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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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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云之轻笑出声,举手在少年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少说那些怪话,快睡觉。”
岁谂安:“我并没有说怪话,这里只有一张床,师尊不与我睡,还能与谁睡?”
穆云之:“……”
少年见他不语,背过身子,似有些赌气:“我知道了,师尊是不习惯与旁人睡觉。”
这一副受委屈的模样,穆云之竟有些心软。
“倒也没有,只是……太挤了。”
“……挤?”
少年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诧异,回头看看这张床,口中“啧”了声。
穆云之拍拍他的被子,想说一句“你看吧”,谁知转身就要走,可忽然之间,一只手臂猛地将他拽上床。
“嗷”的一声,穆云之猝不及防,两手抵在对方胸前。
这孩子又疯了吗?
岁谂安黝黑的双眸里面像是映着星星,淡漠的唇微微张开:“师尊,小点声,有人来了。”
穆云之微怔,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不过……这附近有人吗?
为何他完全没感受到?
偏在这时,窄小的船厢传来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
“公子,睡了吗?”
是方才船家的声音。
穆云之连忙起身,想要回答,就被岁谂安搂紧捂住嘴巴。
他好一会儿才挣扎着把手拿开,瞪着少年:“船家来了,我去问问他有何事。”
岁谂安再次将他拉过去:“师尊最好装成是睡了。”
穆云之十分纳闷,少年为何要如此打算,莫不是觉得船家影响了他想要同塌而眠的诡异心思。
他身子微微动了下,少年即刻将他搂得更紧。
“说了装睡。”
穆云之:“……”
真是连个合理的解释都没有。
岁谂安紧抿着唇,身上散发着青草的清香,由发丝一点点侵入他的神智,就像是会麻痹身体的毒药。
穆云之精通医术,却不知如何应对一个孩子的纠缠和故作深沉,渐渐地,他竟真的忘记了敲门声。
外面的人也的确没了耐心,敲门的动作彻底停滞,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放松身心的寂静。
穆云之细语呢喃:“外面的人是走了么?”
岁谂安仍保持着搂着他的姿势,眉头微蹙:“还没。”
果然下一秒,“砰”的一声,窄小的屋门被人彻底推开。
但穆云之回头看向大门,才知是被一脚踹开的。
“哟,公子果然还没睡。”
不止船家,旁边还有方才那个扔花生豆挑事的魁梧大汉站在门口。
寻常只出现一个船家,那可能是船费或者船的质量出现问题,可若再加上一个大汉,那恐怕就是故意来找事的。
尤其是壮汉双手抱臂,吐着粗气,模样骄横霸道,像是在门外站了许久,一副颇为不耐烦的模样。
穆云之见状,忙将少年推开,起身行礼:“三更半夜,二位来此所为何事?”
壮汉语气不善:“我是开封郡守府的家仆孙德胜,我家老爷就站在门外,他想来问问公子,你当下多大年纪了?我们老爷觉得你年轻俊秀,想与你结交。”
“我?”穆云之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但显然身份好贵,思索片刻,如实答道,“刚满及冠之年。”
“二十?”
壮汉蹙起眉毛,满脸不悦。
“罢了,我家老爷不喜欢超过十八岁的,你身边的这位少年,大概年岁几何啊?”
“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穆云之的目光终于透着一丝抵触。
深夜不睡跑来与他二人结交,还嫌他岁数大,肯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哼,你不说也罢,我瞧他不过十五六岁,相貌白净,很是讨喜,我现下就去告诉老爷!”
说完他又出门去跟身后等待许久之人说些悄悄话。
穆云之与船家大眼瞪小眼,张口询问那那壮汉的目的,可对方支支吾吾,对他问出的问题,一概装傻充愣不敢答。
不一会儿,孙德胜就回来了。
身后跟着一位穿着华美朱色长袍的老者,脸上的五官被阴影遮住看不清楚,但他手上戴着几颗玛瑙色的扳指,那苍白干瘪的手指微微蜷起,指着床榻的方向。
孙德胜会意,马上堆起笑容看向穆云之,搓搓双手:“公子,你有福了!”
穆云之瞪圆了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福?”
孙德胜:“我们老爷看中你身边这个孩子了,只要你肯出价,我们就肯付钱!说说吧,这个孩子,你多少钱肯卖?”
事到如今,穆云之哪里不懂这两人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城内有权有势的家族都会有些双性之好,若男子长期没有女人陪伴,便会找些清秀的小孩,抓回去纵欲寻欢。
世道至此,人伦颠倒已成必然。
“不卖。”
穆云之斩钉截铁。
壮汉讶异:“不会吧?你知道一个娈童能卖多少钱吗,我保证你这一整年都吃喝不愁了!像你这样连船费都交不起的人,为何不接受这笔买卖呢?”
穆云之抱紧了岁谂安的身躯,就像是抱着自己的亲人那般,冷冰冰质问:“你会把你的孩子拿去卖了吗?”
