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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我愣住。
      脑中断线了一会儿,想了好久想明白过来,这个人是上次救我的那个。
      “你,你不会是,楚,楚……”我手指指着他,完全不敢相信。
      他挑了挑眉,笑容轻佻却依旧让人毛骨悚然:“你还没忘记我嘛。”指尖渐渐用力,我觉得自己的下颚快要被捏碎。
      “那,那你能不能救救我,你再救我一次行不行?我不想在这里.......我还要去开封……”“砰”的一声,他手一扬,我便撞在床栏的雕花柱上,颧骨上热热的,准是流血了,我咬住嘴唇,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你算什么东西?”他眯起眼睛,微挑起嘴角说。
      “我知道我不是东西,扰了爷的雅兴,只是求求你救救我。”我抓着他的衣角,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想了想说,“还有,还有一个女孩子,她在这里做工,她叫做绿琴,我知道你一定还会救我们的。”
      “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救你?”他语气平淡,不带任何感情。
      我眨眨眼,把眼泪吸回去:“因为,你是好人。”
      “就这么简单?”他把膝盖缓缓挪开,眼睛亮如星粹。
      “嗯。”他微微笑着,伸出玉葱一般的手指轻轻为我拂去挡住眼睛的凌乱的发,就像几年前一样,心中微动,我忽然有一种隔世的感觉。
      他伸出手臂,把我搂在怀里,像是安慰孩子一般轻轻拍我的后背,动作轻柔如同和风,我第一次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莫名独特的香气,凉凉的,透着淡敛的古药草的沁意。
      那般心安,我愣了愣。我甚至想要在他怀里哭一场,然后安稳地睡一觉,像多年以前在娘怀里撒娇一样。
      许久,他放开我,那温暖竟然有些不舍。他看着我的眸子,然后径直吻了下来,我想躲,不过,此番不似刚才那样粗暴,却如同清风,细雨,温润细致,鹅毛般拂过,然后他贴在我耳边说:“我叫楚印。”
      说完,放开我,拉开厚重的床幔,走了出去。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算是答应了吗?

      早上醒来右边颧骨很痛,我迅速坐起身来,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摸了摸脸,发现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旁边留着一些干涸的血痕。
      翻身下床,腿还是有点疼,刚想溜出去,门开了,我果断地缩回去。
      “杜扉姐姐,我是绿琴。”我舒了口气,挂好床幔,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只见绿琴端着一盆洗脸水,放好,把搓好的毛巾递给我。
      她看到我走路有点异样,眼睛里有点泪光闪烁:“姐姐你,你真的被,欺负了?”
      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那个人后来走掉了。”
      “那个人,是谁啊?”绿琴小心翼翼地问。
      “提他干嘛?还不是一般的嫖客。”
      一想起那双清冷倨傲的眼睛以及温柔的怀抱,我居然有些恍神。
      用力擦脸,竟然把结痂的地方又擦破了。
      “呀,你流血了。”绿琴叫出来,一边夺过毛巾,给我小心地清洗。
      “不碍事,不碍事,小伤而已。咝……轻,轻点。”
      “哎,姐姐,你太阳穴上的痣真好看。”
      “好看什么,不过是痣而已。”我笑笑,知道她指的是我右边太阳穴上的那三颗血色角形的痣,向下拱起,我娘说,那是我独一无二的标记,以后失踪了,可以用这个找到我。
      绿琴拿来了我原来的衣服,已经被洗干净。
      换好衣服后,绿琴走进来。
      “杜扉姐姐,今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你猜红娘和我说了什么?”绿琴小脸兴奋地红扑扑的。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不过不说,微笑着摇摇头。
      “她说我被赎身了,姐姐,我在梦烟阁呆了两年,连我都不相信还会有人来赎我!对了,姐姐你也自由了,红娘说,当时她只是随口报了一个极高的价格,连最好的红牌都远远没有的价格,那位爷竟然同意了,而且眼皮都没动一下,就把银票给了她…姐姐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的眷顾?只是不知是谁。”绿琴激动地手舞足蹈,开心地咯咯笑。
      我点点头,想起昨晚楚印最后浮光掠影般的浅吻,我略笑了笑,不对,我为什么要笑?!
      “他人呢?”
      “一早便走了。”

