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在男团当TOP》郁夏至

8、小兔崽子

　　祁燃从来不是个拘泥于过去的人，只是记忆会无声浮现。

　　有人在夜深人静时，千回百转地出现于她的梦中。祁燃愿将其称之为阴魂不散。

　　姜修明。

　　三个字，过去的祁燃藏着掖着不敢说，现在的祁燃说不出口。

　　是命运在他们之间摆了道鸿沟。

　　她的视线细细描摹过男人的身形，记忆中清爽干净的少年郎如今摇身一变成身形挺拔的警队队长，说不好是谁还陷在回忆里出不来。

　　离她“去世”已经一年有多。小兔崽子清瘦不少，出落得也愈发吸睛，往人来人往的警厅中一站，过往人的眼神就自觉黏上来，鹤立鸡群大概也就是这么回事。

　　时间有时候只是个量度，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人都要向前走的。

　　账算得干净，一别两宽倒也容易。只是祁燃记得清楚，姜修明这小兔崽子还欠她五块钱，出事那天早上的煎饼果子还是她扫码付的。

　　“说好了要还的。”祁燃委屈地嘟囔。

　　祁燃对于姜修明一向很斤斤计较，关于他的事，小到小时候爬树扯破了裤子，大到他的考试考多少分，祁燃记得一清二楚。

　　“祁燃？”姜修明拿着记笔录的板子往转椅上面一坐，长腿划拉两下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

　　被点名的祁燃乖乖点头。

　　姜修明将手里的书夹板抛掷到审讯室的桌子上，扔在桌子上的板子震动着滑到祁燃面前，随之而来的是凑近的姜修明，一双眼睛从下往上挑着看她，是祁燃少见的冷脸，神情严肃。

　　在祁燃面前成天傻兮兮地叫“姐姐”的小兔崽子，认真起来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祁燃被逼得往后挪了挪，不禁坐直了身子，好整以暇地等着姜修明警官的问询。

　　表面冷酷的小明同学开口却直接绕了个弯，他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和她一样的名字。

　　祁燃跟着刚起的范儿直接僵了，还是对小兔崽子的期望太高，她看着那双在梦里反复回现的眼睛犯难，上哪知道祁燃为什么叫祁燃。

　　原主处在和祁燃天差地别的世界，原生中产小资家庭算得上富裕，物质上没短缺过祁燃一分。妈疼爹爱，十六岁之前身边还有个百依百顺的哥哥，宠成了公主。名字是哥哥的，有文化涵养的父母取的名字，寓意也是文绉绉的，祁燃光滑的没经过一点文化渲染的大脑暂时没法在短时间内编出个花来。

　　祁燃的名字是捡到她的扫街阿姨取的，市井人的奇怪迷信，说是她身体里有火烧着才得以在冰灾中存活，姓是跟了养父。没什么特别的。

　　“很特别的名字。”见祁燃沉默不语，姜修明也不尴尬，自顾自地接上了。

　　“为什么打架。”问题总算正经起来，姜修明坐回转椅上，拇指弹开笔盖，低头认真地写起笔录。

　　祁燃理直气壮地摇头，拒不认错，“我没有。”

　　姜修明抬起头来睨她一眼，你继续编。

　　“......顶多是正当防卫。”祁燃偃旗息鼓，低头扣着手指唯唯诺诺。

　　姜修明小祁燃三岁，是巷子里住在隔壁的弟弟。祁燃好不容易在福利院挺到八岁被领养，原以为苦日子到头了，没想到是从泥潭拉出来扔进另一个深渊。好日子没过多久，养母跟着富商跑了，窝囊养父酗酒，在醉得找不着东南西北的某天行差踏错地发现吃喝嫖赌的乐趣，从此以往一发不可收拾。

