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从赛博卧底开始》洇梦

41、Chapter 41

　　“你能确定你就是人吗？
　　这真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问题。

　　天际乌压压一片，淙淙细雨笼罩整座垃圾场，宁翡和只穿着内衣的莉亚面对面站着，双双沉默。
　　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即将会有一场大战。

　　但出乎莉亚意料，宁翡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她只是单脚往后挪一步，身体绷紧，作出了防备姿态。

　　“你竟然不好奇？”莉亚双眼微眯，表情逐渐疑惑。

　　只见冰凉的雨水像豆子一样砸下，宁翡手持切肉刀，挺拔地站在雨中，几缕雨流从口罩紧贴的鼻梁上滑至线条锋利的下颌，一些则顺着脸颊两侧凝结的短发落下，一颗一颗滚进脏臭的泥潭，随即溅起微小的水花。
　　她像一柄沉默而锋利的利剑。
　　没出鞘时平平无奇，隐而不发，倘若出鞘，便会释放出无可匹敌的气势。

　　不知过去多久，莉亚才听见宁翡冷冰冰地出声：“你一个仿生人管天管地还管我是不是人？等你的流出来的血变红了，再来和我废话。”

　　要想区分仿生人和自然人，正常情况下可以首先从仿生人胸口的型号标记来辨别，再看皮肤的细腻程度，它们的动作偶尔也会有机械般的卡顿，但如果没有标记型号，就要查看体内脏器是否是仿生脏器，是否有金属骨骼。
　　当然还有种最简单的分辨方式，查看血液，自然人为红色，仿生人是深绿或蓝色。
　　这是血液实际上是维持它们基本营养的一种高浓度液体。

　　莉亚将右手背到身后，平缓道：“你如果真的不好奇，早就该动手了不是吗？”

　　宁翡面无表情：“……”
　　特么的，她还真是挺好奇的。

　　为什么仿生人有异能还能产生意识；为什么莉亚是反叛者；为什么星阵珠会出现在未来；为什么事情好像在往诡异的方向狂奔……这一切她都很疑惑。
　　但现在绝对不是讨论问题的好时机。

　　宁翡小幅度甩头，视线短暂地清晰了。
　　她一言不发盯着莉亚藏在身后的右手，开始思考怎样才能在不用修真技的情况下干掉对方。

　　琢磨一会，她发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面对一个拥有控制疫病能力的异能者，“只有”自愈再生的她胜算很低，因为原本只是查探，大部分装备都在车里，她也不能暴露太多技能。

　　“……”宁翡微微有些窒息。

　　见宁翡不搭腔，莉亚唇角微勾，眼神滑过宁翡手里的切肉刀，暂时歇下攻击的意图，突然轻声说道：“看在你也用刀的份上，我提醒你一下。”

　　是不是人这个问题一旦问出，只要是会思考的生命体，都会本能地产生疑惑，因为如今的科技实在是太发达了，为人们提供便利生活的同时也危机四伏。
　　基因可以编辑，记忆可以修改，身体可以创造……疯狂的科学家们始终想研究出超越人体本身的技术，从Ai到仿生人再到异能者，无一不是其野心下的产物。而研究，势必要有试验品与庞大的数据支持。

　　“你的枪上有治安部的飞鸽图腾。”莉亚抬起下巴，指了指地上被雨淋透的枪支，随即不乏恶意地笑起来：“难道联邦政府没有告诉你们，克隆人的血也是红色的吗？”

　　宁翡眉头一皱，冷漠回望：“你到底想说什么？”

　　淅淅沥沥的雨幕中，只见莉亚抬起左手将长发撩到耳后，像浑浊海水中爬出来蛊惑人的美丽水妖，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了我只想提醒你，等你开始怀疑自己是谁时才会发现这世界有多荒诞，我是一份实验数据，你们很多人的存在也只是为了提供数据。”

　　与此同时，宁翡耳边响起了飞行者冷酷的命令声：“天眼监控到疑似革命军的瘸腿人士离开垃圾场，夏奇拉是革命军，她正在试图给你洗脑。猎魔人宁翡，将其就地击杀。”

　　同一频道里，袁清妃和贺之舟似乎刚刚处理完其余的人，袁清妃气喘吁吁地说：“他爹的打完了才发现迟兵根本不在这里，你那边怎么样了？”
　　“华队说狙击手那边没问题了，新人你怎么样？”贺之舟嗓门极大，同样喘着粗气，“收到请回答！”

　　“……”宁翡脸色难看，一声没吭。
　　她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

　　她讨厌被动的、突然的接受到一些信息，这会让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信息库突然变成一堆废词，甚至会开始让她产生自我怀疑。

　　普遍应用于医疗和生物研究、保护的克隆技术日趋成熟，但这项技术有个致命弱点——存活年限短，这也是很少见到克隆人的根本原因。
　　但内网提过，部分财阀已经开始通过克隆细胞，培育与基因完全匹配的器官，达到延缓寿命或治疗不治之症的目的。

