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谈一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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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恩在事情已经临近尾声时才提着两袋鸟蛇的蛋壳姗姗来迟：门旁倒在地上的晾帽杆艰难地呻/吟着，地毯旁散落着一块被撕裂的西服裤边角，所有的门都开着，但空无一人。直到在水晶球旁边，他找到了勒梅尼可留下的一张便签条，它在念完“请去找邓布利多”以后就开始了自我销毁。
他自言自语：“我可不知道第二次巫师大战是这样迅速。”
像是为了回应他，一声猫叫从他的脚边传来——呼噜噜的身子擦过他的小腿。
“你为什么在这？”罗恩惊讶地把呼噜噜举起，对方懒洋洋的蓝眼睛眯着，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面颊，显然听不懂他的话。
罗恩只能叹息对方不是一只魔法猫，但当魔法这个词从他嘴里跳出的时候，惊人的事发生了，呼噜噜慢慢地甩了一下尾巴，然后，从他手里消失了。
*
安东尼奥在房间里爬来爬去，牙齿在木头上弄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令人心烦。哈利半侧着身躺在床上，乏味地看着小怪物啃食他的床柱。
格林德沃没能说服他，但也没打算放他走，只是把他关在这，说给他三天时间考虑，像是肯定他一定会回心转意似的。
哈利被允许在城堡里游荡，但就像是被刻意安排过一般，他从来没有看见克雷登斯，一次也没有，哦，有一次吧，他透过门缝看见格林德沃站在栏杆旁同克雷登斯谈话，不幸的是，格林德沃马上发现了他贴在门缝上的眼睛，向他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他没有心情看下去了。但又实在不愿意放过这个能与克雷登斯搭上话的机会，他干脆坐在门边等着克雷登斯在离开时经过。
当然不如他所愿。
“在这干什么呢，哈利。”从这扇门出来的只有格林德沃，由于是坐着，所以他在不抬头的情况下只看见了格林德沃的干净的反光的皮质鞋筒边，他从地上起来，推开另一扇虚掩着的门，从头到尾没有看格林德沃一眼：“不关你的事。”
格林德沃没有阻拦他向里探索的意思，实际上也没有必要，因为里面已经人去地空了。
“克雷登斯呢？”哈利问。
“不关我的事。”格林德沃笑意里夹杂的奚落令他恼火。
哈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直到在转角处，他听见背后传来格林德沃的声音：“你还有两天时间考虑。”
他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格林德沃仍然站在原来的位置，双手背在身后，带着一副探究的表情钻研着他的每个动作。
“是吗？”他说，“那么你不用等了，就算你再多给我几年我的回答也是一样的：不。听到了吗？我说不，我不会加入你的伟大事业的，我对此毫无兴趣。”
对方这次没有肯定地对他说你会的，而是保持着沉默，目光隔着二十米的距离锁定在他的脸上。
哈利等了一会，确认对方不想接话以后就转进了另一条通道。
回到现在，今天是期限里的第二天下午，他不想再在外面闲逛了，其他巫师明显有事商议，每当他走近，其他人就会缄口不言，他知道谈论的对象与他无关，但他难以忍受那种诡异的安静，就好像他回到了五年级。
他更宁愿选择待在这个临时房间里，这种对比下安东尼奥也不再那么让人心烦。
不知过了多久，哈利的眼皮慢慢黏在一块，他几乎要睡着了。这时门口传来皮靴踏在木质地板上的的声音，奇异的响亮。哈利脑子里睡眠的气泡随着它强烈的震动一下子炸裂了，他强撑着困意将眼皮撑开一条缝，一个人影慢悠悠地靠近。
他迟钝地认识到那是格林德沃，迷迷糊糊之中，他试着用手支撑自己坐起来。当他的手已经支撑着他的上半身离开床面，这时，那股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停了，他脑子发蒙，脚下的床板已经塌了下去，他失去了支撑一下子又跌回了床上。
这回他彻底清醒了，只是格林德沃已经来到了他面前：“午好，哈利，睡的舒服吗？”
“如你所见，还不错，除了安东尼奥啃了我的床腿以外一切都很好。”哈利终于坐了起来。
“你完全可以阻止它。”
“我只是觉得它也需要一点自由，如果它也能出去走走的话，它可能就不会对我的床脚有那么强烈的兴趣。”哈利旁敲侧击。
“恐怕不行，它会对其他人的小腿产生强烈的兴趣。”格林德沃耸了耸肩，同时一脚踢开了兴高采烈地凑到他脚边的小食羊兽，小食羊兽在地上打了个滚，却没有回咬格林德沃，而是自己退开了。
哈利看着安东尼奥讨好格林德沃的可怜样子，突然产生了一种怒其不争的想法。他皱着眉：“总有一天它会不再喜欢你的。”
“是吗，求之不得。”格林德沃在他床边坐下了，哈利不太乐意，但无法阻止。
“今天是第二天。”格林德沃说。
“是的。”哈利将自己挪动到床头的位置，让背得以靠住枕头，同时可以离格林德沃更远一些。
“你想不想修正些什么？”
“不。”哈利硬邦邦地说，“为什么你这么执着？圣徒不缺我一个。”
“我只是不希望一个有能力的人遭到埋没，哈利，以你的天赋，你应该举世夺目，而不是安于平庸。”格林德沃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
哈利从不平庸。
哈利笑了，格林德沃盯着在他脸上绽放的洋洋自得，他愉快地说：“你搞反了，平平无奇的是我，是我的天赋，而不是哈利·波特。”
“……”格林德沃看起来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或许你将来会发现我确实毫无出奇的地方。”哈利说。
格林德沃摇了摇头。
