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换酒》机智伟大的牙齿

35、白垩纪（下）

　　第三十五章：白垩纪（下）
　　活动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所以在上了一天课后，老刘忽然在班里宣布，学校为他们特意准备了一场运动会。
　　话音刚落，班里就欢呼了起来。谁也想不到这些已经踏入社会许久的人，竟然有一日会因为一场运动会而激动成这个样子。
　　当然，郑嘉嘉和陶然也是这欢呼声中的一员。她们在晚自习下课后，还特意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大袋的零食去期待明天。
　　回宿舍的路上，郑嘉嘉率先提起了运动会的事：“你还记得高二那年的运动会吗？”
　　她怎么会忘记。陶然点点头，没有说话。
　　夜里她在自己随身的本子上写写画画，不知在写些什么。宿舍的人只以为她在更文，都没有去打扰她。
　　次日来得那般快。
　　陶然再睁开眼睛时，发现三人都已经收拾好了。见陶然醒来，郑嘉嘉赶忙催促道：“小懒虫快起床，要去开运动会了！”
　　陶然换上校服，整齐地梳好头发。
　　今日这运动会，每个人必须要报名一个项目。她体育细胞实在是不好，只能报了一个女生的五十米，在下午比赛。
　　上午时，陶然和郑嘉嘉在操场上游荡。
　　虽然这只是一场活动，可学校却贴心的将所有场景都还原的十分到位，从每节课的内容，到考试的座位表，还有晚自习的老师辅导，直到这场运动会。
　　所有体育老师都聚集在了操场之上，一声枪响，那边不知是什么项目就已经开跑。
　　陶然站在原地，听着广播站那些加油稿子，有许多都是当初她写下的。
　　“文科五班，陶然投稿。”广播站清晰的念出自己的名字。
　　恍惚间，她总觉得自己真的到了十六岁。跑道上的人群，还有身旁的女孩，临走到跑到边时，她感觉到郑嘉嘉从身后轻推了自己一下。
　　陶然的脚步跟着上前了几步，她停下时，就看到不远处的跑道上只有一个身影，穿着一件红卫衣，胸前挂着号牌：1001，陈年。
　　陶然的眼泪一下就模糊了视线，她看着泪光里那个红色的身影慢慢向着自己跑来，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场景自己还会再经历一遍。
　　多年以后，他穿上当年的红卫衣从操场尽头向她跑来时，陶然真的想过这辈子，就这么到结束该有多让人欢喜。
　　陶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泪水如泉涌般滴在手臂上，她扎着高马尾，身上穿着十六岁时穿的校服，周遭一切的场景都像极了那一天，最重要的是，对面那个男孩子，曾承载了她所有的青春。
　　陈年慢慢跑向陶然的方向，在她身前停下，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二人身上。
　　这次的活动，本就是陈年办的。他请求年级主任为他们安排了场地和人。毕业生是他一位一位请来的，而这几日的所有事情，也都是他安排好的。他将陶然书中所写到过的遗憾都记了下来，希望能在这短短的一周里，帮她一件件实现。
　　陶然没有感觉到周遭的目光，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孩，二十五岁，他依旧和十六岁一样耀眼。
　　她没能惊艳谁的青春，可陈年却彻彻底底惊艳了她荒唐的岁月。那些晦暗的梦，那些未完的幻想，那些所有所有过去的时光，都好像与他有关。
　　而九年之后，他回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良久，他牵过陶然的手腕，将她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陈年的手温柔地抚摸着陶然的头发，他感受着怀中的女孩哭得那样的痛心。
　　他一遍一遍地道着歉，说了许多的话，可陶然没有去听。
　　“对不起，我来晚了很多年。我不敢求你现在就原谅我，但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也给我们之间的遗憾一个结局，好吗？”
