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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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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曾和我说过,朋友一词,是彼此交付真心的存在,是双方之间不会背叛的承诺。
所以,我应该告诉空,其实我并不认识什么戴因吗?
眼前的少年,比之先前,单方面我在眼中所见的模样,更加鲜活,只是,令人不解的的地方,也变得更多了。
他的双眼,是浅浅的金色,就好像清晨太阳初升时的第一缕微光,温暖,舒适,却又不过分刺眼,恰到好处。
“戴因……我不认识。”仔细想了想,出于直觉,我告诉了空。
似乎是被我的回答震惊住了,他稍稍向前,跟我缩减了点距离:“那-----不是戴因的话,你怎么会知道我有一个妹妹呢?”
我用来表达疑惑的动作并不多,仅仅是简简单单地歪下头,身后的长发也随之轻轻地摆动:“眼睛里,看见过,不只是你。”
也许是我的反应不对,空脸上的表情更加困惑了,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选择换了一个话题:“对了,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说想见什么一面?”
“嗯,宫殿的话,应该是有的吧?”我伸出自己的左手,扯了扯自己稍有发青的发尾,“王子或者公主?”
对面的人伸手比了个“八”的手势,然后抵在自己的下颚,隐约的,我好像听见了他微不可查的笑声。
“既然这样,不妨,说不定哪一天就遇见了呢?”
我觉得空应该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但他不想说的话,或许不是很重要。
“说起来,一之濑,你是从地面上来的吧。”说话的语气并不疑惑,反倒是一副很肯定的样子。
“嗯。”
“真好,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出去看一看。”
“空,一直在这里吗?”
“是想听我的故事吗,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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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的气息很独特,十分容易辨认。
像是幽远深林间雨后独有的清新,又像是平静海面下波浪无声的翻涌。
很矛盾,但在空的身上,却很合适。
说不出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突然的,我想这么去形容他而已。
“我和荧,去过很多的世界,也认识了很多不同的人。”
“他们都很有意思,只是很可惜,作为旅行者,我们不会久留,我们终将离去。”
“虽然这样的比喻不太恰当,以七天为一个周目,在这段时间中,我们会尽情地欣赏沿途的风景,而在七天结束后,无论多么得不舍,我们必须离开,开启新的一周目,开始新的一旅途。”
空的话,我不是很明白。我没有经过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感觉空,他好像……有些惆怅。
“那,以后,等荧醒后,再,一起去旅行吧?”
为什么会这样说,我不清楚,好像,在心底,在那层层防护的高墙之后,有风,透过细如发丝的缝隙,吹到狭小的角落里,吹到蜷曲成一团的,小女孩单薄的皮肤上。
“一之濑,要和我们一起吗?”
在空浅浅的金色双眼中,我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我看见了自己。
或许是呆愣的时间过长了,坐在附近的少年抬起自己的手,伸出手指,用着轻微的力道,弹了弹我的额头。
“怎样,想好了吗,要一起吗?”
“嗯,要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说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空站起身,思索了几秒,随即开口,“走吧,带你认识一下戴因。”
“在荧醒之前,他会是我们的同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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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却又是另一回事。
空带着我去了很多的地方,据他所言,平日里没什么事情的时候,戴因都会待在这里。
然而今天似乎是个例外,眼见着哪里都没有找到戴因,金发少年伸手局促地挠了挠头,说话的时候,也带上了歉意的口吻:“戴因他今天……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忙吧?”
我其实对去认识戴因这件事,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空想这么做,我便也就依着他的意思,没说什么拒绝的话语。
在我看来,我只是空的朋友,或者说,一个关系不算非常熟悉的同伴,听空熟稔的语气,想必戴因,与空的关系,才是更加亲密的朋友。
我是在不经意间碰巧遇见了空,一个意外之外的意外。
“过一段日子,也是可以的,不要急。”我拉了拉空肩后有些类似披风的衣服。
“这么说也有道理。戴因这家伙-----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既然这样,之前碰见你的时候,我看你待的地方好像离莱茵多特的办公室不远。”
熟悉的名字传入耳中,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莱茵多特,空也认识她吗?”
