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勿仰止》古谌

2、异动

　　古语云：修真之境，名曰昆山。

　　伏羲，女娲，神农三皇先后陨落，修真界便从上古时期一直延续至今，无数修真者涌起，在数千年前，开辟了一个辉煌的时代。
　　而这修真界的边界乃是与魔界相交的昆山。昆山的前身乃是昆仑山，几百年前不知为何被人改至昆山，从此再无昆仑。

　　天色昏沉，黑云密布，此时不过是正午三刻，却不知为何，整个昆山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黑雾蔓延之处，草木不生，片刻凋零。
　　昆山常年积雪，山巅高耸入云，白皑皑一片。隐隐之中，竟有万物嘶吼之声，其声势之浩大，竟惹了人心不得安宁。

　　*
　　北铭山之中，一片和睦宁静，青石台阶从山脚一直延伸至山顶，漫山遍野，桃花盛世，皆化为“清忝”二字。
　　清忝门乃是江湖上的大门派，其掌门紫檀真人更是被仙武大会奉为座上宾。要知端的，修真界中仙武大会的老祖乃是制定规矩之人，无人敢对他们不敬。若论实力，也当属他们最强。
　　而能被仙武大会奉为座上宾的人在修真界的万古历史中只出现过十位，这十位无一不是修真界顶尖至极，叱咤风云的存在。紫檀真人便是其中之一。
　　这也使得清忝门在修真界地位颇高，威望甚极。

　　今日与往日一样，清忝门的弟子依旧早起习武，到了规定的时刻便进雅间学习夫子所讲习的功课。夫子讲的功课大多陈冗枯燥，课上不少听不下的弟子昏昏欲睡，唯独一少年直挺着背，坐姿端正。
　　少年名唤秦声，乃是紫檀真人的关门弟子。三年前被云游在外的紫檀真人带回，一个月有余，便进行拜师仪式。

　　夫子眼中露出一抹欣赏，“今日老夫便来与你们讲讲仙阳城算命老玉子的事。”
　　此刻，打盹的弟子提起精神，凝神听讲。

　　虽说夫子讲课枯燥，但是每每都会在讲完课时与他们说修真界的趣事。也是到了这种时候，弟子们才会觉得有趣。

　　“算命老玉子，人称百晓生。莫以为他一直待在仙阳城，消息闭塞，这修真界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卜算未来，知晓过去。传闻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只知道他一生待在仙阳城，从未离开过此地。”夫子抚了抚胡子，“若是你们有机会下山历练，可以到仙阳城看看，或许可以解了你们心中的疑惑。”

　　此时，门派的钟鼓声从远处传来。

　　“好了，今日便讲到这里。”夫子拿着讲义，看了一眼躁动的学生，道，“秦声，莫余天，你们来一下。”

　　秦声将课业收好，此时，坐在他身后之人拍了他一下，“秦声，你不好奇老玉子吗？我听我爹说，那老家伙可神了。小时候我生了场大病，把我爹娘急坏了，然后有人告诉他们去求老玉子，结果你知道吗？他只给我开了一副药，病就好了。”

　　与他交谈的少年乃是仙阳城城主之子莫余天。当年因性子顽劣，被城主遣人送往清忝门习武。莫余天上了山一直不信会有这么随随便便就收弟子的门派，谁知被长老等人一测先知，竟是发现了一个好苗子。

　　此后，此人便一直在待在清忝门，天天念叨阿爹阿娘何时来接他。

　　“算命，乃是卜卦天相，若不是提前知晓，又何必待在同一个地方。是预知，也是缘分。”

　　未等莫余天琢磨此言何意，秦声便已走远了，留下一个矜贵，挺拔的身影。

　　莫余天只能跟上。

　　待到夫子的房间，莫余天四处打量，似要把房间里隐藏的机关都瞧出来。

　　夫子把讲义放好，招待他们坐下。

　　莫余天道，“夫子，您把我与秦兄叫来是何意？若是我课上不听，课业不交，没必要将秦兄一并叫来，莫是他出了什么事……”

　　夫子没好气看他一眼，“少胡言乱语。”

　　莫余天此话不假，秦声身为紫檀真人的关门弟子，在众弟子中出了名的沉默寡言，课业在众弟子中完成甚好，夫子不时夸赞一句。

　　反正与他一同入门的弟子早已听秦声的名字成茧，对他可谓是熟悉不已。

　　要知道的，秦声刚来清忝门那会儿，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麻布衣，脸上受着伤，只有身后背着一把尘布寒剑。原以为又是哪个家中道落，却身怀先知的少年，岂知，少年换上门派服饰，却落了个月初霁落，仙气缠身。

