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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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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穿衣镜前的自己,沈言卿慢慢的陷了进去,上一次穿警服恍如隔世,时间在他脸上没有太多痕迹,却给他磨平了他初出牛犊的棱角。
当初刚刚成为警队中的一员,眼中永远带笑,为人情和,于所有人眼里他就是这样的,那他自己呢?
—怎么那么狼狈呢,这么久靠别人才撑的到现在,怎么办,我好像已经不配再穿上这套警服了。—
沈言卿在陷入自我谴责的时候,脑中闪过一些画面。
画面从模糊到清晰,又再次回到了三年前的爆炸结束的医院。
又再次听到了,杨妈妈在病床前的哭喊,一个平时那么爱美的一个人,在这几天里却憔悴了许多。
—沈言卿,你的身体情况已经很糟糕,你想干什么,你要往前看,你不要再逃避了,你这样你要我怎么办,小辰救了你,你现在这样,你对得起段清辰给你的这条命吗?—
但是又看见沈言卿无神的眼睛,半身侧靠着墙,眼中空洞不知是在想什么,杨妈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转过身去擦去了脸上的眼泪。
画面变化,沈言卿回到了警队,接替了段清辰的刑侦队长的职务,回到正轨,三天的急速追查,找出了凶手,一二一三爆炸案就此结束,有人惊叹于沈言卿的动作之快,有人忙于为沈言卿申请表彰,而没有人想起那被埋于真相之下的段清辰,只有沈言卿那几天撑着还没有恢复的身体忙着查着那案件,案件结束后,他拿着那结案报告在段清辰的墓前枯坐了一下午,却什么也没有说,大抵是他也知道段清辰回不来了,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只是放了手中的报告,起身要离开,刚刚站起身,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沈言卿看到了一个身影朝自己奔来,但是也并未看清,就失去了意识。
等沈盛昌赶到医院时,沈言卿已经醒了,推开门时,沈言卿正打着电话,和电话里的人说着查送他来医院的人是谁,但似乎查的并不顺利,后来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
眼前景色变幻,一群警察聚在会议厅闲聊。
耳边传来刑侦副队长陈林凑身说的话,眼中的光芒晦暗不明。
“沈言卿,有些时候我真的在想,如果当初没有段清辰的留下来的那封信,你现在怕是也不会接手支队长的位置了!”
沈言卿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没有回答,他选择了回避,后来大家也慢慢的不再提这个事,也没人再敢提。
对于那封信,自表彰大会前的某天,去收拾段清辰遗物时,翻出的那信是给沈言卿的生日礼物。
信中的内容只有沈言卿自己知道,就连当时在场的当事人陈林也不知道。
在所有人以为沈言卿放下了,一切可以回到平静,现实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沈言卿执行任务时发生了意外。
—沈女士,沈队现在的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只是在检查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小问题,想问您一下,不知道您方便吗?—
—没问题,您说。—
—沈队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好的遭遇?—
隐藏在外人眼里的这块遮羞布,终究还是重新掀起,回到了人们的视野里。
—有……—
创伤后应激障碍,又称PTSD,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损伤,简单来说就是之前受过的伤害给人留下了很大的冲击,在创伤后会自然恐惧一些事情。
—小言,你要振作起来啊,不要再想那些了,我们该回家了!—
症状出现后可以采用脱敏治疗,沈言卿却拒绝了治疗,等到一切情况都有好转,沈言卿也勉强同意了脱敏治疗,可还没等治疗开始就发生了意外。
—今天出警的时候,我们遇到的嫌疑人用自制的炸弹伤人,因为材料简陋但是剂量大和人员疏散的及时的缘故,所以没有人员伤亡,但是在爆炸结束后,屋子里燃起熊熊烈火的时候,沈队又重新回到了警戒线前。—
—我们不放心又不敢上前,所以一直看着沈队,然后我们就看见沈队拉开了警戒线,要重新进入火场时,我们就赶紧冲上去把沈队拉了出来。—
那次在医院检查时,大概就是沈妈妈最失态的一次,一群人跟在沈妈妈后面,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沈妈妈走在最前头,完全不顾身后一群人的劝阻,将他们一行人甩在了身后。
