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切实际的梦》霍格沃兹集长

1、重逢

　　高三的夏天，是不断的蝉鸣声，是数不清的练习题和做不完的试卷，而那天的我，手里拿着笔犹豫不决，盯着艺术生的申请表出了神。思绪一时间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时的阳光也像现在一样刺眼，背着画板和颜料，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感受到脖子上冰冰的，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转头看去是妈妈，拿着冰棍放在了我的脖子上。
　　她笑着问我“看来我们的楠木真的很喜欢画画呢，那我们可一定要坚持下去呀。至少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美术老师吧。”那时的我懵懵懂懂，踮起脚尖拿过妈妈手中的冰棍，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妈妈听我讲着我的那些关于美术的梦。
　　我一直以为我的一生会跟画笔打交道，直到初一的那年寒假。那年是止不住的雪花，阻塞的街道，和冰冷的病房。看着爸爸从普通病房转到重症病房，从会对我嬉嬉笑笑的他变成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还留有余温，但是没有呼吸的他。
　　处理完全部事宜的妈妈变得憔悴，她有些疲惫地问我，“还想继续学画画吗？”那一刻的我有些犹豫，好像长大真的是在一瞬间的，即使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已经不能再任性了，我摇了摇头，“我已经学了这么久了，还是已学业为主吧，平时也可以画的，不用在去额外学习了。”那时的妈妈也只是欲言又止。
　　拼拼凑凑的几年，好像也没有太遗憾，至少自己闲暇时间还有机会画画。只是当老师下发艺术生申请表的时候，我开始变得心神不宁，好像是被压抑几年的情感汹涌而来，只是而后显示的金额数字却不是我所能承受的。
　　我的理智告诉我自己不可以，而我的内心告诉我，这是最后一次靠近我喜欢的机会了，错过的话，可能再也不会拿起画笔了。
　　心事填满了我的心脏，驱使之下，来到了学校的画室。推开门，是熟悉的大卫头像映入眼睑，画架上还放着学生没有完成的素描画作，黑板上还写着老师埋线的演示的方法，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还在练习的时候。
　　身后有些声响，“楠木？”下意识的回头，是杨子涵。
　　是以前在画室的朋友，只是去退出画室后断了联系。关于杨子涵刚进学校就听说过他的名字，是学校特招的艺术生，是很多省级比赛的获奖者，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坚持下去了，会不会和他一样，可也仅仅是如果而已了。
　　“还以为认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他走到我的身边，他好像变得高了很多，好像还是当时那个张扬的他。“好久不见。”
　　他看着我身旁的素描画，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么久没见，还是这么的有眼光。”“嗯？”下意识地反应过来这是他的画，“你画的还是那么的好。”我盯着他的画有些出神。
　　他拉过临近的凳子，示意我坐下，又坐在自己画前，把画架推到我的面前，递给我一直铅笔，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他向我挑了挑眉，“画画看，让我再见识一下当时被老师夸赞的画技。”我摇了摇头，他却像没有看见一样，把铅笔塞进了我的手里，像没事人一样盯着我看。我被盯着有些发麻，只好在他的画纸上下了笔。
　　从阳光刺眼到夕阳西下，我们一直坐在画架前，一言不发。他看着我，我画着画。好像当时那个自信的我又回来了，我好像又离自己的梦更近了，但是夕阳西下，失去光的那一瞬间，像是要让我回到现实。我停下了笔。
　　杨子涵很自然地拿走我手中的笔，打量着我的画作，“看来并没有放弃吧，看来还是想要学下去的。”他说中了我内心深处的想法，但是我不知道如何回应他，只能沉默不语。
　　他走到开关处，“啪”的一声打开了灯，一时间无法适应强光的我眯起了眼睛，“艺术生申请表填了吗？”我摇了摇头，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我还是好好地学习吧，数学公式还没弄懂呢。”我故做轻松的说出话掩饰我内心的躁动不安。却下意识的去回避他探究的眼神。
　　他走到我的面前，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地缩回脖子，“就你那个小脑瓜，把搞懂数学公式的时间放在美术上，中央美院也考上了。”心脏那一刻像是漏了一拍，“中央美院”曾是自己最向往的学校，还记得什么都不懂的那些年，就已将央美写在了每一本笔记本的扉页上，那曾是刻在我血液里的四个字。
　　最终还是对杨子涵说了违心的话，“那如果说我并不喜欢画画呢？”也是那一刻知道了原来说违心的话心脏真的会有抽痛的感觉。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喜欢测东西放弃的那一刻，会很难受的，你现在难受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们两个像画室的雕塑一样，定定地站着，一言不发。
