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河》骨菜要摆烂

5、第四章

　　“咔！第二场的拍摄结束，大家可以去稍微休息一下，十分钟后录制第三场，谢谢大家的配合！”

　　“现哥，呃......您父亲打电话找您，说是......”穿着一身整洁灰色西服的男人等待电话挂断，在红丝绒沙发座椅上的人耳边轻声说道。

　　“我说过了，他不是我爸。”听到那几个字，沙发上的人直犯恶心，伸手扯松了勒得人难受的领带，站起身扯上外套径直走出了演播厅。灰西服男人不识趣地跟了上去。

　　“我的现哥啊，您fu哦不是，沈总说他已经在这附近的Ultraviolet预订了位置，他还说这么多年没见了，他想您，希望您早点过去......”

　　令如现差点笑出声来，突地停下脚步，盯着走廊展柜里的赞助商合影，冷冷回答道：“你告诉他，想死他得了。”说完，他便索性甩掉那块勒人的破领带，大步朝前走去，还回头大声补了一句“别跟着我！”

　　“呜——翁，呜——翁。”灰西服急得跺脚，却又不能跟上去，这时手里传来响声，他赶忙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

　　这边，撑在雕花彩釉洗手池上的男人用力吐掉了漱口水——

　　说了那几个字，嘴都被搞脏了。要不是为了她，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和这个无情无义的人有联系。

　　想到那个女人，他的怒气不自觉被熄灭，心里逐渐变得平静而苦涩......

　　“回忆伤人啊......”像是想起某位多年不见的旧友那般，男人无奈地摇摇头，放任滚烫的泪盈满眼眶。此刻，纵然心里有万般的委屈和思念，也只能凭着念想聊以慰藉。

　　也不知道，那个人找我能有什么事。

　　良久，陪同夜幕降临的凉意把他唤回了现实，独盏射灯下，男人缩进暖和的卫衣外套里，准备离开洗手间。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对男女窃窃的交流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按常理，一般人是听不见这样微小的动静的——

　　但经历了那件事之后，男人的听觉不知怎么变得出奇的灵敏，嗅觉也如此。

　　“姑娘，你就......待在......别接电话等到......再打给......事情办成......知道吗？”

　　“......答应我的......令如......粉丝见面......”

　　“......好像有人在那边，换个地方......”

　　窃窃私语者察觉到这边的脚步声，闪出了男人的视线，紧接着，灰西服喘着大气跑了过来：“我滴个亲娘啊，总算找着现哥您了！快回现场吧，准备开拍了。”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边走边试探着问道：“恭利啊，我最近，有和粉丝 见 面有关的行程吗？”

　　“啊？冤枉啊现哥！您不是一直不喜欢那种被簇拥的感觉吗，自打童经纪人和我交接的那天起我就没敢往这个枪口上撞过一次您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胆子小不可能故意惹您生气的——”

　　“停！”男人叫停了聒噪的声音，眼波微横的眸子低垂下来，陷入了回忆。

　　那是怎么回事呢......那个女人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等等，是她？

　　“恭利，你帮我盯着一下上午拽我的那个疯女人，看她的下一步行动。”令如现重返现场，坐回到了他的丝绒沙发上，摸摸自己头的样子真是呆萌化了，但粉丝们不知道他此时在为谁担忧。

　　“那个女的？芙热的助理啊，好好好行，知道了。”恭利连忙答应下来，离开了演播厅。

　　芙热？

　　他抬起头，在舞台上离他最远的显示屏后找到了目标——面容姣好的她显然沉醉在与职业选手们交流的幸福中，虽然没有人给她应援，也没什么镜头，但她好像丝毫不在乎这些，一天下来仍是精神饱满，状态甚至比台下的几位嘉宾还要好。

　　这个女人，倒是有些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意思。

　　台上被注视良久的女人仿佛被感应般，扑闪着眼睛向男人这边看了过来，紧张的表情中又带有微微疑惑，好像在问：“诶？发生什么事了？”

　　这边，鲜少和异性对视的男人慌了神，唰地闭上眼，不顾加速的心跳，强迫自己思考起关键的事情。看她疑惑的表情，不像是对那两人的计划知情。

　　所以他们到底在计划什么呢？

　　导演一声令下，令如现随即投入拍摄状态，却不知刚才的对话内容俱被身旁的人偷偷汇报给了“沈总”。

　　让我暗中保护一个没名气又没钱的女人，她也配？

　　灰西服眯着眼，傲慢地想到，又在聊天框里添油加醋敲上了几句。

　　............

