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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谁持彩练空中舞(下) ...

  •   早起用过早餐后,古维扬望着封平忽然眼神冷冽起来,“从今个起,我们便要去的地方叫不归谷,你今天要是和我一起走了,就得发个毒誓,山下的事情,永远不能再说给任何一个人听,若是你做不到,你便留在这城里,随便找个杂役,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师父,要是把师弟一个人留下来,那有人欺负他我们都看不到,他现在孤苦伶仃了,我们不能不管呀!”橙明急急地说。
      古维扬冷冷看了他一眼,逼退他的话,把眼光望着封平,“这一辈子,很多人对很多事都没有可能做选择,不过能做出选择的人,也不一定就真的能快乐,你现在小,什么也不懂,日后有一天也许也会学会后悔了。你这辈子若是想‘平平常常’,只怕是走不得不归路的。”
      他这番话,是有感而发,两个孩子却不懂,橙明只一心催着封平,“快些答应师傅。”
      封平想想,伸手抓住橙明的手,此时若要问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大概就是橙明了,除了橙明之外,这世上的人就都是陌生人了。橙明见他伸手相握,心中一时激动起伏,对这个小师弟加倍怜惜,“师父,师弟会喜欢山上的,我们带他一起走了。”
      封平扑通一声,跪在地下,“我若是把山下的事情说给别人听,那便叫我天打雷襞,不得好死。”这样的话,乡间天天都有人说,封平伶俐,此时说将起来,甚是流利。
      古维扬并不作声,停了一会只是叫橙明收拾行装,三人一同离开锦城。

