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从赛博卧底开始》洇梦

46、Chapter 46

　　五环，4号蓬区。

　　床头柜的小灯亮着黄光，床上几张写有几方势力和关键人物的纸片四散，宁翡盘腿坐在被子上，双手交叉环胸，指尖因长时间陷入思考而不自觉地敲打着手臂，盯着纸片的目光也有些游离。

　　因为罗菲突然现身，原本复盘过的信息就要重新整理了，她没有觉得烦，相反这就和做饭一样，将所需材料一盘盘分门别类装好的过程，非常适合沉浸式思考。

　　半晌，宁翡上半身探向书桌，拿过笔，先将写有华菱的纸片放到了一边，然后将夜之城的纸片与仿生人纸片并排。

　　当看似毫不相关的线索缠成一个团，整理排序会让一切变得更清晰。

　　此刻俯瞰下去，局面一览无余：
　　联邦——治安部
　　基因密码——齐松原/关玥
　　交易城——奥斯丁（已死）
　　革命军——叶一清/叶双清/糖果/老头
　　教会——黑袍人
　　仿生人——夜之城罗菲/鲁尔夫
　　联邦绝密项目——宁青松/星阵珠

　　“六个了……”笔在宁翡指尖飞快旋转，眼神来回在六个大势力之间打转。

　　她不相信罗菲会那么好心。
　　完全不相信。

　　开局被按头当卧底杀手，任务前景迷雾重重，危机与悬疑并存，她被裹挟在这趟浑水中只能摸索前进，就注定不能随便轻信任何一个人。

　　但罗菲给出的信息应该不假，这姐们故意让她知道教会的存在，她欣然接受了，却不代表她会蠢到立刻找上对方。

　　现在只是收集信息，等到金丹那一天，才是真正大动干戈的时候。

　　指尖的笔一停，宁翡目光停留在龙飞凤舞的教会两字上，眼中闪过一丝精锐的冷光，开始逐步分析。

　　首先，贺之舟曾说教会声称魔物是神的信使，这个宗教组织显然有问题。
　　其次，星阵珠是加入联邦绝密项目的宁青松带回来的，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具体细节凭空想不出来，总之她能通过这个线索确定教会与宁青松有关。
　　另外，宁青松执行任务后立马暴毙，很有可能就是一场谋杀，她怀疑与项目、星阵珠有关。
　　最后，既然项目是联邦内部的绝密，那么除去执行者，只有决策者知道。

　　想明白这一点，宁翡把教会和联邦放到一起，不出意外，两方绝对关系匪浅。

　　这样就能说通了，教会与联邦蛇鼠一窝，都在酝酿阴谋制造谎言，未知秘密让革命军揭竿而起，他们要揭露的真相与之有关；交易城则明显就是浑水摸鱼的一份子，“老实本分”矜矜业业替财阀制造一个游乐场，鹬蚌相争从中获利。

　　她把交易城的纸片撕碎丢掉，这个暂时可以不管，紧接着她将基因密码的纸片放到了一边。

　　因为伪装成革命军的基因密码秘密太多，不解决华菱的事就难以深入，她现在是齐松原的小马仔，活干好了不愁没线索。

　　差不多梳理好，宁翡的目光落在仿生人纸片上。

　　和罗菲交谈时，她没察觉到呼吸。
　　罗菲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非常细腻，人造皮的毛孔不像真人会有不规则的孔洞。
　　离开时她和她握手，她的手也很凉。

