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之宝青坊主》若喻

11、天火现万物陨灭

　　宝青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生于青丘，见多了族中姐妹为情所困，我原以为自己能超脱于此。可经历了这妖猫案，我心中却有了许多不一样的想法。”
　　她抬头看向法川，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我见蝶妖对狼妖的深情，虽觉她傻，却也敬佩她的勇气。我在想，若有一日，我也遇到了这样一份感情，我会如何抉择？”
　　法川看着她，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他移开视线，轻声说：“你是九尾狐族，天性聪慧狡黠，与蝶妖不同，你不会如此盲目。”
　　宝青轻轻一笑，“是吗？可我觉得，在感情面前，再聪慧的人也可能会迷失。就像海棠树妖，她为了给夫君复仇，机关算尽，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她也是妖中的智者，可还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法川点点头，“仇恨与爱情，皆能让人失去理智。我们捉妖师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所以才更要坚守本心。”
　　宝青站起身来，走到院子中央，“本心？我的本心又是什么呢？是回青丘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还是像你一样，在世间斩妖除魔？”
　　法川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许不舍，他知道宝青即将离开，或许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无论你做何选择，只要无愧于自己的心就好。”
　　宝青转过身来，看着法川，“那你呢？你真的能一直无愧于自己的心吗？你拔去情丝，只为证大道，可你真的快乐吗？”
　　“你都知道了？”他答非所问。
　　宝青戳着他的心脏处：“你可有感觉？这颗心在剧烈的跳动，说来可笑，一个天生无情寻有情，而一个天生有情却无情。”
　　她无数次怀疑，每一次他决绝杀妖时，都会有那么一瞬的蹙眉。
　　起初她以为他是厌恶，可后来她才知道他是不忍。
　　他的内心似乎并不赞同他所做的一切。
　　所以就连他本人都不知道他的内心其实是抗拒的。
　　他不知道，但她都看在眼里。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确定他是没有情丝的。
　　大抵是上次又或者是上一次的试探，她也记不清了。
　　反正也不重要。
　　法川沉默了，没想到竟然会被她看穿？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道路是明确的，可宝青的话却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
　　良久，法川才缓缓说道：“我从未想过快乐与否，我只知道，这是我必须要走的路。”
　　宝青轻轻叹了口气，“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有些东西比大道更重要。”
　　天边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轰鸣声，那声音像是遥远的雷暴，在云层深处不断翻滚、积聚力量。
　　它低沉而持续，如同大地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不安的气氛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很快，天边泛起了异样的霞光。
　　那霞光初时如淡淡的绯色薄纱，轻柔地晕染着天幕。
　　宝青和法川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那霞光迅速蔓延、浓烈起来，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天空肆意挥洒着炽热的颜料。
　　紧接着，一道耀眼的火光划破天际，刹那间，整个世界被照得如同白昼。
　　那光芒炽热得如同千万个太阳同时爆发，所有的阴影都在这强光下无所遁形，人们甚至能透过自己紧闭的眼皮看到那刺目的光亮。
　　“是天火！”宝青想起了什么，她大惊，立刻起身念诀传讯各族。
　　怎么会？天火，这种只存在传说中的灾难，怎么突然就现世了？
　　传说——天火现，万物陨落。
　　这可是最可怕的灾害没有之一，荒古诸多妖族血脉陨灭都与其脱不了干系。
　　天火并非普通的火焰，它是一种蕴含着强大灵力或魔力的火焰。
　　从本质上来说，它是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凝聚而成的火焰现象。
　　天火伴随而来的是滚滚的轰鸣声，仿佛天空都被这股力量撕裂开，发出痛苦的怒吼。
　　人们惊恐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抬头望向天空。
　　更多的天火如同流星般坠落，它们拖着长长的火焰尾巴，每一道都像是来自天界的审判之剑。
　　有些天火坠落在远处的山峦上，瞬间点燃了大片的树林，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那片山林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炉。
　　还有些天火朝着城内落来，“轰”的一声，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炸开。
　　炽热的火焰瞬间向四周蔓延，烤得人脸颊生疼。
　　人群开始慌乱地四散奔逃，呼喊声、哭叫声交织在一起，往日热闹的杭州城陷入了一片混乱。
　　但是，宝青发现，那些天火大部分都落在了青丘的方位。
　　不好，族人有难！
　　宝青心急如焚，顾不得族人收没收到通讯和何时回信，她必须尽快动身回青丘。
