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
汪晋已经疯魔了，苏淮并不知道系统是怎样确定一个人的身份的，但是汪晋的名字一直在变换，直到她喊了他的名字，才仿佛真正把他的魂魄定了下来。
汪晋把苏淮带到了祭台之上，祭台的高处一览无余，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众多门派弟子在打坐参悟，仿佛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觉。
“你做了什么？”苏淮像是随口问道似的，她表现得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似的，仿佛她就是淮南，而汪晋还是那个汪晋。
汪晋：“没做什么，只是帮他们完成了愿望而已。”
“世人执着于求仙问道，求仙在前，问道在后。”汪晋痴痴地抚了抚苏淮的脸庞，“但那些人怎么能明白淮南你的苦心。”
苏淮没有躲闪，安静地任由汪晋抚摸，并不是她不想闪，而是她现在这个情况，完全没有办法反抗，捆仙绳的威力，她也是体会到了。
苏淮浅笑：“哦？那你说说，我是什么用心。”
来，话筒给你，让她听听一个纯粹的玩家,在NPC眼中是有什么良苦用心。
汪晋的动作微微一顿，神情也变得茫然起来了。
“我……我不记得了。”
汪晋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无措地站在原地。
“我不记得了。”汪晋捂着头，痛苦又茫然，这次他头上的名字不再只是那几个熟悉的人来回切换了，这次还加上了很多苏淮都不认识的人。
来回闪烁的名字就像是汪晋混乱的记忆一般，不断闪回，留下一道似是而非的影子。
就像是计算机蓝屏一样，汪晋痛苦地捂住脑袋。
他蹲在原地，像是一个蘑菇似的一动不动。
苏淮真是气笑了，她现在跑是跑不了，想从汪晋嘴里套出点话，这家伙又好像是失忆了一样。
她扫视周围，和她一起来这里的仙门子弟，此时都被强行拉进了梦中，不论是在悟道还是昏迷不醒，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了。
涂山离此时也不知所踪。
求人不如求己啊。
苏淮大为失望。
“有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汪晋终于还是站了起来，“但我需要复活一个人。”
汪晋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明明刚刚还在说的事情，下一刻就会忘记，然后像是卡机似的，重新加载一遍。
前后表现得不像一个人似的。
苏淮不动声色：“要复活谁？”
汪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仿佛第一次见到她似的。
“淮南。”汪晋看着下方那些仙门子弟，像是屠夫在看屠宰场的牲畜一般冷漠。
“你们就是祭品。”
“你想要招魂？”苏淮摇头，“淮南已经死了几千年了，说不定早已经投胎转世，你招魂还不如去忘川查生死簿。”
汪晋好像是真的疯了。
苏淮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好像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记得他抱着苏淮哭喊，而他对此也毫不疑惑，只是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做事。
“忘川吗。”汪晋讥笑，“那个地方怎么可能有淮南的魂魄，她是以身合道，真要论起来忘川之主还得谢谢她。”
“不然她这个忘川之主的位子怎么坐的稳。”汪晋讥讽道。
汪晋从随身的空间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套工具，苏淮看去，什么手术包啊……
此时她又仿佛从汪晋身上看到了李悦溪的影子，她看了看汪晋头顶，还是‘汪晋’。
“是不是很开心。”汪晋发自内心的为苏淮高兴，“你马上就要回到我们身边了。”
“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万灵仙宗后山的那片花海，常念念叨了很久。”汪晋拿起包里的手术刀，在苏淮的喉咙处比划了一番。
