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世情 邂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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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情邂逅
----邂逅总是美丽的么，娴不这样认为。
被那双碧瞳瞬间冻结的娴脑中一片空白。然后眼前单单捕捉到自青年白衣上溢漫出来的红。什么花的颜色那么鲜亮，那么妖异，如同诅咒一般。殷红占据了娴的视觉，而渐渐加重的铁锈味道入侵了娴的嗅觉。
这是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幻觉对吧。
“阿市，阿市，清醒点！”耳畔的声音是谁的？她到底怎么了？
“娴！”又是这个声音。
“在。”娴无意识地应道。
“身体不舒服么，娴？”脸上凉凉的是…水么？
“没有。”娴觉得在这个人的旁边，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在回暖。娴伸手死死地握住为她擦试脸颊的手。这双手茧子很多，但是修长有力。这双手很温暖，温暖到让人安心。“兄长大人…”娴低声呢喃。
“果然是在马车上坐得不舒服，身体虚弱么？”
“才不是。”真的不是，只是她无法面对现实。她无法在见过杀人的场面后还能保持镇定。再多的心理建设也经不起那刀起刀落的残酷。她不是晕血，她晕的是随着血液溢散的生命，脆弱而单薄。
“兄长大人，伤药。给那个人伤药！”娴意识渐渐明晰。不是发呆害怕的时候，现在也许能救活这个青年！娴急切地说。
“娴，别插手。”兄长大人只是淡淡应道。
“为什么？”娴又觉得冷了。为什么不救助？
“武士的尊严是不可被玷污的。” 精藏的声音依旧平和，却有种说不出的骄傲与凄凉。
“有什么关系？”娴的脑中一片混乱，不明白现在与尊严又有什么关系。
“娴果然不懂。不怪你，毕竟你不是正式弟子，只学些防身之术。”精藏伸手轻轻揉了揉娴的头发。
娴静静不发一言。武士尊严什么的她也听说过。记得当初为了打败武田老师，她曾用竹刀背后偷袭。那次她被打得很惨，全身重伤。
武田老师那时的眼神她始终畏惧着。从来都带着轻蔑冷酷与漫不经心的眼睛刹那间狂怒不止，带着暴戾与憎恶。那时她曾想是不是自己就会了结在武田老师的手里呢！好在父亲大人经过，她才在最后一口气要咽下时得以活命。
不过武田老师也受了轻伤。
她从那天起，每每都被武田老师打得体无完肤。她问过“为什么？”
又见那双燃起愤怒的眼睛。武田老师厉声道：“背后偷袭是武士最卑劣的行为，绝对不能被原谅。”
“我不是武士。”娴举起竹刀冷冷道。
武田老师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娴会反驳，也似乎没想到这个理由。他太习惯武士的一切，以至于忘记了眼前的女孩从来都没学过武士的礼仪与精神。
“所以，我的战斗不需要高尚，不需要胜利，不需要尊严。”娴抬眼平静地看着武田老师说，“只要能活下去，什么样的手段都不重要。武士不能做的，我可以做。武士所鄙视的，与我无关。武士执着的，都是我不需要考虑的。”娴顿了顿“老师学过兵法么？‘兵者，诡道也。’偷袭也是正当战术。”
“你…”
“老师，这是我的觉悟，我的道。”娴坚定地陈述。
看着那双异常明晰的眼睛，武田竟然什么反对的话也说不出。
“老师，您从来没问过我的剑为什么而挥。”
“不需要问。”一个小女孩的剑为什么挥，武士又怎么会关心？
“也是呢。我不是武士，这个问题本就没有思考的价值。”娴歪头笑笑。“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也只有武士会去费脑筋。”
“无礼！”武田斥道。
“请原谅我的失礼。”娴顺从地道歉。然后不再说什么了。武士什么的，她不能理解，也没有理解的必要。都是迂腐的一帮人。
娴咬了咬下唇仰起头：“兄长大人，娴不是武士。”她翻身下马，转回车队，取出伤药，走向白衣青年。
“不阻止么？”武田在娴离开后上前问道。
“娴的固执你也是知道的。让她亲自去体会武士的精神吧。”精藏脸色微沉，带着几许晦暗。
“娴要是个男孩的话，也许会是继承一道的好料子，就凭她的顽固。”武田一叹，怎么看都知道那个青年没救了的。娴不但会白费工夫，也会伤心的吧。他的这个女学生有着坚定的思想和柔软的心，
娴跪坐在白衣青年的身前。刀伤很重，从上到下的一刀，几乎劈开了半个人。娴忍着浓烈的血腥味，手忙脚乱地将药粉倒在伤口上。
青年的脸惨白如衣，半合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流淌的鲜血一次又一次冲开了娴不断倒上的止血药。
“振作点！”娴语带哭音，无法止住的血让娴真切地感到死亡的接近。
“剑…我的剑…”微弱低哑地声音断断续续地寻求他的刀。
“在这里，请不要着急。”娴迅速拔起半插入土的刀，将刀柄递到青年手中。
青年近乎冰冷的手用尽气力死死地抓住剑，用力一挥，切腹自尽。
娴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她的眼睛。她跌坐在地上，身体完全失去了行动力。
此时剑光一亮，青年的头自颈间跌落。鲜血喷发，如同夕阳雨一般艳丽无双。
娴呆呆地顺着带血的剑看去，那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对了，是和青年决斗的那个少年。
少年的眉目娴怎么也看不清，只是少年初见野兽般的碧瞳此时却那么虔诚安详，带着淡淡的敬意与温柔。
为什么？
为什么青年用尽最后的力量却是选择切腹？
为什么杀了人的少年会有如同僧人神父一般的神情？
娴觉得今天几乎耗尽她半辈子的勇气，突然叠加了无数的疑问。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为什么她生活了九年也没看清楚？还是说现在的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她所生活的世界？
少年收剑回鞘，走向娴，带着温暖的笑。少年的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嘴角勾起的弧度异常的好看“吓到你了，抱歉呢。”那声音柔和清绵，出乎意料的好听。
好重的血腥味啊，这个人的身上。娴张张口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看来我的存在很让你紧张。不要紧，我很快就会离开的。”少年仍旧眯着眼睛，软着声音，但是不再向前走了。
少年蹲下身，与娴保持着距离。“作为补偿，这个送你。”少年从怀里取出一个罗刹面具，放在地上。
娴的眼光落在那木雕的面具上。面具雕工倒是精细，只不过狰狞的造型您确定不会吓哭孩子么？送的面具您确定不是在欺负人么？看着面具，娴突然有了吐嘈的心思。
“我想你是不会希望与我再见的对么？那么再也不见！”少年带着点自嘲。随后起身要走。
“为什么？”
少年停住。“什么？”不知道娴在问什么。
娴也愣了愣。她要问什么？青年为什么切腹？少年为什么用那种神情斩去青年的首级？许多疑问涌上心头，却梗在喉中不知如何去问。最后娴什么也没问，只不情愿的说：“还有，不要。”
“咦？”
“这样吓人的面具我不要。”娴垂着双眼，直直盯着地面。
“送出去的礼物不接受退货哦~”少年的语调上扬，不难听出那份调侃之意。随后少年脚步轻松地离开。
娴磨磨蹭蹭地走到面具前，半躬着身子，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最后抓住面具。
这样的少年可真让人迷惑。究竟是残忍还是仁慈？前一刻他还用刀斩杀对手，下一刻就可以笑得毫无阴影。
令人迷惑的不只是少年，还有武士这个名称。真的是一种迂腐的存在啊。娴叹息着想。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一世情 邂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