      离开梦烟阁后,我本打算一个人去开封,只是绿琴独自去找爹娘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是一个姑娘家,再遇到这种事就真的没人救她了。
      于是她便与我一起北上,先至杭州,再至扬州。
      楚印留给我们的钱不少,不说我们用一路,一辈子都够了!
      杭州很美,亦有很多美奂绝伦的传说,人间天堂,十里烟柳荼靡花香,却依旧清丽雍容,如同西湖四月波光粼粼,断桥下暖水先销,早荷悄悄探出一角,似是羞涩含着矜持。
      来不及品出其中漂浮的悠悠茶香以及岁月的痕迹,于是未多作停留,继续辗转向北走,沿着京杭大运河至于扬州。
      扬州没有杭州的轻扬如笛,多了一份妖娆风情。
      据说扬州的繁盛富庶不下开封。
      一带华屋连苑,绿水萦绕,大桥小桥相呼应,一脉水巷,叫卖声此起彼伏的街道,夜里便愈发灯红酒绿,万户霏迷。
      像是一个花枝招展却又不失风情万种的妩媚商女,媚眼如丝,眼波流转,嘴角微微一勾,勾魂摄魄。
      风花雪月,闾阎溢目。青丝千丈,红妆正盛。

      我打算先在扬州歇息几日,然后开始向西走。
      头一日,绿琴便提议出去玩玩。
      于是我们把行李放在客栈,去扬州繁华的街上玩。杂耍的,戏猴的,摆摊卖胭脂水粉的,香气弥漫。好些的是在店铺中,商品更多,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当真是富庶之地,人头攒簇,嬉笑声,讨价声,叫卖声串联成一片,浮在波光幽淡的水面,连水面也笼上一层风情。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啊。”一个中年男子朝我身上撞来,连连道歉。
      “没事,大叔没事吧?”我担心地扶住他。
      “没事没事。”说着,摆摆手,便走开了。
      “姐姐,我总觉得他不安好心。”绿琴皱着眉头说。
      我斜乜了她一眼,微笑道:“不会吧,这个人只是不小心而已。”
      “我也不知道。”绿琴嘟哝着,“可能那种地方呆久了,总觉得男人俗不可耐,不安好心。”

      中午,在临江的一个客栈吃饭,挑了二楼的一个窗口位置,千里烟波,万里风华,可窥可探,商户在水上交易,或豪华或陋简的船只穿行,船桅交错纵横。也有水上的歌坊,与商船不同的雕花扶风,歇于杨柳岸边,水光潋滟,歌声荼靡。
      不一会儿,从香木扶栏的楼梯口走上一群衣着华美不凡的人。
      领头一个一袭滚边白袍,素洁如同谪尘仙人,身材高挑,略低着头,长长的发遮住眼睛,只看得见瘦削玉白的下巴,及腰的墨黑色长发未束起,如同绸缎,又如同瀑布一般垂下。
      一眼便知是哪家高贵傲气的公子爷,身板虽瘦削却带着硬气,毕竟还是藏不住骨子里的清冷桀骜。
      后面跟着几个侍从,其中一个似乎地位较高,一把细长雕画精美的剑握于手中,星目剑眉。
      我抬抬头,看着他们坐在我们斜对面的窗口,中间座位是空的,风划过,我甚至还能闻到一股特殊的香气,有点熟悉,只是忽然想不起来了。
      周围人声嘈杂,我低下头去,吃几口饭,觉得有些不对,又抬头看看他们,特别是那个带头的白袍男子,觉得很熟悉,但又记不起来,男子一直没露脸,给人以难以接近的冷傲。
      那个侍卫像是知道我在看他们,于是意味深长地盯了我一会,对着他的主子轻轻说了几句话。
      “姐姐,你不觉得那个人很骄傲吗?我看不贯这样的人,不可一世。”绿琴扭回了头,看着我说。
      “嗯,我看他有点眼熟而已。”我顿时心虚地敛下眼睛。
      “姐姐认识他?”
      “不知道。可能认错了。”我怎么可能认识这样一个公子哥?
      “绿琴,我们走了。”我站起身来。
      小二殷勤地笑着:“二位姑娘,总共是十两银子三钱。”我皱皱眉头,怎么这么贵?一摸腰际,竟然是空白。
      我顿时觉得我玩完了,我想到刚才撞我的那个男人,必定是一个小偷,我还傻兮兮地为他辩护。
      我口干舌燥地解释说:“钱被偷了,不过我包裹里还有。你要不等等,我马上去拿。”
      小二笑脸立刻冻结了,冷着脸说:“原来是吃霸王餐的,你还真不把小店放在眼里?好,既然这样,那我要报官了,真是不知好歹,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说着几个凶煞的男人便出现,要把我们架起来。
      “喂,我不是说了吗?我去拿,你连这么一点时间都等不了?”
      “哼,我不相信你,最后还不是逃了?这点伎俩,其他人早就用烂了!”小二冷笑。
      “杜扉姐姐,要不我先押在这里,你去拿钱。”绿琴急得直跺脚。
      “不行。”说不定又出什么意外了,我还是去牢里蹲个半个月吧。