　　由此可见，罗菲和鲁尔夫一样是一个仿生人，甚至和莉亚一样，是一个有意识的仿生人。

　　但一天没把刀插进对方胸膛，宁翡就不能百分百确定，她也搞不清罗菲的目的，不过罗菲肯定和基因密码、教会属于对立关系，否则不会引导她找上这两方。

　　将仿生人也放到一边，最后只剩下华菱的单人纸片。

　　宁翡毫不犹豫将其放到了教会下面，先前通过几方势力对六队全灭的好奇表现，能笃定他们都不知道真实情况，所以五年前袭击华菱队伍的势力，只剩下教会和仿生人这两个派系。

　　根据埃里克的描述，黑袍人个个实力非凡，穿着打扮老式古旧，看起来很像教袍，因此她更倾向于教会。

　　彻底分析完毕，宁翡顿时长抒一口气。

　　做这些准备虽然没多大用处，时刻需要因为多出来的线索调整更改，但至少能让她遇到事情后，缩小范围，瞄准目标，精准地发现问题。

　　今晚已经浪费太多时间，宁翡将纸片全部收起来放回书桌，先是揉揉酸痛的眼睛，然后关上灯开始盘腿打坐。

　　短期任务不变，要干的人太多，名单和流沙市这些谜题还有待解开，提升实力迫在眉睫！

　　她立刻闭上眼，放松身心运转功法。

　　步入筑基后很多基础技都可以用了，宁翡以前学的很杂，除了刀法，阵法、符文和炼器什么都会一点，趁汲取灵气，她的灵魂停留在神识世界，先把能想起来的全部归纳整理起来，决定挨个练习一遍。

　　神识世界，初生的青草地广阔无垠，半空中的驭灵密法散发着徐徐金光，只见一道身影大刀阔斧地施展着刀法，身姿利落迅捷，脚下阵法蔓延千里。

　　现实世界，外面雨已经停了，微亮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形成一道光柱，温和地洒向宁翡的面庞，映亮了她额间属于业火的红莲隐印。
　　不多时，红莲化成月牙形状，弱水蓝光浮现，自动组成阴阳太极图案，交缠旋转，若隐若现。

　　桌上两颗星阵玉珠，也发出了一阵阵的光亮。星光暗藏，与她额心图案无声共鸣。

　　.

　　同一时刻，六环废弃防空洞。

　　“目标任务不在，仪器已全部撤出。”
　　“没有任何文字信息留下……”
　　“迟兵是在这里处理伤口的。”
　　昏暗的洞内，浓郁药味充斥，地上垃圾桶里有许多沾血的纱布，几个身穿联邦军服的青年男女在杂物堆里翻找。

　　半晌，一个青年操作可以回溯现场的无人机，没发现什么线索，回头冲洞口抽烟的胡子男说：“老大，我们来晚了，叶一清又带迟兵跑了。但这里有不少稳定剂和营养液空管，需要带回去查一下DNA吗？”

　　“你觉得能查到？”胡子男嘬了口烟，冷冷撇眼，他深灰色军服胸口的铭牌闪烁着冷光，上面写着应急救援一队陈飞虎。

　　这是治安部负责维护公共安全，处理危害联邦紧急案件的一个部门，所纳成员部分是老猎魔人退役，大部分则是联邦内部高层各自的亲信。

　　闻言，青年讪讪一笑，自觉闭嘴。

　　众所周知革命军比鱼还滑溜，没身份没记录，因为在几十年前的联合剿灭行动中，参与者几乎家家户户死绝了，残存的后裔只能更名换姓躲进阴暗的角落。
　　如今卷土重来，根本没人知道他们用什么样的面孔潜伏在某一处。

　　就像通缉犯叶一清，虽然治安部曾经录到过他被烧灼过的丑陋面孔，天眼无处不在，但至今没有他的准确行踪。
　　今天垃圾场是叶一清鲜有的一次现身，可他将迟兵从垃圾场救走后，整整一下午，大家一路辗转追到这里，却每次都比他们慢一步到。

　　“这里……”一人突然出声，欲言又止抬头：“老大，这里有行字。”

