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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青铜门内的房间四壁都是画满古老符文的巨大石块,狰狞的兽面注视着空荡荡的室内唯一的东西——一具铁铸的黑色棺材。那棺材表面密密麻麻地贴了一道又一道黄符,还有铁锁环绕,显然封印着极其不详的东西。

      可此时铁锁断裂,黄符被撕开,将棺材内的东西暴露了出来。那是一具包裹着残破人皮的等人高木偶,密密麻麻的金线如同蛛丝般爬满了棺椁。林桃桃将手朝木偶的面部伸去,眼看就要碰到了。

      飞掷的黄符贴到林桃桃手上,黄符与她肌肤相接的地方泛出焦味,林桃桃尖叫着缩回了手。

      “别碰那金线人偶,你掌控不了它,只会被它反过来吞噬!”凌织机朝林桃桃奔去。

      “我不信,你别过来!”林桃桃厉声道,“你们这些天师都是道貌岸然的坏种,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害人!”她再次朝金线人偶伸出手。

      “你爷爷的灵魂还藏在你身上,一旦被金线人偶吞噬,他就会魂飞魄散!”凌织机比林桃桃的动作更快,她赶到林桃桃身边扭住了她的手。

      “什么?”林桃桃愣住了。

      “你知道为什么十年前你还能逃走吗?你知道为什么这金线人偶失去了效用吗?”凌织机疾声道,“金线人偶要完全铸成,需要两人的魂魄,一是匠人,一是提线人。你爷爷正是雕刻出这金线人偶的匠人,只要他的魂魄不被金线人偶吞噬,它就是个废品!”

      “十年前,你爷爷没告诉你全部真相,就是为了防止你不幸被捉住,把他魂魄的所在说出。”凌织机一点林桃桃的眉心,“他把自己的魂魄藏入了驱动人偶的核心,就在你身上!”

      “我不知道你是听信了谁的谗言,要来碰这东西。同类能吃同类,你是想吞噬掉这金线人偶的力量吧?”

      “可一旦解除了金线人偶的封印,让它发觉了自己缺失的魂魄的气息,你爷爷的所有努力将化为乌有。千万不能让这金线人偶触碰到你!”凌织机用力把林桃桃往远离棺材的方向拖走。

      “我不信!放开我!你一定是在骗我!”林桃桃的声音尖利得都变了调,“你应该很恨我吧,是我夺走了你的一切。你这种自私自利的混蛋不可能想救别人,你只是怕我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在这荒山野岭把你杀了!”

      “唯独那个人不会骗我,是他帮我一步步夺回了属于我的东西,家庭,亲人,权力,财富……只要吞噬掉那金线人偶,我就能成为完全的人,我就能得到强大的力量,为爷爷报仇了!”

      强烈的执念和疯狂占据了林桃桃的神魂,她本就死去多年,不再是人类,世界在她的眼里早已成了扭曲的模样。所谓厉鬼,大多是受仇恨和执念驱使而失去理智,进而狂暴地伤人,林桃桃已经离成为厉鬼很近了,在她的执念接近完成的前一刻,和她讲道理的作用微乎其微。

      “我原以为是陆清月在帮你,现在看来他只是个同样被蒙骗利用的傻子。”凌织机皱眉更费力地压制住林桃桃的挣扎,“能同时欺骗你们两人的家伙……难道是陆家的长辈?”

      “凌织机,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为什么还不知足,为什么还要来阻碍我!”林桃桃的眼中流下血泪,她身上的鬼气开始暴动,黑色的烟雾化为利刃

      “爷爷不在这里,他哪里都不在了……”尖利的指甲从林桃桃的指尖迅速生长而出,她歇斯底里道,“这十年,不论我怎么呼唤,怎么寻找,他都没有回应,是那个天师把他的魂魄毁灭了!”

      一道道黄符被凌织机掷出,环绕在扭在一起的两人四周。林桃桃发出痛苦的嘶吼声,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慢慢封印,再这样下去,不到一炷香她就会失去意识,被凌织机带走。

      不可以被封印……明明马上就要碰到了,明明只差一步了。林桃桃朝凌织机的脖子伸出利爪,她听那个人的话,步步为营十年,就是为了今天!

