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世情 剑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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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情剑道
----生于乱世身不由己，但是能有一份自保的能力也是好的。
秋初，夏暑未褪。正午炙阳，人不免感到燥热。
娴自怀中取出冰绿色墨竹纹的手帕擦拭额际薄汗，微松了松青底菊纹的友禅染小振袖，莲步轻移，就近走到回廊中阴凉近水处。正欲就座休息时，娴一瞥之下看到父亲大人与哥哥在就近的茶室内边行茶道边闲谈。
娴见了也没在意，不过秉承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自保之道，她还是决定忍忍太阳到别处再休息。此时突然听到哥哥大人清和的嗓音：“父亲大人，阿市每日似乎很忙碌，日程安排得颇紧。”
“阿市虽小，却是极要强的，从没懈怠过。”
“正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父亲大人能允许阿市和小椴一同修习剑术。”精藏的语气出奇地诚恳和坚定。
唔，既然是在讨论她的问题，那么果然还是留下来听个究竟吧。思及此，娴收回脚步，从容地跪坐到离门不远的走廊地板上，将将能听到对话的地方。
父亲大人半晌未答，只是双手托起粗陶碗，一手扶底，一手触缘，细细地旋转，浅浅地啜了一口。淡淡升腾的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父亲大人沉默不语，哥哥也不急，轻轻地用水舀添水，等待水的沸腾。哥哥耐心十足，神色淡定。
父亲大人放下茶碗，淡淡的扔出一句“说吧。”就又不言语了。
哥哥脸上神色如常，平声道：“现下时局混乱，虽不到人人自危之境，但距那时亦不远矣。天皇无能，早已形同虚设。长洲一派蠢蠢欲动，幕府内斗纷乱，平民与武士间的矛盾日益激化，洋人似乎有混水摸鱼之意。此时虽风平浪静，不过表象罢了。不出十年必然天下大乱。那时只怕吾等贵族劫难深矣。信长公本能寺之变自焚后，丹羽氏依附丰臣手下。然而战国时局变幻莫测，竟然是德川一族成为了最终的胜者。幕府伊始，贵族的权力很快被剥夺，丹羽家亦无幸免。日后波动不知丹羽之姓尚将存焉？精藏以为，不若早令弟弟妹妹学习剑术，以求多一分自保之力。”
“精藏，不可对天皇不敬。”父亲大人低斥。他双眉成结，眼眸半垂，转着茶碗的双手渐渐停下，只松松捧了茶碗。只是此时茶凉，雾褪。整个人身上透着摄人的阴郁。
“是，儿知错。不过儿以为未雨绸缪好过措手不及，日后变故不可不虑”丹羽精藏顿了顿咬咬牙又继续道“儿不知丹羽家的男子日后能不能在乱世中自保并继承丹羽姓氏，因此两个未嫁的妹妹也要当作家主储备来训练了。”
“娴不用。”父亲大人放下冷掉的抹茶肃然说“不过，能让她一同习武，日后必有用处。”
“父亲大人此话是—”精藏不解地问。
“为阿市备下羽织，令阿市与小椴一同学习剑术吧。”
“是。”此时水烧开，精藏动作优雅地行起茶道。
到此处，娴知道关于她的话题已经终了。于是振袖起身，奕奕然离开了茶室。许是休息妥当，许是心绪波动，炙阳在上，也没让她有半点感觉。
回房后娴取紫砂壶沏一壶清淡的铁观音，漫漫啜饮，任由幽幽的兰花香气萦绕于室内。她坐到平日常坐的贵妃椅上，合上双目，细细思索起今日听到的对话。
父兄对话的内容倒是直白，学习剑道的事。如此考量在将要上演战火纷飞的幕末确实是恰如其份的。上辈子她看过《薄樱鬼》，幕府末年的混乱让人命犹如草芥，不过时间过得太久了，那段记忆早已模糊了。就是在当时，她也不过淡淡地忧伤一下罢了。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事，她真地很难有更深切的感觉了，更何况动画里的内容她素来不会当真。