　　作为家里的外来者，累赘祁燃唯一的用处是作为发泄对象，让失意的男人在幻想中拳打脚踢地痛击他的loser人生。

　　姜修明的父母工作忙，一年到头见不着一面，钱打爷爷奶奶卡里，孩子完全散养，疯的像只猴。

　　机缘巧合之下，挨打玩具和野孩子看对了眼，狼狈为奸地混到一起。说实在的，姜修明给了祁燃一个很好的童年。

　　就像是上天给她的一颗糖。

　　你就是个给点好就会跟着人跑的便宜货。养父喝得神志不清时抓着祁燃的头发是这么骂的，祁燃知道这疯子指桑骂槐，但她没反驳，事实如此。

　　姜修明对她好点，她就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他。

　　得亏也就姜修明对她好点，不然祁燃得把心肝脾肺全分出去。

　　遇到姜修明前，祁燃最大的愿望是把养父熬死，好自己拿着钱潇洒人生；遇到姜修明后，祁燃最大的愿望是能和小明同学安安稳稳地长大，相伴一辈子。

　　祁燃的愿望就没成真过。

　　“是艺人吗？”姜修明的问题再度走偏，祁燃刚准备点头肯定，小明同学又自顾自地接上了，“怎么没听说过。”

　　恭喜祁燃，全年白干，出道一年归来仍是素人。

　　“看着不像吗？”祁燃不甘心地反问，煞有介事地撩了撩头发。

　　姜修明的目光在祁燃全身一扫而过，转而继续低头记笔录，“挺亲民的。”

　　一年不见，小兔崽子气人的功力是一点没退。

　　两声规矩的敲门声，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进来个美女警察。

　　祁燃的眼光其实还挺挑剔的，在娱乐圈里待久了，漂亮孩子的身边还是漂亮孩子，眼光被养得更刁了，没点姿色还入不了眼。这会儿祁燃是正视斜视，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没在女警察身上挑一点毛病。腿长腰细身材好，长的漂亮还是警察。

　　美女确实是美女，就是同姜修明举止亲昵得过分。

　　太过分了！那手！手，放哪呢！

　　祁燃盯着美女警察搭在姜修明肩上的手，眼睛恨不得能喷火。距离，距离产生美啊妹妹！

　　嗑了半天瓜子的启开口说话了：“爱就在一起，不爱就say bye。别搁这儿发疯。”

　　“我跟姜修明能再续前缘？”祁燃心痒地好奇发问。

　　“当然，”启扬了手里的瓜子皮，没等祁燃开心一秒，“就是可能死得很快。”

　　“被中心法则抹杀的概率嘛......”启掐指一算，答案很快出来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吧。”

　　祁燃：......这年头怎么还有劝人去死的。

　　“姜sir，诈骗案的犯罪嫌疑人抓到了，这里是审出来的线索。”美女警察走到姜修明身边，自然地弯腰搭肩，将报告递到姜修明面前。

　　诈骗案。祁燃盯着姜修明的发旋，过去那些记忆又开始自动冒出来。

　　青春期的小孩普遍穷得要死，祁燃是穷小孩中的佼佼者，身上一清二白的，乞丐见了都得自愧不如地让她两个子儿。

　　残阳霞光，渐淡的橙黄色一直延伸到，学校门口接孩子放学的豪车的车窗上。

　　不怪祁燃没情调，豪车的车窗擦得锃亮，很难不引人注目，也难怪电视剧里总有女主对着车窗补妆的桥段。

　　学校门口有个卖淀粉肠的路边摊，味道说是飘香十里也一点不过分。刚放学的两小孩路还没走上几步，肚子先叫了。自认大姐大的祁燃说啥也不能让小明同学跟着受苦，一拍胸脯说要请姜修明吃顿好的，奈何掏遍全身的口袋最后找出张皱巴巴的一块钱。

　　一根淀粉肠两块呢。

　　两饥肠辘辘的小孩儿杵在摊子边咽口水，饿狼似的盯着油滋滋冒气儿的肠。

　　祁燃脑子里豪车映晚霞的画面还没消干净，肠的诱惑让豪车的形象更加高大起来，她心神一动，“要不我去傍大款？”

