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白月光》古怪小猫

3、第 3 章

　　岑霁雪盯着盘中剩余的几块桃花酥出神。

　　早知道是给旁人，他就不要点头了。

　　【闻熙，你将师尊送你的生辰礼给虞鸢，还在师尊面前牵着他，讨桃花酥安抚他，师尊要伤心吃醋掉小珍珠了。】

　　闻熙莞尔：【师尊不会。】
　　系统：【真的吗？】

　　闻熙轻轻嗯了声。

　　师尊会伤心难过，但不会哭。

　　不过，师尊不会哭，小蛇却是会哭。

　　闻熙从袖中唤出小白蛇，果不其然看见小蛇绿豆大的眼周湿漉漉的。

　　“怎么哭了？”

　　闻熙指腹轻柔地替小蛇擦去眼泪。

　　小蛇不说话，直勾勾盯着她，眼泪还在哗啦啦地流。

　　闻熙将它放到茶几上，捻起一块浅粉色的桃花酥喂它：“吃吗？”

　　小白蛇还是不动。

　　闻熙耐心地将桃花酥掰碎，而后将碎块递到小白蛇嘴边：“这是我师尊亲手做的，很好吃。”

　　小白蛇眨了眨眼。

　　闻熙：“不喜欢吗？”

　　说着，打算收回手。

　　小白蛇在她将要收手前，低下头，咬住了她指尖的桃花酥。

　　闻熙弯眸，就这么耐心地将桃花酥一点点喂进它的肚子。

　　系统见闻熙对小白蛇这么温柔，好奇：【这是你养的灵宠吗？为什么要养蛇，毛茸茸不好吗？】

　　闻熙没有回答系统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不喜欢蛇吗？】

　　系统：【不喜欢，我喜欢小猫小狗小狐狸之类有毛的宠物。】

　　闻熙：【鸢儿体内便有一半狐族血统。】

　　系统：【他除外！再说了他那半狐族血脉也不纯，祖上还混了好多杂七杂八的妖族血脉，谁知道他究竟算什么妖？】

　　她的重点很快就跑偏了，闻熙也不嫌她聒噪，一边抚摸小白蛇的脑袋，一边静静听系统念叨。

　　小白蛇被她摸了好一会儿，终于不再哭，尾巴尖勾住闻熙手腕，整条蛇也慢慢缠上闻熙手心。

　　闻熙注视着它的眼睛，轻轻对它道：“乖孩子。”

　　另一边，岑霁雪略显仓皇地垂下眼眸，长睫轻颤，冷白细腻的耳尖染上不明显的绯红。

　　-

　　蓝晏郦抱着剑，冷淡地看着远方，实则瞳孔根本没有聚焦。

　　他心烦意乱地想着，闻熙怎么还没来，浑然忘记自己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一个时辰。

　　等了会，又有些不自在，偷偷拿出镜子，看自己的粉有没有掉渣。

　　他生得昳丽，平日里最讨厌旁人调笑他的相貌，更厌恶被称作娘娘腔，一向对脂粉敬而远之，但今日，他也不知为何，鬼迷心窍般抹了胭脂。

　　口脂似乎太红了，显得过于艳俗夸张，蓝晏郦用手背蹭掉，又觉得太淡，补了点又擦，擦了点又补，如此反复……

　　“蓝师弟。”

　　蓝晏郦仓皇抬头，一个手抖，胭脂镜子差点都掉到地上。闻熙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它们，将之递给蓝晏郦。

　　蓝晏郦脸烧得通红，恨不得原地消失，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你，我……”

　　他尝试虚张声势，却连看闻熙的勇气都没有，耳朵红得滴血，一想到被撞破偷偷化妆的丑态，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闻熙温凉的指尖蜻蜓点水般擦过他的唇畔。

　　蓝晏郦一瞬间忘了羞耻，怔愣地看着闻熙。

　　闻熙笑道：“蓝师弟，你的口脂不小心擦出来了。”

　　她神情与往常无异，没有半分调笑戏弄的影子，蓝晏郦在她的眼神中渐渐平复下心情，心脏却跳得更快了，不过，这次是因为羞怯。

　　“哦。”

　　少男干巴巴道。

　　闻熙与他到凉亭坐下，随口闲聊了几句，蓝晏郦有一搭没一搭回着，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脸上。

　　真好看……

　　离得这般近，好香……

　　闻熙：“日后与鸢儿好好相处，好吗？”

　　蓝晏郦还没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就先点头应了下来：“嗯。”