“算不上认识,只是知道罢了。”空转转头,然后指了指四周生机盎然的树木、绿丛,还有花朵,“你知道的,坎瑞亚是地表之下的国度。需要依靠汲取阳光而成长的存在,在这里,存活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坎瑞亚的炼金术不同于大陆之上的七国,它更加侧重于创造生命。”
“而莱茵多特,她有一个称号,炼金术的第四阶段-----黄金。”
“在这里的人们,更多的则会称呼她为「黄金」的莱茵多特。”
就算不清楚炼金术的四个阶段分别代表了什么,但既然可以用炼金术的最后一个阶段来形容,一定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吧。
原来,莱茵多特的名字,算是常识吗?
脑海中,运转的思绪像是遇见了什么微小的阻碍,短暂地停滞了几秒,接着继续运转。眼睛有些放空,看不清身前的画面,很模糊。
银白的双眸,仿佛错觉一般,染上了鎏金的色彩。
我看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清淡典雅的少年。
米金色的头发,刚好到肩膀,额头两侧稍稍过长的头发,被编成两缕小小的辫子,随意地束在脑后。蓝绿色的眼睛,时而像清澈的浅淡湖泊,时而像生机的青翠树丛。在他的脖颈间,还有着颜色很淡的金色星星。
声音,听见了。他的名字……被什么给隐去了。
……
回过神的时候,空的神色不太对劲。
“空,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看你一段时间没反应,有点担心。”
担心?
我不理解,于是,扯弄发尾的手,力度大了些。
嘶-----好像记起来要做的事情了。
“空,你知道,莱茵多特的实验室,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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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地来说,如果不是迫于生活,再加上自身的性格原因,我不会与任何人产生交集。
眼睛里看见的一切,足够我在闲暇的时候,作为消磨时间的一种手段。
只是现在,平静的湖面在不知不觉间漾起了涟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小石子,顺着轻盈的风,一下又一下,点着湖面,久久不曾停歇。
“说起来,一之濑是对炼金术感兴趣吗?”宽阔的街道上,我站在空的身侧,与他并肩行走着。
此时的光线不算明亮,有些昏暗。喧嚣的人群早已散去,不再密集,只剩下巡逻的守卫,仍在四处走动。
“因为,没有见过。”从前生活的地方不存在炼金术,也没听说过与之类似的技术,而在眼睛里,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存在,所以难免多少会感到好奇。
空眯起眼睛,应该是笑了:“掌握炼金术的国度不多,对其精通的人就更加少之又少了。更何况,坎瑞亚的炼金术,在陆上的人看来,算是异端。”
“为什么?”
“我之前和你说过,地表之下的坎瑞亚缺乏阳光,普通的植物并不能在这里生长。在这里,所有可以见到的植物,都是炼金造物。”
“坎瑞亚的炼金术,侧重的不是器物,而是生命。”
说着,我想起了在宫殿里看到的花朵。那样奇特的的存在,也是炼金造物吗?
“宫里的那些花,也是吗?”