　　宛如仙人一般。

　　当天，秦声居住的泺院外皆是问声而来的女弟子，可把清忝门一众弟子看红了眼。但又不得不感叹，小师弟生的好看。

　　秦声问道：“不知夫子遇到了何事？”

　　夫子闻言，叹了口气，道：“此事事关重大，还待你们清风师叔来了再说罢。”

　　须臾，同是一身门派服饰的男子走进院落，与秦声与莫余天不同的是，男子身上的服饰绣着天蓝云纹，式简繁杂。其身后还跟着一妙龄女子，穿着粉白衣衫，眉心一点朱砂，双眼凝波如画。

　　男子便是紫檀真人师弟，清忝门师叔——清风。

　　在清忝门，弟子均要称一声清风师叔。

　　秦声和莫余天毫不例外，正要向男子拱手行礼，却被男子拦下。

　　“不必多礼。”

　　清风师叔步履匆匆，毫不见外在主座上坐下，面色凝重。

　　与他一同来的少女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我是你们的师姐柳轻妍。”

　　早在清风师叔来时，莫余天便注意到少女，这少女看着年纪尚浅，却没想到竟是他们二人的师姐，修为在他们之上。

　　在清忝门，男子与女子所修炼的地方不在一处，但也不可小瞧，每年的姿仙会清忝门派去参加的弟子，男女人数相同，并无其他门派所带来的偏见。

　　而每年招收女弟子的长老一般是惠霞真人，每次慕名而来的女子无一不想成为她的弟子。

　　惠霞真人年轻时便在修真界闯出了名声，功力深厚，若不是她年纪已大，仙武大会座上宾定有她一个。

　　*

　　“这位是我的关门弟子，柳轻妍。”清风向三人介绍。

　　莫余天好奇打量她，清忝门派的女弟子皆是眉心一点朱砂，与男弟子不同。
　　但是这位是清风师叔的关门弟子还是让他微微惊讶，蓦地，他看向秦声。

　　冷冰冰的，不像是要交谈的样子。

　　果然没变。

　　身为与秦声一同修炼的道友，他有的时候怀疑秦声是不是无欲无求。对女弟子避之若远，对男弟子也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好似谁的靠近都会把他弄脏般。

　　果真如那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①

　　*
　　三人一同落座，平时话多的莫余天此时安静无比，秦声眉头微蹙，猜测接下来的事不会过多轻松。

　　清风很满意他们的表现，“召你们三人来，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们去办。”

　　“就在前几日，昆山出现了异动，山脚下十里的村子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山顶更是被黑云笼罩不散。各大门派传来消息，唯恐是魔族有死灰复燃之势。”

　　三人闻言皆是震惊。

　　清风道，“百年前魔尊陨落，魔族一众也随之消失，这次昆山异动非同寻常。此事危急，你们三人是我派的精英，所以门派决定派你们三人下山与张爇师兄会合，一同前往昆山一探究竟。”

　　言罢，他扫视一周，看着莫余天道，“莫师侄可是有疑惑？”

　　他不说还好，一说莫余天立刻嬉皮笑脸，还没开口，就被夫子警告瞪了一眼。

　　他心下心里更气了，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师叔，此次下山我可不可以回一趟家？”说着，瞧见师叔越来越不善的神色，他急道，“下山必定会经过仙阳城，我在这美丽动人，飘香四野的山顶待了快三年了，都说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虽是贪玩，但是对于爹娘的思念越聚越深，如若不能见上一面，我怕是死不瞑目，遗憾终身啊……”

　　清风听他还要继续讲下去，连忙阻止道，“你想回便回，不要误了行程便好。”

　　“师叔，您上辈子一定是拯救过修真界，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永远铭记于心，传给我的儿子，传给我的子孙，再传给我的子子孙孙！”莫余天激动道。

　　清风嘴角抽了抽，夫子更是无奈扶额。

　　“也不必……”

　　莫余天还在说着，上到曾祖，下到太孙。坐在他对面的柳轻妍用袖子捂着嘴，努力憋着笑。

　　反观秦声，还是一副淡淡，与世俗无染的样子。

　　许是说的太多了，瞧着清风师叔和夫子越来越差的神色，他转头对秦声道，“到了仙阳城，我定是带你去拜访那位神通广大的算命老玉子。”

　　“多谢。”

作者有话说

　　泺院（luòyuan）
清忝（qingt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