　　杨子涵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吧，要上晚自习了。”说完便走向门口，慢一拍的我跟在他的身后。画室的走廊上是落日夕阳染成的红色，我和杨子涵的身影映在走廊的地面上，从并排被慢慢拉长融为一体最终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晚自习的我无心自习，手里转着笔，时间一点点地从我的指尖流逝。脑海里一直是杨子涵的那句，放弃喜欢的东西是会很难受的，或许是以前都没有那么地在乎，现在心脏竟暗狠狠地抽痛起来了。
　　一阵敲门声让我回到现实，杨子涵清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有意向学习美术的同学出来一下。”我抬头看着门口的杨子涵和美术老师有些不知所措，脚下意识地想向门口迈出那一步，可理智却把握按在了座位上。看着同学一个个地出去，心脏又开始躁动不安。
　　“还有吗？”那一刻我感觉杨子涵这句话是对我说的，但我却心虚地低下了头，在草稿纸上胡乱地画着，想压抑内心的情绪。本以为不用面对，没想到杨子涵直接在门口说，“楠木出来一下。”
　　手中的笔停了下来，抬头对上杨子涵的眼神，一时间看不出他的情绪。见我不动，杨子涵又再喊了一次。
　　班上的同学回过头来看我，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我只好走出了教室。经过杨子涵面前时，我竟能清楚看清他脸上的笑容，难道他也会为我高兴吗？没想到老师在交代注意事项和学美术集训时需要的事项，像是已经把我们当做了他的学生，那一刻的我有些动摇。
　　老师交代完时下课铃刚好打响，教学楼乱作一团，一起出去的学生也散开，只有我还站在走廊上，看着教学楼外的夕阳有些惆怅。没想到杨子涵也没有离开。
　　“还记得我们画的第一幅水彩画吗？”我笑了笑，往日时光浮现眼前，“楠木，那时你画的那幅画，还在画室展览区。”
　　“楠木，有些人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你对色彩的敏感度是别人远不能及的。上帝在创造我们的时候总给了我们不同的能力，希望我们都能好好利用。我想你也不想浪费对吧。”
　　转过头看着杨子涵，那时觉得夕阳下的他美得像一幅油画，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画下来。那时的杨子涵像是一束光，给碌碌无为的我指引了方向，也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勇气。
　　回去的我终于有勇气对妈妈开了口，可换来的是妈妈的沉默不言。那一刻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间硬生生的开了口，“哈哈哈，我只是开玩笑的，不说了我去写题目了。”回到房间的我锁上房门，从书包里拿出那张艺术生申请表，眼泪慢慢地落了下来。
　　泪水一滴一滴的打湿了眼前的纸，小心翼翼写上的名字被晕染开来，让人辨认不清。杨子涵和美院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一时间泣不成声，嘴里不断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时间混乱地不知道是对妈妈说对不起，还是对我自己的梦想说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拿出手机，给杨子涵发了信息，告诉他不会学美术的消息。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竟然已经一点多了，放下手机，发着呆，他应该已经睡了吧，想着他明天看到信息失望的样子。
　　没想到手机居然响了起来，一打开，竟然是杨子涵，接通后的我们沉默不语，我能听见他那边细微的风声和嘈杂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我已经准备挂断了，他却在我之前开了口，“往窗户下面看。”有些发懵的我走到窗边，竟看到他就站在家门口对面的路灯下，一时间不知所措。
　　“既然这样了，能不能给我画一幅画呢，专属于我的画。”那一刻我得承认路灯下的他确实看起来很有氛围感。我轻轻的嗯了一声，拿出封尘很久的画架和颜料，画了起来，那天有月光，有灯光，但是我觉得还是杨子涵最耀眼。
　　时针从一缓慢地走到了三，我也停下了画笔，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学校见啦，一定要带着专属我的画哦。那一刻，不良的情绪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内心的平静。
　　在窗口看着杨子涵离开的身影，一时间有些不舍，但想到几个小时后又能在学校见到他，心里居然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年少时的心动真的是一时间出现的，那时的我们无所顾忌，对一切是那么的勇敢，遇见了，心动了，就以为那是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