“李悦溪也很想你，你说的开颅手术，她成功了哦。”
“还有汪晋，我现在可是机关术大师，你说的人工智能，我已经研究很久了、”
苏淮的冷汗都下来了，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汪晋的杀气。
“放血还是从手上放更有美感。”汪晋嘟囔道。
汪晋收回了刀，正当苏淮以为他暂时不打算下手的时候，汪晋倏然将她提到了空中。
“用刀我还是不擅长啊。”汪晋远远地看着她，“我还是更喜欢干净利落的手法。”
苏淮操控着提到空中：“怎么，我又不是淮南了。”
完全没办法交流，苏淮想，他的精神很不稳定，要抓住他失控的时间，才有机会脱身。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汪晋笑了笑，“你马上就是了。”
“我会慢慢放干你身上的血，然后让她回来。”汪晋痴迷地看着苏淮。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像她的人。”
苏淮挣扎了气极反笑：“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淮南。”
她发现了，这些人完全说不通，她说自己和淮南没关系，不信，说自己就是淮南，也不信。
怎么，她还得去开个证明，证明自己是自己呗。
苏淮被汪晋操控着，悬浮在空中，汪晋的神色沉了下来，他收回捆仙绳，随后双指一挥，将苏淮两腕割出了口子。
随着血液的流逝，苏淮的脸色逐渐发白，她想要从背包里拿出血药，但汪晋控制的捆仙绳死死的克制住了她的动作。
苏淮苦笑。
这算不算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用她自己的东西打败她自己。
“不行，在这么下去，我真的会死在这里。”苏淮虚弱的想道。
“汪晋。”苏淮道，“你这个样子，怪不得淮南不要你。”
“你说什么！”
汪晋像是被踩住了痛脚似的，伸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淮南。”汪晋此时又好像神志不清了，他抓住苏淮的手，“是你抛弃了我们。”
“是你放弃了万灵仙宗！”
汪晋双手锢住苏淮的肩膀，对她怒吼着，悔恨着，哭泣着。
他在记忆的洪流中挣扎。
几千年的追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追那个人，还是那个执念。
捆绑着苏淮的绳索不知何时松了一道口子，苏淮并没有着急逃跑，她只是缓缓的抽出手。
汪晋的神智并不清醒，苏淮轻轻握住汪晋的手腕。
“因为我不需要一个拖我后腿的人。”
苏淮的话像是冰冷的剑刃，狠狠戳中了汪晋心中最深的恐惧。
“你……”汪晋怔怔地看着这个冷漠的女人。
她是淮南？
汪晋的大脑已经没有办法思考眼前这个人是他掳来的祭品，还是什么。
在此刻，从苏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汪晋已经将她与淮南画上了等于号。
几千年来，汪晋不断思考着，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导致，无法召回淮南的魂魄，真的是因为以身合道吗？
万灵仙宗解体之后，他和宣靖一起创建了千机门，他并不认同李悦溪寻找淮南转世的观点，转世之后，身体、记忆甚至灵魂都不再是过去那个人了。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是淮南。
汪晋冷酷地想着。
他要为淮南打造一具身体，一具由机关造就的身体，一个能承载与修复破碎灵魂的躯壳。
涂山离说，淮南以身合道，天地之间，处处都可以是她，那他汪晋就造就一副可以容纳天地间孤魂的机关。
中间发生了什么，汪晋自己其实也不记得了，但，好像失败了……
淮南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像是生来就为了救世而来，完成任务之后，天地之间处处都寻不到她的踪迹。
汪晋只能不停的试验，不停的失败，不停的寻找样本，周而复始。
他是最痴迷奇门遁甲之道的人，但最后他竟不得不承认，或许，用机关来做载体是行不通的。
所以他将心思打在了人的身上。
