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历史》染魂娘

26、06 战后重逢

　　勒尔斯大陆历1475年。

　　莫塔尔山谷深处传来的阵阵冰冷的秋风吹过浴血的土地，卷起阵阵带着腥气的砂石。地精的尸体和肉块堆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但是地精不再从土里钻出来了，教会的魔法师都舒了一口气。利亚分会的医疗队已经出动，将受伤的人抬进主建筑。

　　“特伦斯大人，你好些了吗？”银发的少年蹲在地上担心地说。
　　刚才“神之惩戒”发动之后，特伦斯就忽然倒了下去。随后，莉兹也突然不见了。
　　特伦斯忽然睁开眼，然后扶着树站了起来。“神之水晶”带来的强烈魔压不见了，他抬起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低声道：“果然还是被拿走了。”
　　“特伦斯大人，你刚才怎么了？害得我好担心啊。”杰格说道。
　　“已经没事了。”特伦斯说，然后他转过身大踏步离开了。杰格连忙跟上他的脚步：“我们现在去哪？”
　　他戴上黑色的兜帽，“这里已经结束了，回总部。”

　　“莉兹！”兰斯将莉兹从地上抱了起来，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莉兹，你怎么样？醒醒！”
　　莉兹的眼皮动了动，但是没有醒过来。
　　不远处的树下，黑发的剑士擦了擦嘴角的血，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喂，舜，过来搭把手！”兰斯回头冲舜喊道，“帮我一起抬着她，我现在浑身使不上力气。”
　　舜微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来背着她吧。”他走到莉兹身边背起她。比起八年前，女孩儿明显要沉了许多。
　　少女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梦呓着：“……哥哥……”背着她的舜浑身僵了僵，但是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这时几个背着金色医疗箱的人飞奔了过来。
　　“喂，你们这边怎么样？”其中一个人喊道。
　　“艾丽卡和雷欧都受伤了，你们几个快过来！”兰斯将他们带到艾丽卡两人的身边，然后转头对舜说：“你背着莉兹到主建筑那边找医疗队的人，我在这里看看艾丽卡他们的情况。”舜点了点头转过身离开了。
　　“我还没那么容易死呢，”金发的男子忽然咳嗽了几声慢慢坐了起来，他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幸亏最后一刻我反应快，大部分攻击都被魔法盾吸收了，你们先去看看艾丽卡的情况吧。”
　　艾丽卡似乎耗尽了身上的魔力，最后一次施法还被中途打断，导致她现在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情况堪忧。几个人将她抬上了担架，然后向主建筑走去。

　　莉兹慢慢睁开眼，阳光从金色的窗帘间射进来，她不禁眯起了眼睛。她感到浑身无力，而且大脑也混混沌沌的。
　　她回过头，看见一个黑衣人正趴在她的床边，一只胳膊拄着下巴，似乎是睡着了。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芒，她看到黑衣人的胳膊上有一个月见草的刺青。
　　“你……是谁？”莉兹说道，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特别沙哑，嗓子里像快要冒烟一样干渴。
　　“嗯……”黑衣人醒了过来，抬起头揉着眼睛说，“……你醒了？”
　　“你是……”莉兹感到一阵头痛，好像刚被唤醒的记忆还不能完全地与她的思想融合一样，她试探性地叫出了那个名字，“……碧翠丝？”
　　“是我。”碧翠丝笑道，“好久不见了，莉兹。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你怎么在这里？”莉兹说道，另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也跳了出来，“……西里尔呢？”
　　碧翠丝指了指手臂上的月见草标志，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
　　“我现在是月见草的一员。西里尔很久之前就和我分道扬镳了。”
　　“……为什么？”
　　“说来话长。”碧翠丝笑道，“不过你居然还记得我们的名字，那时候你还那么小。”
　　“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莉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前我一直都失忆呢。”
　　碧翠丝顿时惊讶道：“失忆？为什么会失忆？”
　　莉兹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想起过去的一些片段，怎么失忆的我还没想起来。”

