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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要债 ...

  •   能在乌漆嘛黑的路口一眼看见被人围着的金云亭,要说祁燃和金云亭没点什么。

      谁信啊。

      祁燃今天还忘带隐形眼镜了。

      任务的颁发权其实完全在启,管理着整个世界的神偶尔也需要点乐子不是。

      就算是高速运转的机械偶尔也会想要人的温存。

      坦白而言,祁燃是他手上目前最有趣的一个玩具。

      祁燃不想死,甚至可以说是活下去的欲望强烈到超过了她对死亡的恐惧。可是拜托,谁活着,谁死了,谁在乎啊。

      启本身只是串数据,冰冷的二进制数字未能赋予他任何人类的情感。同情?惋惜?后悔?无稽之谈。

      不具备任何共情能力的他,只对人类的恐惧与害怕感到新奇,看到苦难中挣扎呼救的人只觉得有趣。人类的表情变换,五官扭曲到一起,泪水泄洪一般往外溢,情感的波动达到此生的巅峰。

      启觉得鲜活,生命的动感终于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显现,人类连平庸的灵魂都在颤栗。

      于是暗自使了些手段,篡改命运,夺取灵魂,等一出好戏。

      可不要让他失望,祁燃。

      月光不照城市的街,反是天空被投射的霓虹染成暗红色,黑暗重掷到地面上。

      少女跌落在地的那刻扬起点施工带来的灰,粗粝的尘埃轻易地沾上裤子,混着些未干的水泥。

      自视甚高的人,跌到尘里,脏了。

      金云亭的脊背在自我防护机制下弓起,突出的脊梁骨嶙峋得脆弱易折,祁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金云亭其实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呼吸是真实的,痛感也是真实的。一个和她一样的,活生生的人。

      在灾难来临之时没有任何特权的人。

      身上的疼痛余韵未消,金云亭正趴在地上龇牙咧嘴,眼前就多了只手。

      她顺着指尖望到少年担忧的脸庞,突然就有点想哭。本来无足轻重的伤,一下就变得难以忍受。

      有情感的人,其实是种很脆弱的动物。容易眩晕,容易失重,容易失去自我。

      金云亭耽沉在眩晕中下坠,于自我丢失的第一阶段感到失重带来的无力。

      少年再次向金云亭伸出了手,逆着光,又让人觉得他连发丝都在发光。少年在光的那头跨过几十米长的黑暗,穿过围堵的人群来到她的身边,他的胸膛仍在剧烈地起伏,呼吸声沉沉地敲击着金云亭的耳膜。

      这世上有人专程为她而来。

      祁燃伸了半天的手没得到回应,只能自作主张地把金云亭拉起来。

      不是被打傻了吧?她瞧着刚才好像也没打脑袋呀。

      金云亭有没有傻不知道,她们还有没有命倒是个难题。祁燃转身面对围着她们的一群流氓混子,感到头疼,她跟着进来干嘛?一起挨打吗?

      橙红的火星子在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为首的黄毛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奔进来挨打的祁燃,一时间忘了吞云吐雾,夹在食指与中指指节处的烟就快要烧到头。

      原谅一个高度散光的近视,祁燃眯着眼睛也没看清楚混子头头的长相,只有那一头黄发亮得醒目,亮得精彩。鉴于祁燃模模糊糊的视野里路口全然黑压压的一片,人堆得跟乌云似的,亮眼又精彩的黄毛暂得了个荣誉称号——“夜空中最亮的星”。

      祁燃的掌心沁出了汗。人太多了,硬碰硬不是明智之选,况且她目前还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爱豆。

      “夜空中最亮的星”扯着公鸭嗓子开嚎了,他仰头,两鼻孔对着祁燃,打着摆子不屑且张狂地上前,“小子,来英雄救美啊。”

      黄毛手里的烟还是没能寿终正寝,他向前一步将黑暗中唯一的光葬送于橡胶鞋底,从身边的小弟手里抢来跟木棒,掂了掂重。

      “你们要干什么?”祁燃见状警惕地上前,张开手把金云亭护在身后。

      黄毛往地上啐了一口,“你身后那个女的,欠钱不还,你说我们......”话还没有说完。

      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黄毛身边的小弟急得跳脚:“大哥,他们跑了啊!”

      “那要你说!我没长眼睛吗!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祁燃拉着金云亭跑出了此生最快的步,她体育中考的时候都没这么拼命过。

      “为什么来......救我。”金云亭从地上起来的那刻就不太对劲,现在终于问出了声。

      大姐,因为不救你我就得偿命啊!

      “我......”祁燃很想逞个口舌之快,但一口说话的气没喘上来,喉头的腥甜先涌了上来。果然唱歌的就是不一样,金云亭那抑扬顿挫的不得是个铁肺。

      一段路眼看着跑到尽头,祁燃眼尖地及时刹车,身后丢了魂的金云亭依着惯性撞上她的肩膀,也不知道是打傻的还是撞傻的,跟个没事儿人样的愣在哪里。

      祁燃望着眼前比她还搞出俩头的白铁皮围栏,喘得直不起腰。妈的,忘了,这条路还在施工。

      K国警方干什么吃的这么慢!