　　姜修明听了下意识地眉头一皱，而后搂着祁燃笑出了声，“可以啊，苟富贵勿相忘。”

　　说完不忘补上一句，“只是诈骗案好像判头挺刑的。”

　　祁燃踮起脚摸摸小兔崽子的头，“那就只能等姜sir为我徇私舞弊啦。”

　　姜修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当警察，祁燃见证着他从跟在身后屁颠屁颠叫“姐姐”的奶团子，长到意气风发的警校优秀毕业生，花了大半生。

　　独属于她的小兔子终有一天会成为人群的目光焦点。

　　但祁燃可以以姐姐的身份，为她的少年送上一捧花，笑着祝他毕业快乐。

　　她从来没想过会被从姜修明的人生里剔除出来。

　　“嗯。”姜修明接过美女警察手中的报告，低头扫了一眼，开始赶人，“行了，祁燃你出去吧，可以走了。”

　　好吧，伤春悲秋的时间结束，她麻溜地滚。

　　祁燃出门前最后往里头看了一眼审讯室里的两人，美女警察的手还搭在姜修明的肩膀上，正侧耳倾听姜sir的话。

　　那头都快贴到一起去啦！

　　祁燃“咳咳”两声，提示一下两位不要旁若无人，她这个碍事儿家伙还没滚呢！

　　没人抬头。

　　祁燃：......

　　算你们狠╭(╯^╰)╮。

　　在团内当小透明透明惯了，没想到来了警局也还是透明人。

　　祁燃开门关门，靠着门叹了口气。心情不太美好。

　　情绪还没酝酿得彻底，一抬头，七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她。

　　她亲爱的五个哥哥，进局子的罪魁祸首金云亭和Greenlight怨种经纪人陈光。

　　“都在啊，大家。”祁燃僵硬住了。

　　“可不，一听你要蹲局子全来了。”金知星你能不能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二哥崔瑞安人狠话不多，一个锁喉把挤在前面的金知星拉回去。队长李淮补上空来，把手机递到祁燃面前，“现在的问题有点棘手。”

　　祁燃看着手机屏幕上页面，揉了揉眼睛。

　　她火了，妈妈！

　　如果是单人词条会更好。

　　【#祁燃##金云亭#】的词条冲上了热搜第一，后面还跟了个“爆”字。祁燃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点了进去。

　　不会是晚上和混混打架被拍到了吧？她好不容易立起来的单纯忙内人设！但是借此机会转型好像也不错？

　　是祁燃扑到金云亭的照片。

　　阳光正好，少年与少女拥抱，偶像剧般的情节，粉红色的泡泡铺满了屏幕。

　　祁燃窒息，还不如她人设倒塌呢。

　　看这拍摄角度，完全是节目组工作人员背刺，在幕后制作的时候泄露出去的。

　　菩萨，为什么录像片段没有丢失，凭什么金云亭不能单身一辈子。

　　评论区祁燃和金云亭的粉丝已经炸开了锅，吵得不可开交。相较之下，粉丝基数更大的祁燃情况居然更糟，队友粉喜滋滋地占领评论区：都别吵，我们先清理门户。

　　好家伙，祁燃是个真男人，队友粉乐开了花。

　　看着队友粉在评论区里旋转跳跃喜大普奔，祁燃沉默着，有点想加入怎么办。

　　经纪人陈光拿过手机，神情凝重，“热搜挂了一小时了，公司没压下来。这次的舆论影响很大，公关方面公司可能会选择采取特殊手段。”

　　是没压下来还是没压，祁燃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狗公司防爆做得杠杠的，一个镶边绿卡的人气脱离团队到了不好掌控的地步，谁见了不得踩一脚。

　　不用想也知道，Black这次用脚做的公关，肯定会让她掉一大批粉。

　　“不......”正低头刷着热搜的朴荣轩发声了，“好像没那么严重。”

　　他把手机亮到大家面前。

　　热搜第一，【#李初岚##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