　　夜近三更，厚重的雾霭遮掩住外太空的闪耀，雾霭之下，黑亮的鸢江倒映着两岸的华灯璀璨，突然间，电闪雷鸣打碎了此景的动人。

　　明珠酒店稳定上行的室外电梯里，愤怒的男人收回赏景的视线，锋利的眉毛紧紧下压。

　　“现哥，刚刚饭桌上沈总虽然多说了您几句，但他也还是关心您的，毕竟绯闻对您来说确实不利......也不知道那个野路子的小演员对您使了什么手段，让您要鬼迷心窍的关注她......”提到芙热，灰西服的表情更是丑陋了。

　　“他若是真的关心我，怎么会一字不提我妈？两个小时尽扯一堆有的没的，惺惺作态。”

　　“再说了，我和他十年没见面，他能从谁那里听说我今天的事情？我要你和沈德凡联系是让你盯着什么事情，你不清楚吗？你再是还敢在我眼皮底下和那个姓沈的有更多汇报，”说到此处，令如现轻笑了一声，“你试试。”

　　沈德凡究竟给了恭利什么好处？一周前才入职成为经纪人，现在就开始抱大腿吃里扒外了，真是荒谬。要不是念在他是母亲旧友之子的份上，这个位置怎么可能给他。

　　罢了，明天就把他辞了。

　　等等，恭利根本没盯那个疯女人？！这么晚，恐怕已经出事了......

　　男人紧握着拳头，全身紧绷，大脑飞速地想着办法。出了电梯后，东西向通风的长廊刮来强烈又刺鼻的怪味，一阵无序的心悸袭来，男人身上沁出一层冷汗。

　　太不对劲了，这熟悉的恐惧感是从何而来？！

　　千万别是当年一样的事情......

　　男人顿感慌乱，顺着那气味朝前找去，由快走逐渐变成了小跑，越往前走，那刺鼻的苦甜药剂味越来越浓烈，定睛一看，四五米外的地上怎么有个拳头大小的光斑？

　　“8710,8712,8714......8716？！就是这里！”由于跑得太急，男人险些扑倒在光斑门的门框上，但也来不及关心膝盖传来的剧痛——门上被砸破的口子里惊险的一幕正在上演！双眼胀得猩红的野兽脸上沾满了□□的液体，直勾勾地瞪着被他拽在手里的女人——

　　是她？！！

　　“呼，现哥，你走错地方了，8714才是你房间啊。”刚跟过来的恭利喘着大气说道。

　　“少废话！再不救人就晚了！快去叫保安！”令如现压制着恐惧，眼疾手快地掏出房卡刷开自己房间的门，拎起房门口地上的灭火器奋力砸向隔壁的门把手。

　　“砰！砰！砰！哐当！”

　　男人撞开门冲进了房间，用手背代替女人的头撞向了墙壁......

　　对不起，希望我没有来迟。

　　............

　　“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凌晨四点，护士站的挂钟声微小但清晰，回荡在住院部七楼的走廊，时不时会被此起彼伏的哈欠声打断——虽已深夜，但走廊和病房的地板上处处是强忍困意的家属，环境艰苦一点也认了，只盼着在乎的人能够早日康复。

　　令如现从西药房出来后，用缠着绷带的手揉着泛酸的太阳穴回到病房。

　　“持续这么多个小时的手术，很难受吧......不过幸好......”他在心里默念道，视线从熟睡的女人身上移开，用手背触了触茶杯口的空气，无声感叹了句“还是很烫”，便轻轻搁置在床头柜上。

　　望着挂在病床栏杆上赫然瞩目的508号病牌，坐在小板凳上血气方刚的男人似乎变回了当年那个十岁的男孩儿，过往破碎的记忆混着医院外的鸣笛声重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