　　陈飞虎粗旷的眉毛顿时一竖，粗鲁地将烟头在墙壁上摁灭，迈开大步伐走过去，一张堆满电子元件的桌子映入眼帘，一张A4纸被压下最下面。
　　旁边地上有一滩水，看起来好像是因为走得匆忙而打翻了水瓶。
　　他将A4纸抽出来一看，只见上面打印了一行字：【既然来了，就劳烦陈先生把这里打扫干净，保护公共卫生，人人有责哦。叶双清留。】

　　“……叶、双、清！”陈飞虎拳头都硬了，如果说叶一清是滑不溜秋的泥鳅，那么他的妹妹叶双清就是一头无法无天狂妄自大的凶狼。

　　半晌，他胡乱将纸团成一团，语气暴躁地命令众人快点取证找线索。

　　“外面有人来了，尽快撤离。”
　　忽然，飞行者操控飞鸟闯入洞中，它悬停在半空中，泛着金属冷光的鸟嘴一开一合，却是冯文斌的声音：“不用再找了，他们跑了就肯定不会再留下线索。立刻收队，别撞上不该撞上的人。”

　　陈飞虎旁边一人不解：“什么不该撞上的人？”

　　“少问多做。”陈飞虎一个警告的眼神瞥过去，面色冷酷：“把东西收起来，走。”

　　“尽快。”随着哔一声，冯文斌的声音消失。紧接着，陈飞虎大手一挥，立刻带队伍迅速离开。

　　青苔遍布的洞内恢复了寂静，粉尘蜉蝣在微光下游动，未几，一道修长却肌肉线条流畅的身影慢慢在洞口显现，隐形效果褪去，露出一张冷艳飒气的面庞。

　　正是关玥！

　　关玥面色警惕，环顾一圈，随即低声向派克赛斯禀告：“来晚一步，叶一清已经离开了。”

　　派克赛斯平静下达指令：“找一下……”

　　与此同时，外面急促脚步声响起。
　　关玥反应快速地关闭通讯，重新开启隐形，像一只迅捷的毒蜘蛛，闪身躲进死角，无声无息与墙壁融为一体。

　　几秒后，果然洞口出现了几道身影。
　　关玥咬着唇肉，死死摒住呼吸，警惕地盯着来人。

　　共有三人，均是黑袍兜帽，绒面质地的长袍几乎将三人的身型全部罩在暗色里，根本看不清一点面容。

　　只见其中一个身形较矮的女人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摘下兜帽，獠牙利齿的面具下黑色眼珠转动，许久才沙哑地出声：“白跑一趟。”

　　另一男人道：“不算白跑，还得感谢革命军，否则我们怎么会知道迟兵就是革命军的人呢？”

　　极光大火那天，教会听闻三环交易城燃起了一把红莲火，那火形状神圣美丽，好似有灭世之威，他们匆匆从一环交易城赶到三环时，却迎面撞上了蒙面的迟兵和几人。
　　他们似乎也是冲极光大火去的，可他们的出现打乱了节奏，还抢走了他们的一样武器，最后赶到极光时，有关现场的所有线索已经被治安部带走。

　　“火系异能者和热心公民不是同一人，”个子最高的人语气冰冷，“但整个极光被古怪的能量笼罩，和上头说的阵法很像，肯定是其中一人做的。”

　　女人戴上兜帽，冷笑道：“珠子没找到，埃里克也没找到，途中还丢失了武器，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些？”

　　第二个说话的男人附和：“找到迟兵，找到丢失的武器，就能找到这个人将功补过。”

　　“没错。”个子最高的男人同意，“比起珠子，上面对红莲火更感兴趣。不过覆灭革命军刻不容缓，他们早晚有一天会破坏我们的计划。回去汇报，说不定还能促成与联邦的第二次联合行动。”

　　话落，三人像疾行于暗夜的鬼，转身时长袍飞扬，快步离开防空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了好一会确认三人不会回来，憋了好长一口气的关玥总算是能呼吸了，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神色凝重地盯着洞口。