　　仿生人产生自我意识这件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宁翡本身就是一个试验品，而且没有原主的记忆。
　　即使她坚信自己是自然人，因为修炼时探查内府，五脏六腑皆在，灵魔双气也顺畅地游走在骨骼脉络之中，这是仿生人无法具有但在忽然蹦出来克隆人的情况下，她要怎么确定自己真的是人呢？

　　“猎魔人宁翡，请就地诛杀夏奇拉。”命令再次响起。

　　人工智能的语调毫无起伏，却宛如惊雷炸响，冰冷、尖锐。

　　宁翡回过神来，闭了闭眼，试图将暴躁的情绪压下去。

　　少顷她抬头望向莉亚：“你意思是我们很多人都是假的呗？莫名其妙讲这些，是想给我洗脑，然后让我开始怀疑联邦，希望我加入革命军和你们一起闹革命吗？搞笑，你们又不发工资。还是说……”
　　她一顿，眯起锐利如刀的双眼：“你在拖延时间！”

　　话落，宁翡以迅雷烈风之势掏出一颗圆球往前一抛，毫不客气开骂：“最烦你们这帮谜语人，长嘴不会说话就别说！”

　　宁翡出手太过突如其来，即使莉亚第一时间施展异能也来不及了，只见圆球落地蹦出一个方形防护罩，结结实实在宁翡面前竖起一道屏蔽高墙。

　　“防护球！”莉亚脸色微变，立刻操纵病菌往两边飞。

　　这是治安部的防护盾圆球。
　　有三种模式，盾牌形、半弧包裹形、圆形封锁，能短暂提供一次防护。

　　趁这功夫，宁翡火速将刀塞回刀鞘，随即一个利落翻滚捡起枪，直接半蹲在地冲身后的尸山堆连开三枪。

　　近距离射击下，子弹接连洞穿一具仿生人尸体，零件碎肉四处乱飙，她敏锐地听见了子弹刺入肌肉的微小声音，唇角顿时讥讽一勾：“果然。”

　　刚才就听见了摒气的声音。
　　果然有人躲在这里！

　　下一秒，宁翡眼底映出了尸体被冲开的画面，只见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猛地扑出来，他喘着粗气，肌肉紧实的大腿下是一双刀锋腿，那双腿冲她脸横扫过来，足以割开喉咙的刀刃正在雨幕中闪烁着锋利的寒芒。

　　正是迟兵！

　　说时迟那时快，宁翡上半身往后一仰，身体的柔韧度展现到极致，迟兵的刀腿扫了个空，他脸色顿变，立刻抬起另一条腿扫堂式攻击。

　　但宁翡的反应速度简直又快又猛，仿佛掐算好了迟兵会用什么招式攻击，只见她任由自己倒向地面的瞬间，修长双脚一蹬地面，淌在泥潭里滑出去拉开距离，双手持枪瞄准，动作一气呵成！

　　砰砰！两道枪声撕裂天幕！
　　垃圾场盘旋的蝇虫惊飞，回音袅袅。

　　一枚飞速射出的子弹精准地擦过刀锋腿，一枚正中迟兵腰腹，他狼狈地砸回仿生人尸堆，壮硕身体砸下去，顿时挤出一堆绿色粘液。

　　这时莉亚的细菌攻击也到了，眼看两侧黑气裹挟的腐蚀性水流冲来，宁翡立刻翻滚起身，迅速调整口罩进气口，确保不会吸到气体后，随即抽出刀，马不停蹄朝莉亚狂奔。

　　她绝不能让对方逃脱，否则第二天飞行者就得拷问她是否有加入革命军的想法。

　　然而莉亚速度也不慢，只见她仓促喊了一声迟兵，旋即双臂大开，开始操纵大量病菌朝这里汇聚。

　　“……”奔跑中的宁翡眼神惊奇，这幅诡异场景用世界末日来形容都不为过。

　　天空被黑暗吞噬，垃圾场内出现了数道龙卷风一样的水流，不断上升然后朝宁翡头顶凝聚，密密麻麻的病毒细菌在里面像蛆虫一样来回翻滚，挨个撞翻在上空盘旋的机械飞鸟，几乎瞬间就要将她彻底包裹。

　　宁翡猛地刹车：“！！”
　　嗯？怎么一披上猎魔人马甲，对手就这么牛？！

　　她顿时低声咒骂一句，如果不用修真技，业火可能会被逼出来，这还是她头一回觉得自己很弱，觉醒什么异能不好，只有一个自愈玩锤子！

　　自愈再生防不了病毒，她不敢拿自己生命去赌，但任务越危险、越艰巨，她就越冷静。

　　趁黑水缠绕上来阻隔双方视线时，宁翡没有一丝迟疑，直接转身一头栽进臭烘烘的垃圾堆，拨开垃圾往里钻，寻找阻隔的同时顺手将监视纽扣捏爆，然后狠狠一口咬破了自己指尖！

　　宁翡保持弓背低头的姿势，迅速凝神画符，动作快得自己都眼花了。

　　她发誓她上下两辈子都没这么拼过命，师傅要是知道她能在短短几秒钟内画出一道上品护体符，估计得仰天长笑三声，转头就去各大宗门吹三天牛X。

　　最后一笔落下，护体符成！
　　这一刻，宁翡眼中金光隐隐。

　　一道仓促之下画出来的护体符悬在她胸膛下，黑水已经从缝隙中钻过来，宁翡也已经大汗淋漓。
　　千钧一发之际，她捞过符文，反手往自己的胸口一推，薄薄一层金光骤现，随即悄无声息隐没进体内。