      离开锦城,封平便不知他们会去向何处,路越走越窄小,似乎山崖之上又陡又狭,深沟巨壑,随处可见。再往后走,别说已不见人烟,就连飞鸟,猿猴的踪影也再难寻觅。封平不仅觉得走不动,便是连呼吸也不畅顺,古维扬全没有丝毫怜惜他,一副由他生死的样子。见他实在走不了的地方,才要橙明背着封平。
      橙明却恰如山中小猴,在山间腾挪跳跃。封平见了心里又是佩服,又是羡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有这样的好本事。
      这一日,走到一处断崖处,对面已无路。古维扬却叹了一句,“可算是到了家了。”一个飞跃,便从山崖下跳了下去,没了身影。
      封平一见大骇,橙明叮嘱了一句,“你抓紧我了,可别松了手。”
      其实不用他多加叮嘱,封平早已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将橙明抓得牢牢的,就觉得橙明好象是升出了双翅膀,在空中滑翔一样,耳边听得风声急促,自己的心也不断往下坠落。直到橙明站稳了身子,对自己说,“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封平睁眼一看,四周变黑了,却是进了悬崖下中空的一个山洞。这山洞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然形成。封平伸手去摸,崖壁之上因为湿润还长着着青苔。古维扬已没了踪影。
      橙明在前头领路,走了一段,前面开阔,只有一条粗绳悬在半空。
      封平忍不住结巴,“难道,难道我们,我们要从这里走过去。”那绳似乎连站上一只脚的地方都没有,更不要说,能不能承受两人的重量。
      橙明笑笑,用手又刮刮他的鼻子,“怎么,你怕你师兄,把你丢到山崖下去喂狼吗?”
      封平摸摸自己鼻子,“你要把我的鼻子刮塌了。”他叫了起来,一时倒忘了害怕,正想着扑上去,抱着对方撒娇。忽然听得清啸一声,从山崖那边,草绳之上远远飘来一人,停在几步之外唤了一声,“阿橙,是你吗?”
      封平没触到橙明的身子,橙明已经急急地迎了那人上去,声音不自觉变得又娇又媚,声音里却是喜不自抑,“你来接我了。你知道我回来了。”
      橙明此时是背对着封平,但不知道怎么的,封平此时眼中却是知道他的脸上必定飞红,眼中也必会是欢乐的神采,莫名的心中就如被重重捶了一拳一样,痛苦起来。
      那来的少年穿得也是白衣,肤色却黑一些,看样子似乎也就和橙明差不多大的年龄,却不似橙明秀气,长得很是端正,封平却心里嘟嚷,“他穿白衣可没我和师兄好看,象个乡下人。”
      就见那两人踏在那草绳之上,轻轻晃荡,身轻如叶,那少年握着橙明的手,说了一句,“可回来了!”
      橙明头一歪,“你有想我吗?”
      封平心里抑郁难平,忍不住“哼”了一声。
      那人摆过头来,推开了橙明的手,“他是谁?”这少年拧眉之时,扫眼过来,隐隐有种威严之式,并不似性格随和好说话之人。
      封平心里不爽,挺胸说,“你管小爷是谁?”
      那两人均是一愣,橙明用眼神示意封平不要说话,转身对着那少年说,“山上的规矩,到了这里,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今天起,他过去是谁都不重要,只是你的师弟。”
      那少年不作声,半响冷哼一声,“你倒是很维护他。”
      橙明听了他这话脸上冷了一下。
      那少年走到封平面前,“我来背你吧。”
      封平不理他。
      “难不成你自己想走过去?”那少年微微一笑,取笑他。
      封平脸涨得通红,心里更气,走到橙明身边。
      “你倒是很会你师兄着想,他从山上把你背上来,现在连气也能喘一下了。”封平听他出言讽刺,口里仍要为自己辩护,“我又不重!”但忍不住转过头去望橙明,一见之下,就觉得几天下来,橙明好似是瘦了一些,忍不住迟疑起来。只能由那少年伏下身子背起自己。
      那少年轻轻飘过橙明身边,低声笑道,“我心疼你,你受累了。”
      这话封平也听着了,回头见橙明抿嘴一笑。背了行包,轻轻飘着,跟在他们后面,向封平解释,“他是你大师兄,叫赤炎。”
      封平听了,不觉得踏实,反而是觉得所靠的背象火烧,烧得他恨不得马上跳下来。
      三人过了草索绳,那叫赤炎便让封平自己走前,不经意地低声说了一句,“东西你……。”
      橙明点点头,手指头放在嘴边比了个“嘘”的封口的姿势,脸上更显明朗。
      赤炎一笑,脸上并没有显出特别开心或者不开心的神色,只是从橙明身上接过包袱,走到前方开路,偶尔用砍刀将身边的树的枝节砍倒,方便随后的两人前进。
      橙明也拔出剑,挤到他的身侧,想帮上一把。
      赤炎似乎低声说了一句,“这样不好走路。”橙明也不理,仍是希望平排而行。
      封平见他们俩自顾自说,就是自己落了单,再见橙明本来极累的脸上焕发出神采,亦步亦趋,满心满眼里全都是那人,心里并不舒服,停下就不肯走。
      “我好累,我不想走了。”
      橙明皱眉,“再坚持一下吧,马上就要到了。”
      他不知道小孩子别扭的心情。劝着封平,“马上就要有热水可以洗澡,还可以美美睡觉。”
      封平一屁股坐在个树根处,就是不走。心里却盼着橙明能说,背着自己走。橙明却是露出为难的神色。一边的赤炎一双眼睛似明似暗,仍然没有什么表情。
      三人才僵着,树上突然窜出一只巨蛇的头颅,蛇信吐出,从封平身后直奔封平的头而来。橙明一惊之下掠起,白衣一闪,双手直直向巨蛇的七寸之处拧去。
      封平之觉得眼前一花,两条白影先后向自己奔来,耳听到一声弓弦之声,脸上突然一潮,却是赤炎用剑将巨蛇的头颅斩断,血喷了出来溅在封平脸上。
      那蛇身却是被一支钢箭钉着飞了出去,钉在一棵大树上。树丛之中走出一人,背上背着个剑篓里放着几个雕毛的箭柄。
      “师傅已经到了吗?”赤炎问他。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一脸的表情就是你们怎么磨磨蹭蹭的,师傅已经在催你们了!
      封平的眼睛却是直盯着那被钉在树上扭曲的蛇身,摸摸脸上粘糊糊的东西,才知道是血,一阵恶心。
      赤炎站在他面前,将剑上的血用叶片擦试了去,收入剑艄,扫了他一眼,“你若是想在此坐下去,也可以,只是要恕我们就不奉陪了。”
      封平一下子跳了起来,橙明的脸上一松,又一笑,转过去和带箭的那人招呼,“绿将,几日不见,你的‘甩手箭’又精进不少。”
      绿将并不理他,将眼睛扫了一眼封平,却不询问,只是走到蛇身处,把蛇一段段切好,放入蒌中,只看得封平一阵阵作恶。那叫绿将的向赤炎点点头,走到前方去。他的白衣要短一些,只到膝盖,可能是为了方便,脚上只穿了一双草鞋。
      赤炎、橙明随即跟上。封平甚觉孤单,忙跟了几步,等到看到橙明回头来望自己,就又停下脚步,状似对他们三人不理自己毫不在意,正在生气中不动步子。
      而一旦橙明回过头去,又马上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如此一来二去,橙明也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只是摸透了他的性子,知道他在后面跟着就好,再没有回头。
      三人走出森林,但见到一块枰地,一个身形微胖的少年正在焦急向他们张望,因为胖倒显得年龄比他们几个大,见到他们回来,憨憨恭敬地向着橙明说,“二师兄回来了,我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了。”他的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又笑了笑。他本来就比较胖,这一笑,越发脸上显得肉都堆起来。与其它的几个人一袭白衣相比,他身上衣服上多了许多油腻,看着上面黄黄的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好呀,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在外面也老想着要吃呢!”橙明快活不已。
      那人听了也十分高兴,继续憨笑。
      那叫绿将的人挤了过来,故意用肩撞开橙明,将竹蒌里的几段蛇甩了出来,“胖子,晚上把这蛇做了加道菜!”

      屋是木屋,做得很简陋的样子,一众人进了屋内。就见古维扬已经落坐。仍然是冷冷的样子。屋内还坐着好几个少年,看年龄比封平大不了多少。此时一并起身,向橙明和赤炎行礼,但穿白衣的却总共只有七个弟子,封平依稀记得橙明说过,有七个弟子是按七彩命名。桌上清一色全是男孩子,不一会便按顺序坐好。
      那胖胖的人站着给大家分汤。古维扬也不向他们介绍封平,但望着这一众孩子,脸上微有欣慰之色。
      一众弟子显然礼节需够。都坐得笔直,并不张望,也不会表现亲近之情。封平格外注意了橙明一下,就觉得他在中间最是挺拔,脸上的神情也是一贯的柔韧。
      封平坐下来吃饭,饭菜倒是出奇的香甜可口,只是猛一闪神,心里没来由的心酸,却是想到再也吃到娘亲做的饭菜,眼前这饭菜便再可口也咽不下去。
      胡乱扒了几口。眼睛就已经模糊,眼泪就叭哒叭哒掉在碗里。偏偏一桌子只有橙明望了他两眼,别人一径不理他,仿佛司空见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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