　　这些人，居然在找宁翡？

　　得赶快和宁翡说一声！关玥马不停蹄往外走，边拿出通讯器发信息。

　　接连三拨人进来又离开，防空洞终于彻底陷入了安静。
　　没人看见，书桌旁，那一汪水无声无息地泛开了涟漪。

　　水面倒映出叶一清被灼烧过的脸，涟漪波动中，后面宽阔平坦的厂房灯火通明，迟兵躺在临时搭建起来的病床上昏睡，瘸腿老头站在一边，扎着双马尾的糖果正细心帮他擦拭额间的汗水。
　　波纹消失之际，只见叶一清转身抽离，像是从水面走入了现实，疤痕密布的指尖捏起一块手掌大小的罗盘端详。

　　“这就是你们从他们手里抢到的东西？”厂房里，叶一清反复察看这个罗盘，双眼微微眯起：“好像也没有很特殊。”

　　叶双清吊儿郎当躺在一张摇摇椅上，凝成豆子状的营养液一颗颗往嘴里丢：“怎么不特殊了？那帮奇奇怪怪的人用这玩意时，整个空间磁场都变了，我好奇，就把它抢过来了。”

　　电脑前，黑客眼镜男一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我查过了，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种风水罗盘，但以前更多的是木质，这个却是金属类产品，材质特殊，不在目前所有已知的金属范围内。”

　　闻言，叶一清抿唇不语。

　　罗盘有多个同心圆圈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标注和刻度，最外层的符号古怪，内层的指南针则是被打造成了一个金钱的符号标记，还特么是金色。
　　观察一会，他翻过罗盘一看，只见底部刻了一个形状很奇怪的字。

　　仔细看的话，只能隐约辨认出下半部分似乎是一个“羽”字。

　　“这也不是目前已知的文字。”眼镜男见叶一清不说话，于是起身，拿着一叠A4凑到他旁边，“我对比了所有失落的文字和语言，没有发现相同的字。我猜测应该与联邦绝密项目有关。”

　　“……”叶一清平静地撇了他一眼，“我猜得到。不管这些人想做什么，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最关键的是克隆人。”

　　三人齐刷刷看向叶一清。
　　叶一清抬头望向头顶，厂房很破旧，天花板被砸出了一个大洞，寂静藏蓝的夜空静静闪耀。

　　“莉娅临死前已经把信息传达出来了，必须尽快找到卡罗娜的消息，才能找出01号克隆人。”叶一清闭了闭眼，“我父亲留下的程序已经彻底破译成功，我已经从中得到了确切消息——”
　　“基因密码制造出来的那个克隆体非常特殊，其母体能力超凡，只要找到她，她就能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

　　叶双清：“……我很忙的，我没法找。再说总不能找到一个疑似的人，就随便挖出人家锁骨看吧？”

　　“没说你。”叶一清一眼横过去，满脸写着“你非要多嘴”这句话的意思，“你继续查华菱，袭击六队的人至今没找到，你尽快搜集更多信息，看看是不是和这帮黑袍人来路一样。”

　　话音未落，陷入昏睡的迟兵突然呓语了一声：“小荷！爸爸一定会找到你的！”
　　与此同时，一道红光像蛇一样在他体内疯狂游窜，映得他苍白的面孔时而发红，隐隐约约可见是一朵莲花。

　　糖果吓了一跳，仓促起身：“这不是上次那个……迟兵怎么也会被种下！”

　　说时迟那时快，叶双清猛地蹿起来：“垃圾场只有猎魔六队在，迟兵什么时候被种下的？”

　　逼仄气氛中，叶一清脸色冷峻，许久缓缓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肯定是其中一人，简直是作茧自缚，终于知道齐松原的卧底是谁了……”

　　五环，4号蓬区。
　　打坐中的宁翡倏然睁开眼，看向窗外的目光如炬，唇角微勾：“鱼终于进鱼篓了。”

　　上一次没找到叶双清，这一次知道她可能在六队，就不信对方不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