　　这时，一个红发的少女推门走了进来，她看见坐在床上的莉兹顿时眼睛一亮，兴奋地叫道：“莉兹！你醒了！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雷欧他们！”
　　“芬妮，”莉兹坐直了身子说道，“大家怎么样，都没事吗？”
　　芬妮答道：“大家都没什么大碍，就是艾丽卡和奥若拉的情况不太妙。”
　　“她们怎么了？”莉兹焦急地说道。
　　“奥若拉用血召唤了黑暗精灵格莫斯，还让他附在自己身上，对身体造成的损害太严重了，一时半会不能回复，但是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艾丽卡要更严重一些，她耗尽了全部的魔法，在吟唱的时候还被打断，上古魔法所造成的魔法反弹太过强大，就算是艾丽卡……所以现在她现在被送到总部治疗了。”
　　“我要去看奥若拉！”莉兹从床上跳了起来，结果脚一软又“哎哟”一声跌坐了下去。
　　“你现在就好好休息吧，你的朋友我替你去看看情况，好吧？”碧翠丝将莉兹按回床上说道。
　　“嗯……好吧。”莉兹只好点头不情愿地说道。
　　“待会还要换药，你就好好躺着吧。”芬妮仔细查看了下莉兹包扎住的双手说道，“不过你还真是乱来，这双手没有被废掉就不错了。幸亏有人替你做了临时的治疗，不然以后你就变成残废啦。”芬妮拍了拍莉兹的头，笑道，“可不是吓唬你哦。”
　　莉兹想起那个死灵法师曾经给她治过手上的伤。那个叫特伦斯的没想到是个不错的家伙，以后要好好道谢才行。
　　“我先出去了，有事就摇摇床头的铃。”芬妮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莉兹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然后她隐隐感到嗓子越来越干，不禁呻吟道：“……好渴……渴死了……”
　　忽然她感到被人抬起后脑，然后一股清凉的水润湿了她的嘴唇。她睁开眼，看见一杯清水正放在嘴边，她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抬起头刚想道谢，却立刻僵住了。
　　“还要吗？”黑发的剑士低头说道。由于他背对着窗站在她的床边，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哦……不要了……”莉兹低下头说道，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都听不见了。
　　舜放下水杯，然后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她。莉兹躺了下来，感觉舜注视的目光，浑身不自在起来。两人一言不发地僵持了几分钟，莉兹终于忍不住了，她翻过身，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大碍。”舜静静地说，他转过头看向窗外，阳光将他侧脸的轮廓很好的描摹出来。莉兹悄悄地打量着他，依稀还能辨认出当年那个黑发少年的模样。
　　“你……”莉兹犹豫着，开口道。
　　“怎么了？”舜转过头，看着莉兹说道。
　　莉兹顿了顿，想要说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脱口而出却是另一句：“你还教我魔法吗？”
　　舜不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哦……”莉兹扬起嘴角，希望能展露一个自然的微笑，“那好啊。”
　　舜靠近莉兹的床边，然后忽然弯下腰来。莉兹抬起头看见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靠近自己，紧张道：“怎、怎么了？
　　“睡吧。”舜伸出手，轻轻揉乱了莉兹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就像八年前一样。
　　莉兹的眼睛忽然微微睁大了些，随即她别过头去，将脸埋在被子下面，小声说道：“哦……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莉兹听见一声门响，她知道舜已经出去了，才慢慢拿下盖住脸的被子。“呼……”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哥哥，她有很多疑问，在她沉睡的时候就一直在她的梦境中回转。这些年，他都在哪里？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找她？在他们见面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认她？
　　但是当他真的站在面前的时候，莉兹却犹豫了，她忽然发觉也许不知道答案会比较好。

　　时间会冲淡一切，悲伤，痛苦，以及寂寞。突然失而复得记忆是如此模糊，仿佛已经经历了时间流逝的考验，变得遥远起来。
　　为什么会那样依赖一个人，莉兹已经记不起来了。
　　现在的她要成为能独当一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