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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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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这家伙人如其名,仙得很。
明明是他先提出要和以前一样继续做快乐的同班同学,没想到第二天到学校,每当观月歌帆找机会打算给他草莓蛋糕的钱时,这家伙溜的贼快。
歌帆有点懵,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这家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当然聪明如她也想到得到去找场外援助,她趴在桌上两眼可怜兮兮的对着鱼住纯祈求道,
“纯哥。”
一想到那天在藤泽的场景,鱼住纯会有些胃疼。
他难得铁石心肠,拒绝道:“我不代劳。你自己去找他。”
“可我压根找不到他人啊!他今天一下课就溜出教室,午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总不能把钱偷偷放在他的书包里吧。”少女捧着脑袋顾虑重重,除了仙道彰现在还多了一个三井寿,她又有点烦恼,不知道该怎么和明音煲今日份的电话粥。
鱼住纯冷眼瞧着自家表妹困扰的样子,突然起了一点少年人的坏心思。
“明天下午篮球部有特训,5v5的对抗赛,你可以来找他,他一定跑不了。”鱼住纯慢条斯理地切开案板上的食材,他已不自觉的融入歌帆和仙道的纠葛里,站在特等席上当他的吃瓜群众。
他复而又抬起眼睫,认真对着歌帆建议道,“来看看篮球吧,歌帆,也没什么不好的。”
…
吃过晚饭下起了雨,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镰仓地区都被笼罩在一片夜雨阑珊中。
又到了这个季节。
一年一度的梅雨季节。
潮湿的气息悄然蔓延开来,鱼住纯料理完厨房的琐事出来后才发现歌帆已经躺着和室蜷缩着身体睡着了。
“今天就让小歌帆住在这里吧。”这时鱼住纯的母亲从后面的院落走了进来。她和观月歌帆的母亲是表亲,姐妹眉眼间颇为相似,连带着歌帆和她也有几分相像。
“好的,母亲。”
鱼住纯的母亲名字叫容穗,出嫁前也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美人,但不及歌帆的母亲。她为歌帆盖了一条毛毯后挑了个吧台的高脚凳坐下。
望着歌帆的睡颜,不由得也想起一些往事。
“她是遇到了什么心事吗?”鱼住母亲顿了顿,又说,“也该到了这个年纪了。”
语气里不乏对过去的追忆。
鱼住纯也是家中的独子,自小就立志要继续家族的料理店,性格坚强不屈,有一份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她遇上了一个让她伤脑筋的小伙子。”
就简单的一句话准确明了地切入了重点。
“难怪呢。”鱼住母亲淡然的勾起唇角,想到了年轻时歌帆母亲的故事,那可在当时的陵南地区颇为轰动啊。
不过歌帆的性子不像她母亲那般离经叛道,对于家族的安排她好像从不在在意,也不抗拒。
像是一个天生的继承者。
可就是这样一份心性却让这些旁观的大人犯了难。
十五六岁的年纪,很多事是无法控制避免的,若是遇见了什么人,对于什么事产生了执着只怕会影响到她后来的一生。
对此观月家的老当主也深怀担忧。
雨势越来越大,仿佛在冲刷整个神奈川残存的春日气息,鱼住纯本打算上前把歌帆叫醒去房间里睡却被母亲制止了。
鱼住容穗凝视着女孩的睡颜,讷讷无言了许久,回溯多年前家族内的纷争,还是不觉地叹息。
“让她睡吧,不用刻意叫醒她。在睡梦里的时候,就让她好好沉沦在睡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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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仙道依然脚下生风,跑的贼快。
出于对兄长鱼住纯的信任,放课后观月歌帆快速的换好弓道服,赶着弓道部练习开始之前拿着装着钱的信封冲去隔壁篮球馆。
这是小姑娘第二次来篮球馆,区别于第一次的闪亮登场,第二次颇为气势汹汹。
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篮球馆可没有装空调,在驱散了一片爬窗爬墙的围观者后他们可以尽情的敞开大门换气通风。
越野正在练习胯下运球,才一个急停转身,一抬头就看到远处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快速跑来,看起来像吃饱了的哥斯拉成功登录东京湾。
“?观.....观月同学?!?”