　　等反应过来，闻熙是在叫他跟虞鸢道歉后，又猛地抬起了头。

　　闻熙看着他：“怎么了？”

　　蓝晏郦气得手抖，咬牙切齿道：“你，你，你今日约我出来，只是为了让我跟虞鸢那个贱妖道歉？”

　　闻熙沉默片刻，淡淡道：“蓝师弟，不要叫鸢儿贱妖。”

　　蓝晏郦气死了，她果真只是为了虞鸢才叫他出来，而他竟然还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地打扮了番！

　　“他跟我耍心眼，不贱吗？为什么不能叫，他就是个贱妖，贱畜，我就要叫！”

　　蓝晏郦口不择言道。

　　闻熙叹了口气。

　　蓝晏郦眸中溢满水光，叹气，又是叹气，昨日便不相信他的话，偏心虞鸢，用失望的眼光看他，怀疑他……

　　他不要喜欢她了！

　　闻熙抬手帮他拭去眼泪，语气有些无奈：“怎么都这般爱哭？”

　　蓝晏郦以为她想起了虞鸢，眼泪顿时流的更多了，红着眼圈恶狠狠地瞪她：“不许把我同贱妖相提并论！”

　　闻熙倒也不生气，问道：“为何这般讨厌鸢儿？”

　　蓝晏郦听见她叫虞鸢鸢儿就生气，鸢儿，鸢儿，这般亲昵，那个贱妖哪里配！

　　见他不肯回答，闻熙放弃了这个问题，转而问道：“还是说，蓝师弟其实讨厌的人是我呢？”

　　蓝晏郦如遭雷击。

　　他连哭都忘了，怔愣地看着闻熙，舌头差点捋不直：“你，怎么会这么想？”

　　闻熙：“鸢儿同我说，蓝师弟平日并不经常欺负他，只是昨日见了我送他的礼物后，才突然发难。”

　　蓝晏郦：“……”

　　闻熙抚上蓝晏郦脸庞，柔声道：“蓝师弟原来是真的很讨厌我吗？”

　　蓝晏郦呼吸急促起来，被她抚摸过的地方仿佛被蚊虫叮咬，又痒又烫。

　　“我，我……”

　　“嗯？”

　　蓝晏郦闭上眼睛。

　　闻熙：“蓝师弟？”

　　蓝晏郦将脸埋进她的手心，几不可闻道：“我才没有讨厌你，不许冤枉我。”

　　闻熙轻笑：“不讨厌吗？”

　　蓝晏郦听见她笑，脸更烫了，却又舍不得离开她的手心，恨恨改口：“恨死你了！”

　　闻熙抬起他的脸庞，直视他羞怯的眼眸：“真的吗？”

　　蓝晏郦不说话了。

　　柔风送来一阵清幽的冷香，二人呼吸缠绵交错，良久，蓝晏郦败下阵来。

　　“知道了，我跟那个贱妖道歉。”

　　闻熙依旧看着他。

　　蓝晏郦：“好吧，好吧，虞鸢，我会跟虞鸢道歉。好了吧？”

　　心里委屈，偏心的坏女人。

　　闻熙柔柔捋了捋他鬓边发丝，手背拂过他的脸庞：“好孩子。”

　　蓝晏郦心又乱了。

　　闻熙递给他一块桃花酥，蓝晏郦顺手接过，盯着桃花酥看了好一会儿。

　　坏女人，就拿块点心哄他，他在她眼里就那般好打发。

　　闻熙似是听到他的心声，问道：“不喜欢吗？”

　　蓝晏郦冷哼：“我族中厨子做得比这不知好多少倍！”

　　闻熙也不恼，笑道：“确实无法与蓝师弟家中相提并论。”

　　“本来就是。”蓝晏郦说完，担心闻熙觉得自己在嫌弃她，别别扭扭道，“你喜欢吃这些玩意儿？我让他们给你做。”

　　闻熙摇摇头：“我已辟谷多年。”

　　蓝晏郦天赋差，至今仍未筑基，更遑论辟谷，干巴巴道：“哦。”

　　不是她买来自己吃的，难道是专门送给他的吗？

　　他不好意思问出口，又因这猜测心头涌上几分欣喜，甜丝丝的。

　　于是刚刚还说着嫌弃，下一刻又趁闻熙不注意，悄悄将桃花酥藏进纳戒。

　　虽然很一般，但既是专门送给他的，他便勉为其难收下了。

　　-

　　虞鸢听到蓝晏郦给他道歉时，没什么多余的反应，甚至还打了个哈欠：“你还蛮听话的嘛。”