　　就在这一刹那，见缝就钻的黑水将宁翡彻底裹住了，她注视着病毒组成的水流从手臂上划过，布料瞬间被腐蚀，却没有伤到皮肤分毫。

　　“ok了！”她顿时生龙活虎跳起来，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气，得亏她是个爱学习的人，什么招都会一点，要是只会耍刀，今天不得直接栽在这！

　　但护体符时效很短，毕竟宁翡现在还是个筑基小趴菜，来不及沾沾自喜，她转头冲出垃圾堆，正式开始攻击。

　　莉亚也注意到了那一秒间的异样，当宁翡冲出黑水时，只见她身上大部分衣服被灼烂，露出了作战服包裹的紧实肌肉，而那双凌厉的眼宛如一头冒着绿光的饿狼，凶狠、暴躁。

　　“你居然不受影响？”莉亚非常吃惊，下一秒就见宁翡大步流星奔向自己，紧接着闪电般抽刀劈出！

　　在宁翡的认知中，法师近战就是超级脆皮，她一劈控制了修真者的本身力道，但寻常人想接，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体质。

　　可谁知莉亚非但稳稳接住了这一刀，那平滑冰冷的掌心还紧握住了宁翡的手腕！

　　“你力气很大。”莉亚冷艳的面孔上浮现一丝意外：“我的手臂都在发颤。”

　　……神特么手臂发颤！
　　宁翡仿佛受到了侮辱，顿时错愕抬眼：“你一法师点什么防御技能？”

　　“我是战斗体。”莉亚以战斗型为基础被制造出来，身体机能要比服务型的强几百倍，她蹙起眉，上下打量一眼宁翡：“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很眼熟。
　　特别眼熟的一道金光。

　　话音未落，艰难爬起来的迟兵撑着一口气突然朝两人狂奔而来，“夏奇拉你快走！这里我来处理！”

　　两相夹击，宁翡心情一沉，二话不说反转手腕撇开莉亚的手，然后反手扭过她的手，往下用力一摁。
　　嘎哒一声，熟悉的脱臼声音响起。
　　紧接着，她快速后退，寒芒一闪，面不改色连皮带肉剜掉了被莉亚一握就产生的瘟疫黑斑。

　　新的血肉迅速生长愈合，麻痒和鲜血混着雨水变成了粉色。
　　宁翡漠然看一眼，总算懂了为什么莉亚周围的人都会莫名死亡，这货分明就是一个行走的毒源！

　　“联邦的走狗，你的对手是我！”这时迟兵咆哮着冲来，语气愤怒：“一帮像狗一样的崽种，除了赶尽杀绝还会做什么！”

　　“……”宁翡果断抄起切肉刀以甩飞镖的姿势甩向迟兵，先解决这一个再说！

　　也就是这一刻，她的身后响起了奔跑的脚步声，宁翡心觉不妙，回头的瞬间就见莉亚操控的病毒水流迎面而来。

　　哗啦啦——
　　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宁翡视线完全被黑暗占据。她立刻闭上眼，沉重地呼吸着，只要一睁眼，这些肮脏的细菌就会钻进脑子。

　　正当她还在思考要不要大动干戈时，下一秒腰腹传来一阵锐痛，莉亚趁乱踹她一脚，她重重摔飞出去，不仅口罩掉了，还直接砸进肮脏的泥潭，吃了一口臭水。

　　“就现在干掉她！”迟兵到底是干保卫工作的，及时躲过切肉刀后，马不停蹄挥出刀腿要杀宁翡。

　　“有人来了。”莉亚拦住他。
　　宁翡趴在水里，只见莉亚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向她：“没必要杀她，一个连真相都不知道的可怜人罢了。”

　　宁翡：“……”
　　她真的生气了。
　　她早晚会知道这帮人到底在搞什么飞机，早晚。

　　嘭！宁翡猛地握紧双拳，重重锤入水塘，纵然水花飞溅进眼睛里，她冷着脸，一眼不眨站起来。

　　莉亚敏锐地感觉到了宁翡毫不收敛的杀气，连忙扯起迟兵往另一边跑：“你还要找女儿，我们得赶快离开！他们都想杀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见状，宁翡刚想冲出去，下一秒谁知身体突然飘了起来，就像是重力忽然消失了！
　　包括莉亚和迟兵。
　　只见这两人滑稽地滑动着四肢，仿佛是在雨水中游泳，但莉亚居然很快就能自行移动，她用蛙泳的姿势游向迟兵，然后双脚一蹬将人直接蹬出了重力区。

　　与此同时，垃圾场入口处响起了贺之舟毛毛躁躁的呼喊声：“小宁！我来救你了！”
　　袁清妃扛着能源枪，风风火火跟在后面：“好姐妹，我们来了！”

　　宁翡：“…………”
　　早不来晚不来，滚啊两个马后炮！！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