      “为什么来救我。”大气儿不喘的金云亭对这个问题的执着程度简直超过了世界上99.9%的人,介于她们还在逃命,祁燃先保留自己真挚的恭喜。

      她暂且还没有空组织自己的措辞,只是有点惊讶于打在身上的棍子居然真的能把人打傻。

      上天马上就给她送了个实践出真知的机会。

      一百八十度的旋转,位置交换,祁燃抱着金云亭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

      好家伙,脑仁是有些疼。

      “跑啊,不是挺能跑的吗,怎么不跑了?”身后,黄毛带着小弟已经追上来,他的锅盖刘海在奔跑中被吹成精神中分,彻底精神了的黄毛哥张狂地挥舞着手里的棒子,让祁燃想起峨眉山的猴子。

      二十五年人生里生活经验丰富的祁燃得出过不少结论,其中之一就是,猴子是个得寸进尺的物种。

      迫不得已,祁燃还不打算在此交代自己的小命,她松开怀里的金云亭,活动了一下脚腕。

      你猜她怎么在福利院抢饭吃的?

      先前在兄弟们面前丢了的脸面得找回来,不见点血是万万不能收场的。黄毛狠了心要搞趴一个杀鸡儆猴,他双手举棍,跳起身来,用了全身的力气想来个致命一击。

      腾空了,棍子挥出影了。这一棍子下去,脑子都得开花,有些刚出来混没多久的已经捂起了眼睛。

      “嘭。”重物落地,捂着眼的小弟一阵唏嘘,可怜了小伙子一表人才的。

      再一睁眼,诶,怎么小伙子毛都没少一根?诶,老大怎么躺地上去了?

      祁燃一脚正中黄毛胸口,他怎么飞起来的就怎么飞了回去。黄毛捂着心蜷缩在地上,疼得失声,半天没缓过来。

      包围的人群往后自觉退了一步。恐怖如斯!

      祁燃收了脚,又活动了一下手腕,踱步过去捡起黄毛掉落的木棍。

      她歪了歪头,笑得渗人:“来啊,一起上。”

      祁燃本不想惹事,她的身份特殊,这些渣滓一旦接触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

      她在心里再三规劝过自己了,没忍住。

      黄毛刚挣扎着从地上撑起半边身子,又被祁燃一棍子掀翻在地。祁燃一脚踩在黄毛的背上,一手将棍子磕在黄毛的脑袋上,环顾四周,见围着的人没上来,疑惑道:“怎么不上呢?”

      “上啊,都给老子上啊!给老子宰了他!”面朝黄土的黄毛不忘发号施令,哼唧两下被棍子压住吃进去一口沙。

      包围的人群再度往后自觉退了一步。生命无价!

      正在小弟们思考着如何体面收场时,警笛响了。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小弟们从未觉得警笛如此动听,提着手里的家伙物什头也没回地作鸟兽散,散得铁骨铮铮,散得荡气回肠,散得顺理成章。

      “都给我回来!回来!”祁燃脚下的黄毛还在不老实地张牙舞爪。

      烦死了,祁燃提溜起棍子掂量着再来一下。

      远处遽然亮起的白光扫尽了触目的黑暗,光又照到她的身上。

      “小燃!”白色灯光之中,有人逆光朝祁燃跑来。

      熟悉到祁燃不用看清就知道来人的,人设意识不能忘!祁燃把手里的棍子一丢,顺手揉乱自己的头发,更是顾不得干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活脱脱一副刚被人欺负过的样子。

      短短几秒内,角色转换。趴在地上的黄毛看傻了眼,这又是什么新型骗术?身后的金云亭更是不知所措,她该在这里还是在车底?

      李淮跑到祁燃面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自家的宝贝弟弟衣衫凌乱地坐在地上,眼尾发红。

      黄毛:他这哪是受委屈?他这是杀疯了!

      李淮的眼神一下子冷下去,他趁着身后的警察未到,拎起黄毛就是一拳,真是用了力气,一拳下去黄毛头一歪,竟然彻底不省人事。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完事李淮看向在场唯一一个意识清醒的局外人金云亭,眼神是中显而易见的警告。

      金云亭:好,这两兄弟一个比一个离谱。

      “小燃,这是怎么回事?”李淮半抱着祁燃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宝贝似的拢在怀里。

      祁燃装模作样地吸吸鼻子,虚弱地靠在李淮肩头,嗓子里像是注了半管空气,“刚刚,在路上,看到云亭姐,被流氓欺负,就帮忙了。”好好一句话换了四口气,不知道的以为祁燃命不久矣。

      全知视角的启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为人师的欣慰流淌过心怀。经过他精心教养,祁燃的茶艺已经能够收放自如了,上好的雨前龙井计日可待。

      弟弟虚弱的气息就轻轻地吐在颈侧,李淮听得心疼,只恨不得再给地上“躺尸”的黄毛来上一拳。

      祁燃靠在哥哥的肩头不安分地往后望,朝着金云亭一顿挤眉弄眼地要求统一口径。

      发疯见证人金云亭大咧咧地翻了个白眼,往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实在感到无语。

      祁燃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警察盼到了现场,看着被警察们一个不落压回来的小弟,祁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是效率高还是低。

      “报告队长!犯罪嫌疑人总计十五人,已经收押完毕。”

      黄毛人还没醒就被担架抬上警车,罪魁祸首祁燃注视着黄毛的惨状,不免有些同情。同一时间一起摇头表示同情的,还有站在祁燃身后的金云亭。

      两人摇完头后默契地对上了视线,进而相视一笑。

      李淮鬣狗般的嗅觉从这一笑中嗅出些酸臭味。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有种弟弟要被拐跑的不祥预感。

      他还来不及开口进行一些队长式全方位关怀,把爱送到每一个迷途的灯人怀里。

      祁燃的身前就站了个人,来人宽肩窄腰,一身服帖的警服。他居高临下地看向祁燃,俨然公事公办的语气,“祁燃,是吗?”

      祁燃低头盯着面前的警靴不敢抬头。

      根本不用抬头,是比李淮还更要让人熟悉的声音。

      贯穿她二十五年,贫瘠人生里的一星火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要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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