      “住手。”身后响起一个清亮冰冷的声音。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
      “那位姑娘的钱,我付了。她是我的客人,你们是瞎了眼吗?”略显慵懒沙哑的声音却又极具诱惑。
      我愣了,所有人都愣了,我,他什么时候请了我?
      “不不,没有的事。我和那位公子根本不认识。”我想了想,诚实地说。
      绿琴一个劲地拉我的袖子,眼睛却一直在看他:“姐姐,你傻了,有人给我们付钱还不好?”
      我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不能随便欠人情。”
      一句话说完,那人周围的侍从全部抬起头看着我,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
      那人依旧略低着头,侧对着我,我还是看到他嘴角向上勾了勾。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一群侍从全部跟着站起来,他向我走来,站在我面前,白袍翻滚,惊鸿一般的身影。
      其中一个侍从疾步走去,在小二手中放了一锭银子,小二顿时笑逐颜开,于是周围气氛缓和下来。

      他看着我,狭长秀美的丹凤眼,棕褐色的瞳仁似一潭温静的湖水,柔亮优雅,脱俗韶秀。不似江南人的柔气似水,他面容精致,虽带着些许媚气,可依旧现出一股子阴冷瘆人,白皙似是透明一般的皮肤。
      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像是将塞北的风沙与江南的柔美融于一体,风吹起发,发丝缠绕翻飞如蝶,也潋起眸中层层波光,日光华破,点点碎金。
      此刻却像是永恒。
      “你欠我一个人情。”他伸出瘦长好看的手,指尖微凉,划过我的面颊,停在已经结痂的伤口,我才看到他里面穿的是暗白色的紧身戎装。
      “我欠你好多人情。”我呆呆地说。
      他笑了,笑容倾国倾城,令人无法自拔:“你知道便好。”
      说完,他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留下一缕淡得几乎闻捕不到的幽香,是人间从来没有的清气,不似花香,却比花香更为幽冷,就如同他一般。

      “姐姐,你认识他?”他走了一会了,我还是愣在那里。
      “啊?我,我不知道。”我缓过神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让绿琴在客栈门口等我一会,自己朝着身影隐淡的地方跑过去。
      我跑的太急,以至于没看见绿琴异样的眼神。
      “楚印。”我跑得气喘吁吁,拉住他的衣角。
      他转过身来,蹙着眉头看我:“还有什么事?”
      “没,就是谢谢你。”我有些局促,在他面前总是觉得不知所措。
      “嗯,知道了。”他静静地看着我。
      “哦,那我没事了。我要怎么报答你啊,我……”我抓抓头,不好意思地笑。
      他头微微偏过,扬起瘦尖的下巴:“你真的要报答我吗?”
      我头点得像捣葱。
      他邪气地笑了,略俯身,在我唇上轻点了一下。
      然后转身,在人群中消隐,留下了已经石化的我。
      俄而我怒想,这个男人一定要这么下作吗?!
      慢慢往回走时,惊讶地发现绿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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