壮汉哑然。
穆云之:“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壮汉面红耳赤,一旁看热闹的船家突然讥讽发话了:“公子,趁现在他们还愿意给你钱,赶紧把人卖了吧,免得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说完,还不忘补充:“上了这艘贼船,你以为抗拒就能保住性命?人各有命,说不定他去了之后这辈子能享进荣华富贵呢。”
穆云之脸色彻底黑了。
果真是官府彻底腐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人在客船上看上了谁就公然要人。
他双手虽不灵活,与一个半残的废人差不多,但若此时妥协贩卖徒弟,就真的连人都不配做了!
丝丝缕缕的白色真气从他脖颈悄然溢出,岁谂安忙起身摁住了他:“师尊,你不要为了我和他们生气。”
“我岂能不气,就你这还未养好伤的身躯,若真的被他们买回去,能撑住几个时辰!”穆云之低声呵斥,随即尝试运功。
掌心似有舍利子为他加强的真气,只是没有媒介指引,这些功力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火,除去发热,没什么攻击的作用。
暗暗攥紧了拳,悄悄对岁谂安道:“待会我将他们拖住,你直接跳水逃走,逃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头了。”
穆云之做好觉悟,可是途中就被岁谂安再次拽了回去。
“不可!师尊,我还不想让你……”
话未说完,就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等等。”
二人回头,原是门口的老者突然发了话:“少年,你鬓边的痕迹……是烧疤吗?”
岁谂安手指摸着额头,眼神不知所措。
“是烧疤对吧,何时弄的?”老者接着问。
“很多年前,一直都是这样。”岁谂安说这话时,还漫不经心将鬓角的头发撩得更开。
其实,这是他刚刚穿越来时,有人在街头放火,瞬间烫到了他的额头。
熊熊火舌将他的鬓角烫出了一个水泡,还没有及时处理,就在上面形成了一个许久都难以淡化的疤。
既然对方在意,他自然要将疤痕留存的时间说得久一点。
“养了这么久都没养好?”老者的声音果然多出一丝厌恶,戴着扳指的手上下摇了摇,“罢了罢了,一看到疤,我的兴致就都没了。”
老者说完就迈着缓慢的步伐离去,壮汉见了,摸了摸鼻子,态度与方才在客船外扔花生时一致。
“我们老爷改了主意,姑且先放过你们!”
丢下这句,门外的影子哗啦啦撤去一片,唯独船家还站在原地叹息。
“哎呀,公子,你知道当今世道赚钱有多难吗,丢了这次机会,以后你就等着后悔吧……算了,我也不劝你喽。”
船家摆摆手,也回到自己本该工作的位置。
四周就只剩江涛拍上甲板的声响,岁谂安轻声道:“师尊……已经没事了……”
方才,穆云之是真的想舍弃自己的性命,从恶人手中保护他,他心里岂能不感动,岂能不动情?
他的这份情感比刚刚穿越过来时更加浓烈,穆云之没有察觉他的心理变化,只抱紧他道:“太好了。”
良久,岁谂安轻声询问:“师尊,我在你心中很重要吗?”
穆云之不假思索:“那是自然,你与陶儿一样,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摸摸岁谂安的头,让其快睡。
岁谂安身躯僵硬,头对着船厢的墙壁,再不言语,再被盖好被子时,只是捏着他的无名指,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穆云之眼皮也有些打架,但他不敢睡,见少年安静下来,就将握着自己的手指拿开,出去盯梢了。
在他离开后,屋内安静许久,床上的少年才在睡梦中呓语:“陶儿……陶儿……为何我不能是你心中唯一重要的……”
……
经过昨夜的对质,船上这几天过得还算风平浪静,到了洛阳码头时,那老爷被孙德胜为首的一群家仆簇拥着下船,满满的船厢顿时变得空荡荡。
看见那些人彻底走远,穆云之才一跃而下,回头伸出手:“谂安,下船了。”
岁谂安把手搭了上去。
穆云之一路上都牵着岁谂安的手,紧张得左顾右盼,生怕对方被哪个不怀好意的人逮了去。
“近半月你都没睡踏实,在城里住上几天吧,顺便把你身上的伤彻底养好。”
进了一家客栈,穆云之温声劝道。
岁谂安抬起头:“今夜公子还愿意与我同寝吗?”
穆云之犹犹豫豫:“呃…若是他有两张床,我们还是分开睡罢。”
岁谂安没有吭声。
难得少年听话一次,穆云之买好房间发现真是两张床,当即欣喜若狂,倒头便睡。
这几日他实在太累,除了熬夜带来的负面状态,还有舍利子真气时不时来临的反噬,再不有个舒适的床让他休息,他真的要挺不住了。
尤其若再不赶快养好手指,这一路他们注定会沦为强者口中的肉羹。
他睡梦渐沉,直到呼吸均匀,少年睁着漆黑的眼睛,悄然爬上他的睡榻,俯下身去。
先是打量他全身,最后唇齿在他右手指上辗转缠绕,轻轻咬了一下。
穆云之柳眉轻颤。
“穆云之,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报仇。”
岁谂安早已下定决心,不会放过那些伤害穆云之双手的恶棍。
他要靠自己的本事,亲手拯救被原著开挂男主祸害的穆云之。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1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