　　她转身欲走。
　　法川却在身后道，“一路小心。”
　　他要处理被天火波及的杭州城。
　　很快，他就会去助她。
　　“你也是。”宝青点头，神色严肃，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中。
　　宝青在回青丘的路上，心中不断回想法川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对法川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只是觉得心中有一丝牵挂。
　　而法川在宝青离开后，也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
　　虽然不明白她到底是一只怎样的妖，但现在他至少能确定，她与所有的其他的妖都不一样。
　　接下来，法川召集并联合附近方圆百里的捉妖师和术士共同布下法阵抵抗天火，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
　　但他发现，宝青的身影总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胸口沉甸甸的，总是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他不知道，他心中的情丝有了重新生长的迹象。
　　几个时辰后，布下的结界阻止了天火的攻势。
　　天火的目标并非此处，所以仅仅只用了几个时辰就将伤害降到最低。
　　法川得到了师父的指令命其前往青丘收服他此生最后一只妖。
　　法川的脸色有点难看。
　　他的师尊一眼看透他：“不是那只狐狸。”
　　“那是谁？”他答的飞快。
　　“去吧？你会知道的。天火降临，是魔族向天界发起了战争，所以波及到了人界。眼下，你飞升才是重中之重。”
　　青丘在多年前的天魔大战后被尊为妖族之首的领地。
　　那战役后，妖族差不多灭绝，余下的妖族被驱赶至世界各地，最后渐渐与人类共存。
　　可当法川到达青丘后，他得知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他此行要收服的最后一只妖竟然是青丘狐王——妖族之主。
　　而且他只有收了宝青的父亲，他才能位列仙班，回归天界。
　　这让法川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自己的飞升之路，一边是与宝青之间的情谊。
　　青丘突然遭遇天火降临，整个青丘族陷入了巨大的危机，族人危在旦夕。
　　没有人知道要如何应对。
　　回到青丘的宝青，准备将兄长的死讯告知族人。
　　宝青回到青丘，看到族人们在天火下挣扎，她心中满是痛苦。
　　她于心不忍，冲到前线，而族人、兄姐、狐族一个接着一个倒在战火之中。
　　她微弱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与之抗衡。
　　“这天要亡我青丘……”
　　她听到族中长老的哭嚎：“青丘…完了。”
　　不，这是她从小到大的家。
　　不可以就这样结束。
　　狐族、青丘、妖族，都不可以结束！
　　她哪怕拼尽自己最后一丝力量，哪怕战死，也要守护青丘到最后。
　　突然，有人跪倒在她的脚边哭嚎，此情此景，令她心头一震。
　　果然，这人是在求她庇佑青丘，可她根本不懂的情为何物？
　　她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她似乎早就梦到了今日的这场灾难。
　　但不同的是这次，她
　　只是个没有九尾之力的普通妖族。
　　她还不是青丘帝姬。
　　她也没有遇见那个人。
　　她不顾脸上被溅上的鲜血，替她挡下天火的陨落攻势，她让她快走。
　　可对方却心如死灰，“没用的，就凭这微不足道的力量有什么用？就我一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你又能救几个人？”
　　宝青本在想救下旁边的族民，可她为护此人，一时分身乏术，只能以肉身抵抗。
　　可天火的威力何其强大，就算是她用法力将自身包围，那护罩在碰到天火的瞬间就被融化蒸发，她也因此身受重伤。
　　她猛的一阵咳嗽，喉咙间一股腥味涌上来，“能救一个是一个，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希望？呵呵...明明是绝望才对！”
　　天火的攻势并没有因为他们谈话而停止，反而攻势越来越猛。
　　她只得爬起，像成千上万的前线妖族士兵一样站起、趴下再站起，直至力竭。
　　直到...她再也没有一点力量了。
　　她的父王还在前面拼死撑起一小片的防护网，族人还没有认输，她望着天边无数的天火像汹涌的浪潮扑面而来，那霞光的压迫感，恐怖的让她动弹不得，无能为力。
　　为什么是青丘？
　　为什么是妖族？
　　我们青丘做错了什么天也不容我们？
　　都说九尾之力可得天地造化有通天神力？
　　神呢？
　　力量呢？
　　在哪？
　　为什么那个无能为力的她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妖族，为什么是她青丘帝姬？
　　为什么要让她承担这根本无法完成的使命。
　　青丘帝姬？
　　呵呵...
　　或许，她的确德不配位
　　她活着就好像一个笑话。
　　天生九尾，却在修行两百年后散去一身修为重新修行。
　　那她多活的那两百年怎么算？
　　如果可以，她真想上那天神面前分辨一二，你们到底算什么？我们又算什么？
　　是你们天神随手抛弃随便踩死的蝼蚁吗？
　　这不公平！
　　“为什么？”宝青声嘶力竭的怒吼跌倒在地，身后的九尾躺在那里，令她怒火更甚。
　　她抬手朝着自己的九尾根部下了重重一拳，生理性的疼痛遍布全身，她的尾巴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会，疼觉迟迟未散，就连之前受伤未愈的那条断尾也有了剧烈的反应。
　　她要这九条尾巴有什么用！？
　　不如舍弃！
　　她心中的恨意悄然滋生，疯了魔般的肆意生长。
　　她恨！
　　她恨无用的自己，她恨这无用的九尾，她恨不公的世道。
　　都说九尾之力可通天神，能否出来一见？
　　求求你们了，我愿意献出自己的九尾之力，献出自己的一切，只为换青丘渡过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