你恋爱了？”从陈芝语气都能想象到她盛气凌人的模样，胳膊环抱在胸口，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穿得也特别得体温婉，对他时则跟被夺舍一般，“我是你妈，我能不知道你？从没见过你饭桌上发消息发这么欢。”

　　余远朝驱车缓缓停在路边没进去，吊儿郎当说：“要见她吗？您喜欢，我估计。”

　　那抹高挑细瘦的身影由远及近，一路小跑到过来，温情穿了条长到膝盖的罂粟红长款呢衣，灰格长裙，短款的流苏靴，清丽又漂亮。

　　陈芝这会儿已经气够呛了，但她从来都冷静，即使再怒火中烧，也很少失态，看了眼桌上摊着一沓资料，“你的签证手续都办下来了。你现在喜欢那女孩，可以，你蔑视家里的决定，也可以，我能熬，不管你现在做什么决定，爸爸妈妈都会一直对你好，我们会熬到你看清自己的那天，熬到你能懂事的那天，五年不短，足够让你成为稳重负责任顶天立地的男人。”

　　“你到时也会发现异国恋是没用的，你和那女孩只要见不到面，那种虚浮得像泡沫一样的激情马上就会散了，因为是一时新鲜而已，余远朝。你是对那女孩的不负责任，也是对自己的极其不负责任。”

　　余远朝仰着脑袋就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不置可否动动嘴角，徐徐说：“你既然这么知道，那你知道我干了什么吗？她。”

　　“余远朝！”陈芝皱着眉有一瞬间的怔惊，但这种情绪很快被压了下来，眼神和表情强装淡定，她知道余远朝嘴里没什么好话，顿了一会，缓缓、有些无奈道：“那烦请你对她负责到底。”说罢掐了电话。

　　干她，他连碰都不敢碰行吗。

　　没人知道其实某些斯文败类的混球他是能给人传道授业解惑的神坛人物其实也是感情白痴。

　　并且已经跌下神坛，和人暗渡陈仓了，沦为接吻工具了，吻都不算，亲亲工具，豆腐还被吃了个够。

　　温情低头发完微信，揣回兜跟他微挥了下手。

　　余远朝勾了下修长的手指，示意她上副驾驶。

　　开了没多久，他手机总是信息打扰，他有点烦，车也开的急缓不一，几乎是抛掷式把手机撂车档旁。温情扣着额一言不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这么看着他。

　　余远朝没察觉。

　　指指手机，让温情帮忙回消息。

　　“密码。”

　　“jyqwbxqz。”

　　“……”温情语塞，“余远朝。”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缩写，我平时人脸，不用密码，有时间给你也录个脸。”

　　温情边艰难按着字母边吐槽，“闷骚。”

　　温情刚一解锁，那些信息就争先恐后地在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接一条。

　　春日颂：【我的青春都关于你，真正意义上。我还是想留在你身边，不管以什么身份我……】

　　春日颂：【我爸妈在吵架，我喝了点酒，所以说话会直接点，你不用做我男朋友，炮友也……】

　　春日颂：【那次堵你在家也问过你，当时你在看比赛，你说对我没感觉，你现在对我还……】

　　“……”好劲爆，好刺激，我好生气。

　　这种消息温情可不知道怎么回，大概是有点震撼，她连点进去看完信息全部内容都不想，退回主界面，也还算冷静地给自己找了个话题，“你屏保很酷。”

　　余远朝懒洋洋扫了一眼：“运动会拍的。”

　　温情一顿，仔细看，才发现身上那套衣服跟高二运动会时穿的一模一样，这是张抓拍，几乎只能看清楚他瘦瘦高高的身型，背后绿坪有到荧绿色身影，扎着高马尾，温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指了指斜下方，“这是，我？”

　　余远朝眼里有些疑问，视线又慢悠悠回去，“是吗？”

　　随后他手机显示着备注的电话，她递过去，余远朝声音也压得很低，冷淡嗯了几声就直接挂了，估计都没听清对方说什么。

　　“是不是现在说什么你都会答应？”温情抱着胳膊，兴味的问：“在消防通道，你哄我的时候是不是就喜欢了？一咬定情的那种。”

　　“……我没有斯德哥尔摩，锁骨疼了好几天，当时气的想咬回去。”余远朝一副说什么都照单不收的模样，偏偏他这混样最有味道，“汪岁见生气了我也哄。”

　　“喝喝。”温情头扭过去看窗外风景，“没意思。”

　　没意思这话对男人的伤害不止一点大，余远朝表情挺真诚地反省了一会儿，装模作样问：“你觉得怎么做有意思？”

　　温情唉声叹气，“算了，咱俩都没意思。”又问：“一会是不是要去吃饭？”

　　“嗯。”

　　“那不吃了，咱俩能多待一会是一会。”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辛酸。

　　第一天见到他，就觉得他这人聪明，她喜欢跟聪明人来往，但其实她也不会找太聪明的人当男朋友，因为很累。

　　“美国冬天会很冷，”温情慢慢地说，多带点衣服。”

　　“带了，后备箱。”

　　“酒烟都少碰，多健身，别长残，别醉驾，开车不要看手机，还有，要想我。”

　　“好。”他说着，收油门，前面就是京港机场。

　　车厢内稍稍安静了一会儿，半晌，温情问：“余远朝，我刚刚是不是说不去吃饭了。”

　　“说了。”

　　“我一定会很想你的。”

　　余远朝听她这么说，看向她。

　　温情解了副驾安全带，一只手撑着微软的坐垫，然后仰头去吻他，一下下从他眉眼，顺着他的侧脸，生涩而又缠绵地一路吻下去，那细细密密啄吻声，听得人心发颤，温情亲得身体发颤，眼尾发红，如果这时候他睁眼，应该能看到她眼底的蝴蝶，在翩跹震颤。

　　车厢悄无声息，那浑噩的接吻声逐渐黏连，两人嘴角开合度都非常大，余远朝把她软发捋到耳后，手轻发力，她顺着他的力道仰面对着他，从温情小猫舔食的亲吻变成了他在索吻一样，毫无章法啃咬，温情想拉开距离呼吸，手腕却磕到了方向盘，那块地方被他轻轻揉搓，又在哄她。

　　只专心吞着彼此，接吻的旖旎荡漾地响彻整个车内。两人心跳在淡气中翻涌，铺天盖地，气息紊乱缠绕，他还是低喘着跟她确认了一句——

　　“是真会想我，还是想接吻了？”

　　温情特别认真盯着他的脸看，眼尾嘴唇都嫣红潮红艳红，刚想发声后知后觉嘴疼，掰过来后视镜才发现嘴唇被他咬破了。

　　“余远朝，差评。”她指指嘴唇，“看看你亲的。”

　　他纠正：“是吻。”

　　“……”她嘴唇疼的嘶了一声，瞪他一眼，“真的疼！有点像被蜜蜂叮了一下。”

　　“嗯？”

　　“不信你试试？”

　　“这么好看的蜜蜂，荣幸之至。”

　　他是七点左右带着行李走的。 车钥匙留给她。

　　他走的时候真的履行了诺言，没叫醒她，但给她买了份餐，然后腕上带戴着她亲手系的檀木红绳。 格格不入却又意外性感。

　　“我戴了18年，现在把这份运气送给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