但他最怕的并不是这些，他真正害怕的是，淮南或许并不愿意回来。
这几千年来，她从来没有来看过这里的山川草木，他恐惧的是……
淮南抛弃了他们。
而苏淮正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淮南……”汪晋的心神像是被她的这一句话打得支零破碎，“我、我不明白。”
“我不需要你，汪晋。”
‘淮南’冷冷地望着他。
“我，我能做很多事情。”汪晋局促地像是那时第一次见到她一样，“别赶我走，我、我……”
汪晋粗重地喘息着，他不知道该拿出什么筹码才能留住淮南。
苏淮需要万灵仙宗吗？
需要，掌门1就是围绕门派的建立展开的，如果可以，苏淮当然也希望万灵仙宗能够传承下来。
但过去就是过去了，苏淮也并不会寄托于一个消失的门派。
说她冷漠也好，无情也罢，作为一个游戏玩家，她可以全身心投入感情，但偶尔也会有这样抽离的时刻。
苏淮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只是，总觉得这个游戏太过真实。
苏淮仔细观察着汪晋，汪晋很不对劲，但是说他疯了也不太准确，此时心神大乱的汪晋只是崩溃地看着她。
不对劲，一定是有哪个地方被她遗漏了。
汪晋不是几句话就会变成这样的人。
“柱子……”苏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顾生息还活着，触碰他的柱子会有反应。”
“但为什么汪晋的不会？”
“淮南……”汪晋蜷缩成一团，他试探的伸手抓住苏淮一处衣角。
“别、别不要我……”
“主人……”
汪晋惹人怜爱的剔透瞳眸缓缓流下一行清泪。
苏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伸手抹了抹他的眼泪，随后放下鼻子下闻了闻。
没有味道。
是水？
她扯开了汪晋的衣服，在汪晋胸口靠近心脏处，发现了‘汪’字的印章。
苏淮怔愣地看着‘汪晋’。
她想起了一件往事，一件关于狂生汪晋的往事。
汪晋是个天才，他的机关术十分出彩，在少年时期就打遍族内无敌手，但他并不以为意。
“这种东西根本没必要深学。”汪晋不屑，“没什么前途。”
他无法从机关术中得到成就感，太简单了，一看就会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去钻研。
狂妄的汪晋在机关一途顺风顺水，就算是他承认的好友宣靖胜过他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宣靖每次输了都会笑着说。
“真不甘心啊，真想看看你认输的那一天。”
汪晋挑眉：“不会有那一天的。”
直到他遇到了淮南。
淮南和汪晋第一次见面是在田里，很难想象，被世人称作白鹤仙子的淮南会赤着脚，下地插秧。
淮南扶着帽檐：“机关术很不错嘛。”
“有兴趣帮我做一个播种机吗？”
汪晋当然拒绝了，他的机关术可不是用在这种廉价的地方的，本来，汪晋拒绝并没有什么问题，淮南最多就算是厚脸皮白嫖失败，但汪晋偏偏犯贱，还要贬低一番，被淮南逮着，狠狠揍了屁股。
已经成年的汪晋懵了。
这还没完，后来机关大比的时候，次次第一的汪晋被一个不知名的神秘人夺走了魁首。
那个人就是淮南。
“你不是懂机关术吗！”汪晋气急败坏，“自己做播种机不行吗！”
一边给淮南做，一边骂骂咧咧。
淮南摸了摸鼻子：“我那是照着葫芦画瓢，真要说造物，还得是你。”
“模仿只是形似，真要做出惊天动地的机关，我不如你。”
淮南看着可以自己行动的播种机器，郑重地看着汪晋。
“肉身苦弱，机械飞升，以后人工智能的革命就靠你了！”
汪晋满头黑线：“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淮南总是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点子，汪晋大多时候并不当回事，但有的时候，他却认真在思考这个‘疯女人’的话、
汪晋很狂妄，非常狂妄，他自认为机关的尽头并不只是一堆死物，死物只是工具，但真正的机关是有灵魂的，是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行为，自己的追求的。
他可以像父亲一样教给他的造物一些东西，但造物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他无法预测。