一身相对简约的高定西服,踩着细高跟,还在公司开会的沈姚玥,刚收到沈盛昌的消息,就连忙结束了会议,带着助理一行人来了医院。
到了病房走廊,便可以看见蹲守在门外的沈盛昌和陆爻。
二人见沈姚玥来了,就站起了身,沈盛昌刚要上前说明什么,就被沈姚玥的包飞来砸了头,双手连忙接住,也收住了嘴。
沈姚玥的包一甩,就像是解了自己的身上沈家大小姐的枷锁,用力拧开病房门后,身后的两人没有拉住。
靠在床上的沈言卿见自己妈妈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也只是闭上了眼。
沈姚玥见此,更是怒火中烧,第一次动手打了沈言卿,原本毫无血色的脸颊上顿时显现出了四道指印,头也因外力偏朝了一边。
—沈言卿,你想干嘛,你是想去死吗,你死了倒是一走了之,你让活下来的人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画面再次转动,沈盛昌与陆爻站在空旷无人的病房走廊上,沈盛昌的质问。
—陆爻,你不是答应我不会在让他再接触这些了吗,不是不让他再留在一线吗,你当初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可是你现在看看他,看看他那副神不神鬼不鬼的样子,你的承诺呢?—
—沈盛昌,你别忘了沈言卿现在是一个刑侦人员,他是支队长,他是一线的人 ,他处于那么高的位置,你想让他怎么退,就算我劝他退,他会同意吗,他在一线奔波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退得下来吗,他凭什么退?—
陆爻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太过于激进了,稍稍平复了情绪,又继续说道。
—沈盛昌,沈言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是那个需要躲在你们身后偷偷抹眼泪的小孩了,有些事情他有自己的主动权,你像这样往往会物则其反。—
—陆爻,你就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两次了,哪次不是出现场出的事,他妈妈……我姐姐已经看到他两次躺在这了。—
—沈言卿是一个刑侦人员,他的前半生将奉献在刑侦事业上,你以为你和他说之前的你在一线上的所有艰难想让他知难而退,你觉得有用吗?—
—我这辈子最后悔就是带他走入刑侦大队,带他走到这条不知前路的路,让他不顾一切的来警院……—
画面渐渐迷糊,耳边声音却越来越明显。
“小言,小言,小言!”
见人不回答自己,就伸手摇了摇他。
沈言卿在一声声的呼喊中从梦魇中抽身回到了现实。
如溺水之人重新回到岸上重获新生,视每一丝氧气为珍宝,大口的喘息。
等沈言卿回过神看清来人,喃喃说道,却像是如鲠在喉,“陆叔叔……”
陆爻察觉出了不对,蹲下身来凝视着沈言卿眼睛。
“小言,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陆叔叔,我看见了好多东西,很乱很乱,好多忘记的画面重组了,但是就是拼不起来,明明我都忘了。”
“小言,告诉叔叔,你看见什么了,你还记得什么嘛?”
沈言卿开始摇头,刻意的回避,抬眼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椅子上了,“画面太乱了,我记不太清了。”
段清辰……
“想不起来,那我们就不想了,不过有些东西你也要去面对了。”
“生和死就是一瞬,你会在灾难来临时去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会在灾难发生后因自己还活着,而感到劫后逢生,人总是会被影响。”
人总会被自己的经历所被动,因它而开心,因它整天整天睡不着觉,往往不想做的事情,都会在不同的条件下所改变,去被迫接受。
陆爻站起身,单手插入裤兜,看着沈言卿,拍了拍他的肩,“回神了,会要开始了,别想了。”
沈言卿小声嘟喃了一句,“我能在会上睡觉吗?”
陆爻没听清,“什么?”
沈言卿急忙掩饰道,“没,没什么……就是我在说待会吃什么,想请陆叔叔你吃个饭,不过会要开始了,待会再想了,我们快走吧。”说完就站起身往外走,企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陆爻连忙拉住那要往外窜的兔子,
“唉唉唉,你先别急,你要请我吃饭呀,无功不受禄哈,你知道这会议来的都有谁没?”
沈言卿语气中还有几分笃定,“不就寮城刑侦还有市局吗?”
陆爻仔细审视了一下,看出来了确实很真挚,还是说了沈言卿所遗落的,“还有锦城刑侦支队的部分成员及其支队长陈林,你……还去吗?”
你……还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