      两股力量剧烈地对抗,林桃桃的躯体开始皲裂。她的脸最先崩毁,露出了一副完全不同的面孔。

      那是林桃桃原本的样子。

      凌织机看着那张脸,缓缓睁大了眼睛。

      “……是你。”从这个陌生的世界苏醒后,凌织机第一次湿了眼眶,她如释重负地笑起来,“太好了,那个时候,你没有魂飞魄散。”

      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温柔的笑容。如历生离死别,再见故人。

      “你笑什么!”林桃桃暴怒道,“识破我的真面目,你就得意起来了?”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刻,她们身后的棺材传来了关节碰撞的声响。那具本该静静躺着的金线人偶,居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糟了。

      凌织机暗道不好。

      林桃桃身上逸散的鬼气被人偶吸收,姚老爷子魂魄的气息想必也同时泄露,这金线人偶得到些许必须的力量后,被触发了补完自我的本能。

      同为姚老爷子雕刻出来的人偶,金线人偶和林桃桃能够毫无阻碍地相互吞噬,一旦两者相触,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制止住这金线人偶的行动。

      一部分符箓随着凌织机手指的动作转动,环绕到坐起的金线人偶四周。察觉到制约着自己的力量变弱,林桃桃开始更剧烈地挣扎。

      在这个灵力干涸的世界里,清月剑蕴藏的力量极其有限。现在的凌织机没有能力同时制住金线人偶和林桃桃,她微笑起来,对林桃桃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碰到那金线人偶。”

      果然,听到凌织机的话,林桃桃放弃了往棺材爬去的动作,她转向凌织机,将利爪对准了她的胸膛,狠狠刺去。

      仿佛有默契一般,金线人偶也在此时对林桃桃的背部发起了攻击。凌织机伸出手,把全部的符箓都引到金线人偶身前,生生停住了它的动作。一片暴涨的金色辉光中,林桃桃口中发出嘶吼,她的利爪直直刺入了凌织机的肌肤。

      温热的血溅到林桃桃脸上,向前的冲力让她整个人都扑进了凌织机的怀里。而预想中的反击没有到来,凌织机就这么顺势拥抱住了林桃桃。

      她修长的双臂在林桃桃背部交握,在林桃桃看不到的地方挡住了金线木偶袭来的鬼气。

      血如泉水,浇灌在林桃桃身上。她沐浴在久违的来自人类的温暖中,却无暇欣喜。深深的错愕出现在她没有神采的双目,低哑的吼叫从她喉中传出:“放开我!”

      来自地底的铜铃与钟声再次蜂鸣,凌织机知道这是地宫的机关被触发的声音。她当然不会听林桃桃的话,而是把这个女孩抱得更紧,顺着她冲过来的力量往青铜门滚去。

      被黄符定住的金线人偶睁着死寂的双目,静静盯着凌织机。怨恨、不甘、戏谑……漆黑的意志裹挟着鬼气在屋内乱撞,最终还是被凌织机竭尽全力地关在了青铜门后。

      “放开!”林桃桃终于得以挣脱出失去力气的凌织机的怀抱,她转身推门,可这一次,无论如何也推不开了。

      “我利用机关术把这里封印了。”凌织机抹掉唇角涌出的鲜血,淡声道,“仅凭你,是打不开的。”

      “哈哈,哈哈哈……”林桃桃癫狂地笑起来,“仅凭我?这里还有人会帮我。你知道的吧,凌织机。”

      “祁终根本不爱你,在他眼里,你只是我的替身呢。”林桃桃扯着凌织机的头发把她低下的头抬起,“那个绝不会违背约定的老好人陆清月,也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孤立无援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

      “被夺走重要东西的感觉不好受吧。”林桃桃的面容渐渐幻化成了凌织机的样子,她手上的利爪也慢慢收回,此时站在凌织机面前的,又变成了个楚楚可怜的正常女子,“可过去的二十年,我都在经历这些,就连命都没了。”

      “你恨我吗?”凌织机低声道。

      你恨我吗?

      早在三千年前,凌织机就想问她这个问题。

      “当然。我恨不得你立刻去死。”林桃桃放开了凌织机的头发,往阶梯上走去。

      “……”凌织机把头靠到身后的墙上,调整着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短促的呼吸,她在无人的黑暗里微笑起来,低声呢喃谁都不会听到的话。

      “这样就好……离我越远越好。”

      不到十分钟,黑暗的地道中就重新传来了脚步声,手电筒惨白的强光照过来,直直射到凌织机脸上,让她不适地闭上了眼睛。

      “凌织机,林桃桃说你刚刚要杀了她,是真的吗?”陆清月发冷的声音传来,“她还说,你为了杀她,解除了金线木偶的封印。”

      “是。”凌织机微笑着抬头,看向躲在陆清月身后的林桃桃,“一直以来,我都嫉妒她嫉妒得发狂,至于这里所有人的安危,我本来就无所谓。”

      “难为你冒着危险找过来……哦,不是,”凌织机恍然大悟,“你是来处决我的吧,林桃桃是不是告诉你,我被邪魔附身了?”