“嗯?”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身侧的人顿了顿,思索了一会儿,“你是说因提瓦特吗?那倒不是,因提瓦特不是普通的植物,算是坎瑞亚特有的物种,也是坎瑞亚的国花。”
“而它的花语,是‘故乡的温柔’。”
谈起因提瓦特的时候,空的语气,温柔的显而易见。昏暗的光线映入浅金色的双眼,令人感觉更加温暖沁脾。
故乡的温柔……或许故乡的确是温柔的,只是,它的温柔里,并不包括我。
突然觉得,因提瓦特,也不是那么特别。
“空,有事情,先走了。”说完,我闭上眼睛,头微低,身下的脚步加快,离开了街道。
我很清楚,我现在的情绪不稳定,不该牵扯到空,我应该要远离空,越远越好。
至少现在,我想,我是空的朋友。
所以,作为朋友,不要让空担心,这才是正确的,这也必须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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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时候,我没有注意方向,再加上光线昏暗,看不真切,四周的景色也不易分辨,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离城镇有些距离了。
我抬头向天空看去,试图找到些什么。
这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没有汇聚成星河的绚烂飘带,也没有皎洁的月光点缀其间,这里的黑暗,无法被驱散。
想离开这里。
到处都是因提瓦特。
不想看见因提瓦特。
我不喜欢。
好难受。
好讨厌。
心脏在此刻不停地跳动,异常的剧烈,温热的血流变得灼烫,似乎要将表面的皮肤灼烧殆尽,奔涌而出。身子颤抖的厉害,长发垂至身前,除却仍旧发青的发尾,如雪般的白色令人感到刺痛。
情绪似乎有失控崩溃的征兆,我想制止,但就像早已染上火苗的柴薪,一旦开始,除了冰冷的水源可以熄灭,只会燃烧的愈加旺盛,直至变成燎原的大火,一发不可收拾。
眼睛好疼,好烫,好干涩,像是蒸发了所有的水分。
都是因为这双眼睛。
如果没有它,我不会被村里的人认为是异类。
如果没有它,我不会被无缘无故地丢到这里。
如果没有它,我也不会看见所谓的因提瓦特。
说到底,我从来就没有选择,也从来都没有人问过我这是否是我想要的。
我的意愿,没有人会在意。
脑海中的思绪越加混乱不堪,情绪的表达越加肆无忌惮。
所有的想法,所有的举动,朝着更加极端的方向前进着。
我想-----
“丢掉这双眼睛。”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瞬间,修长的手指就已经抵在了眼眶的四周,毫不犹豫地,试图伸进更深的内部,将眼球挖出。
手指上,丝丝鲜红的血液顺势流淌而下,然后,手部的动作被制止,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你在做什么?”
“放手。”我没有抬头,也不想看见任何人。
手腕上的力度更大了。
眼见挣脱不了,我索性抬起了头,看向眼前的人。
金色短发,蓝绿色的双眼,熟悉的着装。
沾染血液的手指离开眼眶,鲜红的液体寻不到先前的依靠,于是转而顺着脸颊,向着地面,向下流淌滴落。
“你现在知道了。”抬头的幅度很大,身前的长发擦过我的脸颊,染上血液,雪白变成了鲜红。
眼前的人似乎是蹙了蹙眉,嘴中的话语仍旧不冷不淡:“你需要回去治疗。”
“我不需要。再说一遍,放手。”耳边已经快要听不进任何的声音,理智正处于崩溃的边缘,整个人就好像站在悬崖间的绳索上,没有任何的防护,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深渊。
掩于心底的情绪再也无法隐藏,嘴中说出的话毫无逻辑,更像是心智尚未成长开的小孩子在闹别扭。
“都是骗人的……因提瓦特什么的……故乡的温柔什么的……”
“除了父母,所有的人都排斥我。”
“不知所谓的声音……什么大陆的未来……”
“自顾自地,所有人都在自以为是!”
“都是因为这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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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外返回的途中,戴因斯雷布碰见了一个人。
不算认识,是之前在找哈夫丹的时候,无意间看见的。
但是现在,她的情况,不太对劲。
除了发尾,本该是黑色的长发变得一片纯白,银白的双眼渐渐地染上其他的颜色,最后变成如同金属般,毫无任何生机的鎏金,只剩下冷漠。
脸颊上,从眼眶中流淌而出的血液,染红了身侧的白发,以另一种角度来看,给人凌乱的美感。
像是要把所有积压在心底的感情宣泄出来,嘴中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如果没人阻止,毫不怀疑,她可以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这件事情上。
算了,温和的手段应该是用不了了,只能采取强制的措施予以制止了。
她的情况,只能交给莱茵多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