说实话，现代人都有点冷漠自私地特质。
哥哥对她的关心她很是开心。虽然与哥哥没有相处很久，但不知怎的，他们二人就是投缘，几日下来比旁的人要亲厚得多。此番哥哥向父亲大人开口为她讨个生存之技，她十分感激。有兄如此，她无论如何都会用心珍惜的。
但是父亲大人的态度实在有点耐人寻味。照理说，父亲大人虽然性格严肃规范，但也不是不知变通的朽木。他早允了小椴姐姐习武必然不会介意她也一同学习，但偏偏他在此事上犹豫了。娴抿了抿嘴，眼睛盯着手中的白瓷茶碗，若有所思。
父亲大人说的那句“娴不用”是什么意思？是说她不用继承丹羽家么？
是不用还是不能？
怕是不能吧。
她一直觉得稀奇。家中所有孩子都是黑发灰瞳，单单她一人是黄金瞳。最初她以为自己有洋人血统，但后来看到家中有时来往的日本人发色瞳色千奇百怪时就打消了猜测。这个世界还真是奇特而不符合正常的认知呢。坚强统一的遗传，特殊诡异的变异，她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呢？眸色的不同让她的怀疑牢牢地藏到了心底。
生母不明，让她有了自己是私生女的猜测。她能听能看时人已经在丹羽家了，然而那之前的事她实在无从得知。不过这种想法与很多细节不符，她也渐渐不那么入心。
此时她的心中升起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她根本不是父亲大人的孩子，不是丹羽家的人！是啊，否则怎么家主继承替补只把她排除在外了呢？这个念头一闪。
然而她很快否决了上述想法。她被良好的教育着，被隐晦地宠爱着，这样的对待，她又怎么可能是与丹羽家完全无关的人呢？这个理由说服了她。带着隐隐的不安和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的疑虑，娴暂且放下了这个让她头疼的问题。
尽管犹豫，父亲大人还是答应让她也学习剑术。明明不用她当继承后备人选，还是让她学习剑术，这里面绝对有原因。
娴看了眼窗外，刚刚还炙热的天气，现在温度明显低了。天上的云缕缕聚到一起，片刻功夫，已然阴了。空气中也有了些湿意。天要变了。
娴心里也有点阴了。恐怕不久的将来，她的世界会有风雨来袭。前途明灭不可知，让娴安逸了许久的神经终于绷了起来。
她以前的打算是挑个上进忠厚好脾气的男人嫁了。相貌什么的只要别不顺眼就成。婚后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最好是双胞胎，这样痛一次就够了。从小要教他们中文，唐诗宋词元曲打小儿就开始背。夫君那边希望基本不操心，相敬如宾是可以接受的。等儿女长大，各自嫁娶，能生活幸福，她看着也舒心。她希望能比所有人早去，不被留下承受失去的痛苦。果然，她的本质还是自私呢。
如今，这样平静的生活恐怕是会落空。想到此处，娴的心里有些纠结了。以后的生活将偏离规划尚佳的轨迹，唔，麻烦啊。不过，她不能辜负哥哥的那份真诚的关心以及父亲大人那隐晦的担心。虽然从来对打打杀杀之类的事情不感兴趣，剑术还是要认认真真地学习。
思及此，娴又开始好奇了。教她的师傅会是怎么样子的呢？
说起来似乎奇怪，但娴就从来没见过小椴姐姐的那位师傅。娴的好奇心挺重的，但只限于和自己切身相关的人和事，若是不涉及她，再有趣再奇妙的事她也只会感慨一下，然后转身就放下。因而，虽然她一直知道有人教小椴姐姐剑术，却没上心过，难怪现在开始好奇了。
晚上收到青灰色羽织的娴，摸着上好的料子，心绪起伏难平。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一世情 剑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