人工智能吗……
苏淮摸了摸‘汪晋’的脸。
“汪晋，你成功了。”苏淮面露哀伤，“他是有灵魂的，只是他想让自己成为你。”
或许对于‘它’来说，几千年追寻的复活，并不是复活淮南，而是复活他的造物主。
他从很多人那里学习模仿，但最像的却还是他的造物主。
汪晋追寻淮南，它让自己模仿汪晋，也去追寻淮南，几千年的模仿中，它已经违背了汪晋的指令，他是汪晋，他又不是汪晋。
但它最想留下的人，或许是汪晋本人吧。
所以才那么拼命的模仿他。
苏淮失血过多，眼前已经出现重影了，她甩了甩头，想要站起身。
她需要让这个人偶停下来，汪晋人偶现在的反应是因为他思考的事情与汪晋留下的指令违背，导致的程序错乱。
苏淮断断续续的想，如果她没有猜错，之前‘人偶汪晋’产生的所有类似‘疯魔’的表现，都是因为造物主汪晋留下的指令。
她虽然不知道汪晋留下人偶的最初目的是什么，但现在这个人偶的行为一定是违背了核心指令。
她需要让人偶停下来，切断它的核心。
苏淮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想要走到人偶汪宣身边，但刚才人偶的举动还是对她造成了影响，失血过多的苏淮，脑袋的反应也慢了一拍。
对了，血药。
她拍了拍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她从背包里拿出葫芦，想要喝一口。
她伸出手想要扭开葫芦口，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捏住葫芦最，怎么也做不到。
这葫芦怎么变成好几个了啊。
苏淮倒下之前，恍惚想道。
失去意识的苏淮向前倒下。
一道黑色影子出现在她的面前，稳稳的接住了她。
白发红眸，眉心一点朱砂显得分外妖艳。
男人扫了一眼倒地的人偶汪晋，分外冷漠，他像是扫过蝼蚁一般。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脸色苍白的苏淮，神色不由露出一丝忐忑，男人将苏淮没有打开的葫芦拿在手中，急忙掀开了葫芦嘴，将血药喂给了苏淮。
他的手在抖，但血药却没有浪费一丝一毫。
良久，苏淮的脸色终于不像最初那样苍白，但她仍旧昏迷不醒。
男人痴迷地看了苏淮许久，抬手略过苏淮的眉眼，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
他看了许久，还是没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男人撩起了苏淮耳侧的一缕头发，隔着手指轻轻落了一吻。
“师……”
男人薄唇轻轻吐出一个称呼，又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仿佛这个称呼一出口，就触碰了不得了的禁忌一般。
但是，他真的好想她。
“哇——哇——”乌鸦在上空盘旋，嚎叫着，随后飞到白发男人身边，化作一团黑气，又缓缓化作人形。
“尊上。”乌影跪在地上，“是否需要杀了他们。”
许凉在乌影下落之前，就已经将苏淮放下，他走到祭坛周边处，看着下方。
“留他们一命。”许凉面无表情。
“涂山离那边怎么样了。”
“青丘那边咬的很紧。”乌影汇报，“他已经发现我们的踪迹了，但并不能确定这是我们的手笔。”
“接下来，只要按照计划，把一切推到那个人偶身上就可以了。”
许凉抬手制止他的话：“计划暂停。”
“尊上！”乌影不解地看着他。
“我另有打算。”许凉没有解释的意思，“你去把这里收尾，我们回魔界。”
“把那个人偶也带上。”许凉垂眸，“至于那些仙门子弟，不用管他们，交给涂山离就好。”
“他不是喜欢多管闲事吗，就让他多管管。”许凉冷笑。
乌影并没有意见，魔界是弱肉强食的地方，许凉是有能力稳居魔尊之位的人，他只需要听从许凉的命令就是了。
乌影左手扛起被卸了核心的人偶，右手正想提起苏淮离开，却发现许凉已经将苏淮公主抱了起来。
许凉的神情仍旧是那样平静，但乌影能从中看出一丝满足和惬意。
乌影：？
尊上他是千年铁树开花了，按照人类的礼节，是不是要准备份子钱了。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第 2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