少女一脸势在必得手里攥着一个白色的信封,气势汹汹因为天气潮湿的关系脑袋上的小杂毛绽开,和平日里小美人的形象相去甚远。
“?”千秋理惠也凑上了一颗看热闹的脑袋。“啊呀,她的速度好快啊。”
越野和千秋两颗头颅靠在门边叠在一起,眼里冒着清澈的愚蠢。
“观月同学,你是来找鱼老——大.....”越野本不怀好意问,但没想到随着哥斯拉登录篮球馆,他被那股气势所吓怕话只说了一半。
“仙道彰人呢!”
观月哥斯拉已经成功一只脚踏入篮球馆的边界线,刚停下来气喘吁吁,眼神一阵乱扫,语气非常之不善。
——哎哟我的天呐,这看起来像是来寻仇的。
她的声音太嘹亮了以至于田冈教练也注意到了这边,场馆里在练习投篮的男孩子们更是停下手中的活,不约而同看向了鱼住纯和仙道彰的方向。
少年们:来活了,来活了啊!
对于两个少年人先前的纠葛,田冈教练亦有所耳闻。八卦的不止陵南的学生还有教职员办公室的那群老师。是以....他也是挺感兴趣的,再话说回来千秋理惠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明年将会毕业,届时篮球部经理一职将空缺出来。
找谁来当都不如找自己人来。
观月歌帆是他亲自去东京请来的学生,能力品德自然不用说,还是鱼住纯的表妹到时候干起活来肯定毫无压力。
田冈教练难得区别于平时,走近篮球馆的门口,对着观月歌帆慈眉善目道:“观月同学来了啊。又一段时间不见你了,听说你在弓道大会上的表现非常活跃,已经连胜四场了。真是厉害啊。”
老狐狸的话密不透风一招叠过一招。
“啊,好久不见,田冈老师。”对于田冈教练她还是要卖情面的,眼神不再张望而是正色道:“谢谢您的关心。篮球部今年表现也是非常活跃,也是您指导有方。”
一波商业互吹后,田冈教练简直满意得不得了。
不愧是出身大家,质素过硬啊!
鱼住纯不经意的撇了撇头,一脸难以言喻的骄傲。
——可是不是我们家出品的。
“来找你哥哥的吗?”这就是老狐狸田冈的高明之处了,他明明听见了哥斯拉登陆篮球馆时的怒吼却充耳不闻,只当她是来找鱼住纯的。
“不是....我...”
“抱歉了,篮球队现在正在训练呢。观月同学不如今天来看他们训练吧,你哥哥就在那儿。”
“哎?我那个,我还有弓.....”
“嗯?说起来观月同学作为篮球队队员的家属从来没看过你哥哥的比赛吧。这可不太好哦!”
“嗯,是....是呢。”话说到这里歌帆也不由得心虚起来。
纯哥可是邀请过自己好几次呢,可歌帆就是不愿意去融入自身以外的团体,有些人的世界自己旁观一下就好啦何必那么认真呢。
她露出颇为难为的神色,转念一想,不是啊,她是来找仙道彰还钱的啊!她还有弓道部的日常训练定坐要参加啊。
“可我还有.....”
可田冈教练却今天一反常态,就是想将观月歌帆留在篮球馆里。他抬手示意观月歌帆slow down,极为善解人意道:“说起来篮球和弓道也有相通的地方,越是到后期越是需要考验选手的心理素质和意志力。”
“不如今天邀请弓道部别的成员一起来见学吧,这群小子有时热血过了头。也需要一点精神上的外援。”
这一通长篇大论说下来简直是由不得歌帆拒绝,一旁的和越野宏明更是吃瓜要吃上了火星,现在满头问号的问题除了观月同学找仙道同学到底有什么事,升级到了田冈教练今天是不是中邪了上面。
——真是稀奇啊!弓道部和篮球部联合活动?见学?