　　蓝晏郦觉得跟虞鸢道歉丢脸，特意遣散了跟班，因此虞鸢连装都懒得装了。

　　蓝晏郦早就知道虞鸢的真面目，倒也没多意外，但终究咽不下这口气，冷哼一声，朝虞鸢扔下几块灵石，打发要饭的似的：“赏你的。”

　　他扔完，转身就走，虞鸢看着脚下的灵石，眸色变暗。

　　“站住。”

　　蓝晏郦回头，讥诮道：“怎么，嫌不够？”

　　虞鸢没有说话。

　　蓝晏郦：“你该知足了，若非看在闻师姐的面子上，就你这么一个下贱的畜生，哪里值得了这么多灵石？”

　　虞鸢本就因为被岑霁雪忽视心情郁闷，蓝晏郦不但往枪口上撞，还硬要当着他的面夸闻熙，简直是送上门的出气筒。

　　“我忍你够久了。”

　　蓝晏郦就这么被打了。

　　被打得很惨，偏偏从外面又看不出什么伤，他想去戒律堂告状，又嫌自己连虞鸢都打不过这事丢人，想让手下杀了虞鸢，偏偏他又是岑霁雪名义上的徒弟，杀不得。

　　蓝晏郦躺在床上，气得眼眸猩红，即使不能杀，他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贱畜！

　　-

　　虞鸢打完蓝晏郦，心里还是郁闷，属于妖兽的破坏欲渐浓，看谁都不痛快。

　　他右手又受了伤，没法练剑，做什么也都不方便。

　　想来想去，干脆去骚扰闻熙。

　　闻熙正在筹备仙门大比。仙门大比二十年一举行，由四大宗门轮流举办，这次轮到了乾元。

　　需要处理的文书颇多，闻熙近乎是昼夜不停地坐在书桌前。

　　小白蛇缠在她的腕间，无聊了便爬到她的颈肩，用小小的脑袋顶她的侧脸，或是用蛇尾粘上墨汁，在空白卷轴上随性挥毫。

　　偶尔，它尾尖的墨汁会不小心弄到闻熙身上，闻熙也不介意，揉揉它的脑袋，让它继续去玩。

　　虞鸢哼着小曲儿跑进闻熙书房：“师姐～”

　　小白蛇听见他的声音，便立刻钻进闻熙袖中，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于是虞鸢便只看见几案乱乱的，闻熙的颊边还莫名染上了墨渍。

　　“师姐的脸怎么了？”

　　虞鸢游魂般移到书桌前，盯着闻熙的侧脸看。

　　闻熙随手擦了擦：“许是不小心沾到了墨。”

　　虞鸢忽地伸手，轻声道：“师姐擦错地方了，我帮师姐。”

　　说着是帮忙，手却悄悄使劲，将闻熙雪白肌肤揉红了才罢休。揉完，看着闻熙红红的皮肤，心里稍稍出了口气，背对着闻熙露出做了坏事的窃喜表情。

　　系统无语：【他好幼稚啊。】

　　闻熙：【鸢儿确实还小。】

　　按妖界的年龄算，虞鸢如今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他虽然平日里装得柔柔弱弱，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儿摇得叮当响。

　　有他在，闻熙的桌案便不只是乱那么简单了。

　　偏偏，小坏蛋做完坏事，还要可怜兮兮地盯着闻熙：“师姐……”

　　闻熙像对待小白蛇那般拍了拍他的脑袋，叹气道：“鸢儿，去旁边玩吧。”

　　虞鸢不走：“我想帮帮师姐。”

　　他才不走，他要好好帮师姐增加工作量。

　　闻熙这才抬头看他。
　　虞鸢无辜眨眼。

　　闻熙挥手，几只青色的灵蝶便自她袖摆翩然飞出。

　　“去玩这些吧。”

　　闻熙语气依旧温和，近乎溺爱。

　　虞鸢心中冷哼，这是把他当小孩儿哄呢。
　　他又不是小猫小狗，对蝴蝶没兴趣。

　　闪着荧光的灵蝶在虞鸢身前驻足，虞鸢双瞳竖起，下意识去扑……

　　红日将歇，残阳如血。
　　整个书房都被覆上橘色的金芒。

　　虞鸢好不容易捉住灵蝶，抬头，便看见闻熙琥珀般剔透的眼眸。许是因为霞光都凝聚在了她的眼眸，所以他才会不自觉看呆了去。

　　闻熙似有所感，眸光流转。
　　虞鸢手心一个用力，灵蝶便化成了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