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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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维尔心中有些犹豫。她脖颈右后侧的鳞片微微翘起，这是她出生以来改不掉的毛病，每当她感到踌躇不定，便会不自觉地缩起后脖颈的鳞甲，这次也不例外。
来得及吗？她问自己。
别急，希维尔。
沉住气。
她是最强大的银龙，她不需要担心任何事。
一切都会……如她所愿。毕竟从很久以前起便是这样。
思绪像被拉扯的白色棉线，垂落到黝黑一片的龙冢地上，她低着眼看过去，另一端是那只白色的幼龙，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其实那时候她甚至不被称之为“龙”，和她的兄弟姐妹相比，她太羸弱了，从出生起便是如此。她大概是母亲产下的最为劣质的蛋，不那么洁白，也不那么圆润。她甚至觉得母亲曾想过放弃这枚蛋，毕竟用尽心血孵化一颗死蛋是件愚蠢的事，而巨龙也不会缺少子嗣。
是的，那个时候，巨龙还处于强盛的繁衍期。她还记得当各色的巨龙展开翅膀呼啸而过，耀眼得仿佛不同颜色的星辰划破天际。他们乐于在天空中聚集、缠斗，谁也不愿意认输，好像可以把生命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破坏和打斗上，永无止境，像是燃不尽光的太阳。
直到它们一个个陨落在大地，费尽力气地睁开龙眸，啜着血色的泪珠，想再看这个世界一眼。
“快跑。”
“快跑，希维尔。”她听见母亲浑浊的嗓音。山一样大的身子匍匐在地面上，甚至连抽动的力气都全无。母亲只是低沉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语气决绝得像一把割碎血肉的利刃。
那只白色的幼龙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稚嫩的爪子埋进深褐色的土壤里，那是非常熟悉的味道，是她的血肉至亲们鲜血的味道。她越跑越快，变成一道白色的风。
奔跑——这个愚蠢的动作在过去被她的兄弟姐妹所耻笑，因为他们说巨龙只属于无边无际的天空，只有弱小的动物才会在渺渺大地上无助地逃窜。
然后他们都死了，那些强大的、不可一世的、傲慢的龙。
零零散散地，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希维尔过去以为那是种疾病，一种针对龙族、愈是强大反应便愈是剧烈的传染病，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一切——那只最弱小、最胆怯的银龙，莫名的活到了最后。
不是所有的龙族都像她的家族一样幸运。大部分龙族都没有留下幸存的子嗣，只有非常少的一部分龙族活了下来。他们搬离了这片土地，去了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
于是便只剩下她了。
她孤独的守在这片废墟之上，久久不愿意离开。
这不是为了那些死去的龙——龙便是这样，强大的能力赋予了他们傲慢的性格，他们不会缅怀祖先，也不会向任何人或物低头，甚至是同族。
她只是不能理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好像上一秒他们还在玩耍嬉戏，尽情沐浴着阳光，享受着数不尽的时光，下一秒便坠入深渊，快得让她分不清到底哪些才是她的错觉。
是瘟疫吗？瘟疫导致了这一切？还是什么龙族身上固有的遗传疾病？
她感到费解。这种困惑像是蜡烛微弱的烛光，缓慢地把她的心烧出了一个窟窿。
于是她挥动着翅膀，穿梭往返于这片大陆的各个角落。她探索过远古的遗迹，也到访过鲜有人烟的部落，无穷的冒险和战斗为她打造出坚硬的翅膀，寒风和冷雨打湿了她银白色的鳞片，她却从未停下过脚步。
她需要谋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直到她在一片无人的海滩上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类。
那是她见过最美的生物，他浅蓝色的眸子像是碧波荡漾的海水，在太阳的照耀下如宝石般闪烁着光芒。
像是早就预见到了她的到来，那个奇怪的人类叫住了她，精准无误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希维尔，我们来打个赌吧。”那个人说道。
赌？
“赌什么？”
“赌这个世界的真相。”
真相……？她有些愕然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人类。
“你不是很想知道龙族为什么会覆灭吗？”那个奇怪的人类将背倚靠在海边的礁石上，歪着头笑了，像朵绽放的蔷薇花，绚烂而诱人。
“嗤，这种问题的答案，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巨龙不屑一顾。
“说得也是。”那人类竟是同意地点了点头。
“那就赌你能不能找到那个答案吧。”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活动着上肢。巨龙这才注意到，这原来是一只人鱼，长着碧绿色的尾鳍和透明状的掌鳍。
但也不过是只人鱼罢了。她没将这小小的意外放在心上，挥舞着翅膀，头也不回地便要离去。
“如果有一天你停下追逐的脚步，就呼唤我的名字吧。即使是在大陆的另一端，我都可以听到。”那个逐渐缩小的人影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有被她抛下的不满。
“到那时候，我就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真相。”
“哦对了，我叫塞壬。”
柔和的海风吹来了那个人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