——简直闻所未闻。
所以说这群篮球部的小鬼都是大傻瓜,什么都不懂。
同龄人男女之间向来都是女性心智成熟早于男性,在陵南篮球部更是将这一点展现到极致,三年级的千秋理惠这会儿已经想通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已经准备换鞋去弓道部叫人来了。
她有这个自信就算把观月歌帆摁在篮球馆里,凭借她的三寸不烂之舌都可以把弓道部那群人请来。
1993年的夏天,还在上学的日子,观月歌帆被猝不及防的留在了篮球馆。
观看了人生第一场非正式的篮球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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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北海道,晴。
如果人在诞生那一刻起,就附有一本使用说明书就好了。
那么,无论是苦难还是折磨,当那些灾祸可以被预测时就不会那么痛苦。
才过了八月,九月的北海道就已然尽是秋日的气息,和东京居高不下的三十三度高温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观月歌帆从新千岁空港出来,不自觉地从随身行李里把披肩拿了出来。
今天的北海道是个多云的天气,时阴时晴,她抬着头望着远处喷气式飞机划过天际的方向再拿出手机,熟练的摁下通话键。
“我到了,你在哪儿?”她问。
电话那头声音甚是清晰,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明朗,三井寿说:“在你斜对面,回头。”
观月歌帆顺着电话里指引找过去,果然一回头就见到了靠在车门边的三井寿。
高中毕业后大家四散东西,原本的湘北陵南,成了汇聚记忆的一个据点。
大家天南海北的走,国内国外,南方北方,日本四十七县五畿七道,年少时的大家好像是神明抓在手中的星星,随意的洒落,只得在天空里独自闪耀。
倒是三井和自己常常还保持联系,不过距离上次见面也有小半年了。
深蓝色发的男人身高腿长,一身休闲颜色素气的打扮,还是看得出商务人士的架势。他十分体贴的走上前来作势要替观月歌帆提行李。
她也不推辞,淡淡的笑着,看着他,嘴上说了声谢谢,心里却又分了神。
“又有小半年不见了。呼。”三井寿打开后备箱,一下手起,就把观月歌帆的行李箱放了进去,一面和她闲聊起来:“你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我还行,神社现在都有专人照看,定期向我汇报就是了。老头干脆完全把执掌家门的重担交给我也不过问。”观月歌帆嘴上说的轻松,可听到三井寿的耳朵里只怕不是那么美滋滋。
他们两个人家境殷实富裕,都有不得不照做的事,个中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哦,听起来很不错啊。”
“可不是,不然我怎么说来北海道就来。”
两人边说边齐齐走向车门方向,两扇车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观月和三井站在对立面瞧着对方,不约而同都发现对方的神色染上一份哀愁。
北海道啊....
如果可以真希望永远都能不来。
三井寿保持沉默的时候往往又是陷入对过去的自责。
很多事他都没拦住,爱和学院的那一球,那一个夏天,明音绝决离去的身影,那双漂亮的眼睛,那个雨夜;他怀有梦想,但梦想对于现实如此不堪一击,他也没有拦住自己的坚持。
都没有了。
歌帆见他停下了动作,知道他又想起了过去也是一声轻叹。
她难过地偏过头去,又瞧见了后座上放着一束精心包装好的洋桔梗。
“这么多年了,还是你最清楚她的喜好。”她天生清亮的双眼此时情绪汹涌翻滚,无奈压下悲伤,只得晦涩的说:“快走吧,晚了的话,我怕堵车。”
——“北海道是我梦中为之畅想的地方。”
这是德川明音生前说过的话。
她死后她的家人难得尊重她的愿景,将她永远留在这里,留在她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那件事过去整整两年,月日无情,时光被无声的涂改着。
今天也是她的忌日,作为生前与她交集最深的两个人,观月歌帆和三井寿不会缺席的。
就在歌帆上车不注意的时候,她口袋里那张已经被折过机票顺着北海道九月的风飘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两处车线人行道,来来往往的人潮络绎不绝,谁都不曾捡起。
出発:羽田narita;到着:新千歳shinchitoshi;名前:観月歌帆;日期:2003/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