      “我不知道她没有被邪魔附身……但我看到她在里面布了阵。”林桃桃的语调中含着胆怯和恐惧,“原本躺在棺材里的金线木偶,慢慢地动起来了!不破坏那个阵法的话,不知道那木偶什么时候会爬出来……”

      “凌织机,她说的是真的吗?”陆清月语调发紧,“请你回答我。”

      “我确实布了阵,不过是封印用的。”凌织机扶着墙站起来,“既然金线木偶杀不掉林桃桃,让它作妖也没有意义了。你要是有本事打开这青铜门,就尽管动手。”

      “你要去哪里?”看到凌织机走过来,陆清月紧张地后退一步,挡住了林桃桃。

      “去找金线木偶真正的主人。”凌织机一瘸一拐地往阶梯上走去,“把我弄得这么狼狈,我要他不得好死。”

      “陆清月,虽然我和你们有些私人恩怨,但现在我们的最终目的还是相同的,都是找到操纵这一切的人。”凌织机笑着咳出一口血,“你大可不必这么如临大敌。比起我,你更该提防林桃桃会不会突然发疯想杀了你。”

      “别忘了时刻握紧你的剑,”凌织机回头,她的脸上沾着凝结的血块和脏污的尘土,可她的眼眸依然清亮如新月,那道目光好似把陆清月整个人都看透了,“但别想着找机会敲晕我,这酒店不是常人能轻易活下去的地方,你这样的傻子保护好自己就够了。”

      已经很久没有受这么重的伤了,向上的阶梯仿佛长得没有尽头。凌织机的喘息变得沉重,青铜门被撞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苦笑,果然陆清月更相信与他相处更久的林桃桃,从他们两人身上是问不出幕后主使之人的信息的。

      这里的一切谜团,还得亲自调查出来。林桃桃和陆清月被蒙蔽已久,那人在他们身上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看现在的状况就能知道幕后主使是多么算无遗策。林桃桃的偏执,陆清月的盲从,都会成为调查真相的阻碍。

      林桃桃为复仇而来,陆清月为阻止灾厄而来,凌织机和祁终则是为了和天师协会对弈。但一切的起始,是混乱未发生之前,他们签下参加节目的合同的一刹那。

      林桃桃说错了,孤立无援的人不只是凌织机,而是在场的互不信任的每一个人。这个诱杀局瞄准的猎物不只是要被献祭的林桃桃,还有从数年前起就被紧紧关联命运的所有人。

      脚步声和随之而来的血腥味让监控室里的岳山回过头,他看到了独自行动后带着一身伤而归的凌织机。

      “岳山,你能画出密室中失踪的五具人偶的样子吗?”凌织机在一直昏迷着的祁终身边坐下,抱起听她的话一直待在这里的小白狗,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背,试图转移注意力来缓解疼痛。

      “附了姚木木的魂魄的那一具就不用了。我怀疑另外四具人偶和失踪的四个孩子是一一对应的。”

      “或许能通过找寻人偶找到他们的踪迹。”

      “凌小姐,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岳山显然也听过了林桃桃的控诉,“如果你想做的是不顾一切破坏这里,恕我不能再与你同行。”

      气氛陡然变得冷凝,待在监控室里的除了岳山和昏迷的祁终,还有跟来的数个节目组工作人员。现在众人都紧紧盯着凌织机,眼中是深深的不信任和忌惮。

      摄影师手中的摄像头对准着凌织机布满脏污的脸,她的脸本就烧伤了一半,如今看来更是凶恶可怖。

      黑洞洞的镜头让凌织机想起了节目的拍摄还在进行。不仅是数以万计的观众,那个操控着所有人身上的线的提线者,也在透过镜头注视着这里吧。满溢的恶意透过冰冷的设备涌来,和重伤一样同样久违的千夫所指之感让凌织机突然笑出了声。

      “你觉得我站在哪边呢?”凌织机的手中浮现出深红的符箓,岳山看着那道符,手中冒出冷汗。

      这符由人的鲜血凝结而成,能伤害人的魂魄。

      血符被凌织机朝岳山掷出,他也立刻从怀中闹出黄符,朝凌织机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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