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孟复礼

1、跨年·遛狗

　　“你的17岁漂亮到卓尔，你说爱我，希望这梦能贯穿一生。”

　　——张三李四

　　高一上了半学期面临文理分科的选择，多数理科不好的尤其是女孩自然是纠结文理科目的心力交瘁，有的为爱选文，有的破罐破摔，也有盲人摸象另辟山门的，打算去理科班试试水，不行就高二再转班。

　　不过这会已经分完班了，大家都在班群里头送祝福前程似锦，温情手机这几天叮叮当当就没停过，全是来刺探情报她选文选理的。

　　她说我选的文，对方总会跟来一句震惊：“可是今年分数线差了五十多分，你为什么选文啊？”

　　她都有统一回复的答案：

　　我觉得文和理没什么区别。

　　我喜欢文科。

　　我选文选理关你什么事。

　　“学理可以向下兼容文科，可是文科不行。”

　　事实上，你丫的是刻板印象吧。

　　“学文科专业的就是戴着脚镣跳舞。”

　　那也有跳的好看的。
　　......

　　共情能力太强是比恋爱脑还可怕的绝症。

　　年末岁尾，大街小巷都透露着和谐吉祥。供奉着社稷的庙会也在声声祝福里，迎接新的一年。春节的钟声敲起，红灯笼都挂上了高楼，在寒风里摇动发福身躯，温华乐呵呵地和邻居叔叔写金灿亮光的对联，集市不断响起爆竹声，耍龙的恨不得从城东闹到城西。处处都是琳琅满目，洋溢着亲力而为，事事参与的热闹。

　　又不知不觉地过完了年。

　　团圆相逢守岁的激情褪去，生活逐渐回到了正轨。锣鼓喧天声声渐远，迎来了新气象，来往行人都步入生活的日常繁忙，有条不紊的完成着效率业绩，喜悦萦绕着信心而让其添倍，更加斗志昂扬地投入新目标。

　　大街小巷都透露着和谐吉祥。别人都在烟火店买烟花爆竹庆祝新年，而温情却在不合时宜的可怜为此扫尾的环卫工人，觉得好辛苦好疲惫，让她爸妈别放烟花。

　　“小玛利亚，吃饭没呢？”电话传来周周声音。

　　两人玩的最好，从小学初中到高中都是同学，哪怕一个家住城北一个住城西也不影响她俩联络感情，在学校几乎没分开过，她俩都学文，所以还是形影相追。

　　“吃是吃了，但吃的有点难受。”

　　“外公还在闹脾气呢？”周周问。

　　温情：“他还是不愿意来新家。”

　　她外公是退伍远征军，复员回家的原因是有精神创伤，如同ptsd，家里声音稍微吵闹一点他就会激动的砸东西。

　　“你爸妈呢？”

　　“送他去了。家里长辈的事我暂时不发表意见，随便折腾，他舒心就行。”

　　周周说：“这么想就对了。”

　　“但还是希望明年我家别再太荒谬。”温情抱着抱枕在沙发，分屏玩着密室逃脱的游戏，困得眼皮要黏住了。

　　“朋友，你说荒谬？”

　　“全世界没我家荒谬。”

　　“我不信。我刚刚在某音看一个电影解说，说一个帅哥身边有个丑小鸭以朋友身份陪伴他多年，然后那个丑小鸭是安妮海瑟薇。”

　　“……”

　　周周笑嘻嘻的说：“你家能有这个荒谬吗？说实话，这剧情，这导演这选角，放在宇宙也是相当炸裂的。”

　　“你别太离谱，这电影不会是断背山吧。”温情切回主界面。

　　“不是，好像是oneday。我就想说，这世上真的还有爱情吗？”

　　温情现在不想说话。

　　她看看趴在狗窝围成一团的辛巴，才开口。

　　“有吧。”

　　“我不信，你和Jimmy那样的神雕侠侣不也分手了吗？”周周脱口而出。

　　温情笑得不行，“你什么时候背着我给范钦卸胳膊了？”

　　“口误！”周周快速解释，“神仙眷侣。”

　　“哪个神仙眷侣像我们这样？”温情自嘲，“周女士麻烦你放尊重点，能不能叫全名？人家叫黄焖Jimmy范。”

　　正主吐槽最为致命，范钦对她，与其说在谈爱，不如说是pua，这个Jimmy的外号还是周周起的，损的不能行。

　　范钦。

　　敏成一中是重高，范钦高一从外省学校转来，听班主任说范钦在他当时的学校那是呼风唤雨驰骋考场的程度，竞赛奖杯荣誉拿到手软，转到敏成的大家庭里领跑是大家的荣幸，温情去结识这尊神还是因为一个意外，在范钦的帮助下成绩突飞猛进，有时候运气好了排名能冲进全市前十，单独的金牌一对一辅导让周周羡慕的眼红，更是羡煞旁人。

　　温情煞有介事的解释：“我们没谈过恋爱，我和Jimmy不是爱情，是情比金坚的友情，没有永远的情侣，只有永远的soulmate。”