　　郑嘉嘉站在不远处，看着这里的场景，眼中也有泪。她的对面就站着周明裕，那也曾是经过她青春的男孩。
　　陶然忽然想起，高一时在图书馆看到江国香织的一本书，书的内容她记不清楚了，可她仍然记得一句话：“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你会原谅他所做的一切。”
　　她好像，从未怪过陈年什么。感情这件事本就没有对错，先入局的人，总要先受伤。
　　但她心中一直有一片空地，没有写名字，可下意识就是留给他的。他什么时候回来，她什么时候回头。
　　活动的最后一晚，老刘说要给他们放电影。陶然和郑嘉嘉坐在窗边，电影刚开场，陶然就感受到身后有人拍了自己一下。
　　她回头，直对上陈年的双眸。他眼睛里带着浓郁的笑意，望了陶然一眼后，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你干嘛？”陶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陈年努努下巴：“自然是看电影了。”
　　陶然没有再开口，但下一秒，她就感受到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左手。
　　不用低头她也知道是谁，陶然正要挣脱，就感觉到那只手握着自己的力气更大了些。
　　她恼怒地看向他，陈年却认真地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来。
　　“好好看电影。”他指指前面，可手还是不肯松开。
　　电影是《怦然心动》，高中时他们就播过的片子。陶然却因为陈年那只紧握着的手而看得有些意兴阑珊。结尾处男主和女主种树时，身旁许多女生都哭了，她想，大家应该也是在怀念那个第一个遇见的人吧？
　　可结尾却没有如期而至，电影的幕布黑了一下，转而出现了一张张的照片。
　　陈年站在阳台望着楼下陶然的样子、考试时他给陶然传纸条的样子、走廊处他回头看向陶然、操场门口他来送水、食堂里他坐在陶然对面，还有运动会时，他穿一件红卫衣，跑向那个十六岁时遇见的女孩。
　　一帧帧一幕幕，陶然都万分熟悉，可真的看到这些场景时，她却觉得很是陌生。这些照片都是这几日拍下的，她穿着校服，扎着马尾，好像真的回到了十六岁一样。
　　可每个人都知道这不是真的，这只不过是大家为了安慰自己而编织的一场梦。
　　十六岁时，她拼命想要追逐陈年的脚步，去任何能够偶遇的地方等他，在他每一个需要的时候出场，可十六岁的陈年，没有紧紧抓住陶然这个小尾巴。
　　九年太长了，长到可以改变许多事情。当年稚嫩的少年都已经长大，没有什么还能像当初一样无暇。
　　在那个不让带手机的日子里，她总在想，若是自己会画画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在那些最单纯的时光里，一笔一笔画下他每一个表情。让她能够在快忘记他时，能够在回头看看那个少年。
　　她从未想过他会回头，可如今，他真的回来了。
　　“陶然，原谅我吧！”灯光在这一刻被打开，那些刚刚还在哭泣的小女生，忽然都立在了两侧，手中拿着一枝铃兰花，笑着看向故事中央的女主角。
　　陈年还穿着那件红卫衣，炎炎的夏日，他的额上有些薄汗。不知是紧张还是其他。
　　而他手中同样拿着那样一束铃兰，每一颗花朵都是铃铛的形状，白的像天空的云朵，又像是十六岁那年陶然头上的发卡。
　　这场告白不算盛大，可却足够刻骨铭心。陈年的声音都有些紧张，他立在陶然面前，手指局促地抚摸着花束上的丝带。
　　“我爱你，陶然。”他不说喜欢，而说很喜欢，“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陶然睫毛上有一滴眼泪，颤抖着落下，可她的嘴角都是笑容：“你为什么又问一遍？”
　　陈年紧张的回答：“因为在操场，你没有答应我。”
　　郑嘉嘉立在一旁都有些着急，可她此时只顾屏气凝神，不敢出一点声音打断他们。
　　陶然的眼中闪着银色的光，一时间，窗外没有一颗星星，比她眼里的光还要明亮。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