“不，你不是，你自己当然不能意识到这一点，人们永远看不清他们自己，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需要各种形式的“镜子”。”格林德沃说，“毫无疑问你是特别的，我能区分谁有天赋而谁是哑炮，透过魔力波动你会发现这一切都清晰明了。”
“每个人身上的魔力有它自己独一无二的特征，摈弃你的感官你仍能通过它区分开所有人，因为感知魔力不用任何器官，而是用你的灵魂。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是一种形而上的东西，但在这么多的巫师里，总是能有人有这种感知一切的能力。”
“你在指你自己？”哈利问。
“是也不是。仔细想想，哈利，你会看到，这是多么奇妙，麻瓜的宗教说人都是平等的，但总有些人的出众是与生俱来的，包括你。”格林德沃的语气激昂，有一种奇异的煽动性，“全欧洲有十三亿的巫师，其中约有七千六百万的哑炮，快十亿的巫师魔法水平仅在解决日常生活和工作问题以上，三亿左右的巫师勉强够看，而你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万出类拔萃的巫师中的一个——多少巫师不甘平庸想追求更为崇高的魔法却没有天赋走这条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哈利没说话，格林德沃自己接了下去。
“这意味着，他们会被反噬，征服是有代价的，魔法的奥秘不是谁都可以轻易理解的。当你不能征服魔法，魔法就会征服你，魔法禁区压根不是为了防止那些有能力的人掌握设置的，有能者无禁区，恰恰相反，它是为了保护那些可怜虫，那些没有资格走这条路却仍不知好歹地往里张望的人。”
格林德沃停顿了一下，语速放慢了：“而你显然不在其中，我从见到你的第一刻我就认识到了你的天赋，”说着，格林德沃突然笑了，“哈利，你可能不知道，于对魔法敏感的人而言，完全的隐形是不存在的，无论你把自己裹的多么严实，总有那么一丝微小的魔力会被人察觉到，因为灵魂是透明的，灵魂是无法被遮盖的，魔法也是，魔法不可能被藏起来，不存在则罢，它存在就是明目张胆地存在，如果没被发现，不是因为在场的魔力太混乱，就是因为那个人压根没有感知它的能力。”
哈利想要再往后靠一些，但他的后背已然贴上了墙面，格林德沃富有侵略性的目光使他不舒服，另外一个原因是，对方的话让他开始想到另一个人。“对，你想的没错，你尊敬的老师邓布利多也是魔力敏感者，不，别转开脸，看着我，”格林德沃掰过他的双肩，把他拉近，“别担心，我不会刻意去翻你的记忆，你只要别想那些事就好了。”
哈利脸上流露出一种屈辱的表情，逗乐了格林德沃：“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哈利，你跟我的差距不过是因为你没能发掘你的潜能，而且就算是有天赋，运用这种能力也是需要经验积累的。无需怀疑你自己，你以为我会在无关要紧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吗？我可没有那么闲。”
“我会教给你一切，不，别闭上眼睛，看着我，哈利，”格林德沃热切地说，“你再好好想想，加入我，你将会得到些什么。”
哈利想要低下头，而格林德沃却扶住了他的脸，力道不大但十分强硬，他被迫与对方的距离缩小，在异常近的距离与对方炽热的异色瞳孔对视。哈利看着对方眼膜处细微的反射光泽，蓝与灰的分界线变得很模糊、难以分辨，他迷茫地与那双眼睛对视，嘴唇慢慢张开。
一个声音告诉他，说同意吧，点头，说好啊，我加入你，把一切交给格林德沃，他会让一切都好起来的。他茫然地跟随着这个声音，舌头开始脱离下颚。
说吧，说好啊，说，好，格林德沃。
哈利想再思考一下这件事是什么，但那个声音催促着他，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
同意，哈利，你想同意，哈利你想要改变，快说吧，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哈利的喉咙艰难地上下滑动，早已被那个声音安排好了的说辞涌到了他嘴边。
哈利，快……
砰的一声，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腿上，他才猛然从幻觉中醒悟，惊恐地发现他差点就要点头说好，在话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咬住了舌尖，阻止了自己。格林德沃同样被响声吸引了注意力，他得以挣脱对方的手，将目光放到别处，同时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再去看对方的眼睛，可对方有意放轻的声音始终绕在他的耳边，阴魂不散，引导着他说话。他害怕格林德沃再次采取行动，他不知道他是否能抵御这种无知无觉的夺魂咒，但格林德沃没有，对方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他腿上的白猫身上。
“看来你下次出门的时候要记得把猫喂饱，别让它饿的到处跑。”格林德沃毫无感情的声音让哈利揪起的心慢慢地放下来，对方看起来已经暂时失去了说服他的兴趣。
两人间重新恢复到一段安全距离，格林德沃仍然坐在床边，像是在等哈利说些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坐着。
“好好想想吧，哈利。”
格林德沃最后低语道，随后站起身走了出去，留下哈利独自坐在塌了一个角的床上。
哈利没有关注格林德沃的去向，而是看着呼噜噜的蓝眼睛，呼吸慢慢平复，随后是从未有过的疲倦，他慢慢地收起腿，然后抱住了向他贴近的呼噜噜，将脸埋进对方的背部，在打结的毛里闻到了很久之前他所熟悉的愈合药剂的味道，感到一种莫名又强烈的哭泣愿望。
在寂静的呼吸中，他的床脚再次塌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谈一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