　　对于范钦的帮助，温情很感谢，soulmate永远是一个过程，心甘情愿的为彼此改变的时刻，可惜温情现在只觉得没劲透了，本想假期就去找他谈谈，可惜范钦一直在躲她，回避这件事。

　　“我跟你说，你绝对是恋爱jyp，Jimmy把心捧你面前你都装看不见。”

　　“不是我看不看得见的问题，”温情头疼，“算了，没法说。”

　　“温情，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没有。”她脱口而出。

　　周周哦了一声，开始自顾自说：“谷山真的很好呀，我也不是为爱少做数学两道大题的傻瓜，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们一定会特别幸福。”

　　“那你为什么不和谷山谈？”

　　“是我不想吗？”周周尖叫，“我在等这个傻直男主动啊！”

　　“……你迟早后悔。”温情毫不留情的戳破她小皮球：“对一个人太小心翼翼，迟早会失去他。”

　　“我就是因为喜欢他才会小心翼翼啊。”

　　“……”，温情服了，“面对这样的真知灼见，对方辩友至今未能幡然醒悟，正好比雨过天晴却仍茅庐听雨，不愿接受真理的光芒。”

　　周周回：“对方辩友总是人太懒，爱情靠理论来抗，相爱总是太简单，实践可是太难，不懂理论的家人们可千万不要勉强哦。”

　　“为什么对方辩友一直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闪烁其词是在犹豫么？还是你的乱点根本无法面对如此之多的现实。”

　　“你个戏精！一会你家楼下烧烤摊见。”周周掐断电话。

　　脚边蹭过一个痒痒的毛团，温情一下把辛巴抱在腿上，牵它爪子。

　　这只金毛是她家养的第二只宠物，还没有温情的时候陈咏意和温华养了一只拉布拉多，也叫辛巴，温情十岁的时候那条拉布拉多误食巧克力死掉，她伤心的哭了一天，哭天喊地要去找狗，温华和陈咏意当时在学爱的教育，要正确引导小孩面对死亡，买了条模样如出一辙的金毛，说什么辛巴的转世，它的本体去了一个更慈爱，更温柔的世界，现在温情想起来就觉得扯淡。

　　辛巴摇着尾巴汪汪的叫，温情使劲顺了把毛，说：“小东西，菀菀类卿是你的福气，我的真爱是纯元皇后。”

　　下一刻，辛巴突然抬头用湿漉漉的鼻尖碰了碰她的脸。

　　温情啧了声的同时叹傻狗，起身收拾残羹剩饭，辛巴像忠诚的保镖一样跟在她身后。

　　电梯响起“叮——”一声，温华和陈咏意回了家。

　　“对生活不满意就滚，死乞白赖留在这让所有人不痛快的也就温情她外公贱，”温华拽掉身上的围脖，“你去问问温情，是她的话怎么看你爸？”

　　“你别跟孩子说这话行吗？”陈咏意摘下礼帽挂在衣架，试图让彼此都冷静冷静。

　　温情坐在沙发，没开灯处在阴暗处，没吭气，也不想对长辈发表任何意见。

　　两个人连饭也没吃，她盯着屋里某个角落，和它对峙了很久。

　　做了一个决定。

　　“干嘛去啊？”陈咏意瞥了她一眼。

　　“妈，遛狗。”

　　暮色渐深，天地浑然一色，浓墨重彩的黑夜，霓虹乱闪，她家小区外面的商业街还有好些人在蚊蝇乱飞的路边烧烤摊吃得热火朝天。

　　温情下了电梯，出了小区，走在路边，走着走着才一拍脑门想起来。

　　狗还在家里。

　　她真是哭笑不得，揣裤兜里的手机嗡嗡响个不停。

　　“你遛的幽灵狗？辛巴心快碎了，你人呢？”

　　“……”温情实在懒得回头走一趟：“你哄哄它，我跟周周约好吃饭。”

　　“注意安全啊。”陈咏意撂下句话就掐掉了电话。

　　日子反反复复，反反复复，间隙越分，信任就越无休无止的消逝。

　　天幕和蛛网一样密布，兜住所有崩溃边缘的人。

　　……

　　天坤国际斜对面有个占地面积很大的体育馆，余远朝被二中的人叫去打球，中途就没下过场。

　　他身高一八八，这身高和体型在球场以外可以说完美，可在正规球场里就有些不够了，只能靠技术和爆发力取胜。

　　他额前的碎发滴着汗，打到汗流浃背就脱掉了上衣，裸/着上身，人鱼线蜿蜒在腰两侧，腹部线条明了，浑身透着股混劲。

　　和他一块打球的都凑成共识，别惹他，心惊胆战的朝他肯定：“下个赛季你去防杜兰特吧。”

　　“让哥哥背打我。”也不怕死的男生开口，他懒懒散散地跟让防杜兰特的男生撞了下肩表示ok，之前的低气压仿佛只是错觉，套上衣，然后弯腰，捞起自己的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