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清朝公主后朕躺平了》橙筱绡

26、第二十六章

　　那日早晨，色布腾轮休，在院中练完武后，便同刚起床的我一起用早膳。厨房送来了一盘猪肉大葱馅的包子，并着五六个炸糕。色布腾每天早晨是要喝一碗奶茶的，而我则要了一碗豆汁。
　　咬一口热腾腾香喷喷的包子，喝一口酸中带甜的豆汁，秋天早晨坐在北京城的小院子里，再没有兵临城下的恐惧，小日子还是很享受的。
　　“诶，”色布腾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胳膊，“我好奇很久了……”
　　“嗯？”我正咬了一大口包子，鼓鼓囊囊地塞满了两颊，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地道了一句，望着他。
　　“你喝的这个，黑乎乎的豆汁，到底是什么味？”
　　我愣了片刻。这豆汁起源于辽代的南京析津府，中都人都好这一口。只是，若论豆汁的味道，当真是甲之蜜糖乙之□□，喝不惯的人若是喝了一口，大有把早饭都吐出来的。
　　想到此处，我心底乐呵了一阵，强忍着笑意嚼了片刻将口中的包子咽下，又因口中太干而喝了一口豆汁，然后将那碗举到色布腾面前，挑了挑眉道：“国公尝一口？”
　　色布腾带着些迟疑地伸出手来，将碗接过，放到鼻下嗅了嗅，立马皱了皱眉：“这怎么一股酸味儿？”
　　我托腮笑着望他一眼，偏不做声，满是期待地眨眨眼睛。
　　色布腾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颇带了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之感，将碗贴在唇边，屏着呼吸含了一大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率军出征了，担忧自己还能不能回得来呢。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色，眼见他一张脸从红转白再转青，最终“噗”地一口全吐了出来，忍不住笑出声来。见他一脸“被耍了”的表情望着我，我轻咳两声，低头把幸灾乐祸的神色收了收。
　　“这，这什么破味儿啊！”
　　他指着碗里的豆汁，满脸悲愤。“这种东西，你怎么能喝得下口？”
　　“我觉得很好喝呀，”我说着，将快要见底的豆汁端过来，仰头一口全闷了。
　　色布腾用一种极度诧异的眼神打量着我，仿佛见了怪物。
　　我被他的神色逗笑了，“豆汁儿的口感，的确因人而异。那时除了老中都人好这一口，外地人来了，大多都喝不惯。”
　　见色布腾还愣神在方才那一口豆汁的味儿中，我拿了个包子，掰成两半，蘸了蘸碗里香气四溢的大酱，一半递给了他，“那国公尝尝这个，这是我们那儿的大酱，这个真的可香了，绝对不是豆汁那种……”我想了想该如何形容，“嗯……怪味儿。”
　　说起这大酱，倒令我想起一桩旧事。想来也是好笑，当年在归德城，蒲察官奴与守将石盏女鲁欢不合，声称石盏女鲁欢意图谋反，强行拿出的证据便是——我那时狼狈逃到归德，曾找石盏女鲁欢要过几缸大酱，女鲁欢声称没有，却被官奴在其家中发现二十余坛好酱。我那时便觉得官奴给女鲁欢安的这莫须有的罪名，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却也因官奴是我身边最后的能人，而没有再多说什么。
　　色布腾从我手中接过包子，盯着上面那坨黑乎乎的酱左看右看，又伸头嗅了嗅，这回吃一堑长一智，不敢一上来便咬一大口，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咂咂嘴，品了品味。
　　“怎么样？”我歪头望着他。
　　“好像还……行。”他说着，又咬了一口，“也不觉得有多好吃，但还算可以接受。”
　　“不吃算了。”我白他一眼，用手中剩下的一半包子狠狠蘸了半碗酱，咬了一大口，故作享受状，“这么好吃的大酱，石盏女鲁欢为了它连脑袋都丢了，竟还有人不晓得珍惜……”
　　“不就是激将么，”色布腾伸手弹了弹我的额头，“我熟读兵法，会上你的当？”
　　“妾不敢，”我几口把包子吃完，无辜地眨眨狐狸眼，“说实话而已。”
　　说罢，我抬眼带了几分挑逗看他。
　　“你这样真是可爱。”他的目光仿佛被我黏住了，嘴角不经意地露了几分笑意，“我好喜欢。”
　　正说着，阿黛在外头敲了敲门道：“公主，格格醒了，要抱过来么？”
　　我回道：“抱来吧。”
　　不多时，阿黛抱着青姝入了内。色布腾将青姝放在她的小床里，托着她的背，让她坐起来。如今青姝已快八个月，已可以自如地坐着了，这些天开始学爬。
　　“今儿怎么是你看着青姝，”想来平日是喜娅负责看护青姝，我顺口问道，“喜娅呢？”
　　阿黛神秘一笑，附到我耳边悄声道：“喜娅今儿告了一天假。”她起身思索片刻，又凑过来道：“奴婢还打听到，江太医今儿也告了一天假。”
　　说罢，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经笑开了嘴。我立即悟过来，伸手轻拍她一把，“你这丫头，整日八卦。”
　　阿黛捂嘴浅笑。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道，“对了，叫厨房送点蛋羹、米粥、面糊来。”
　　不一会儿，厨房便将我要的几样东西送了来。我伸手托起蛋羹，用小勺舀了一点，放到嘴边吹了吹，尝了不烫，喂到青姝口中。
　　青姝咂咂嘴，咽了下去。
　　“好吃吗？”色布腾笑着问青姝。青姝想来还听不懂话，只是伸手指着那碗蛋羹，“呜，呜……”
　　“姝儿说好吃。”色布腾强行翻译道。
　　我被这父女俩一唱一和逗笑了，又喂了青姝一小勺蛋羹。蛋羹夹着些汁水，从她嘴角流了出来，色布腾连忙取了手帕，轻轻为她拭去。
　　“唔，额娘……”
　　“她在叫你！”色布腾欣喜地望着我。
　　我闻得青姝那一句唤，身形一颤，内心某个柔软的角落，被轻轻地戳了戳。
　　“姝儿，额娘在这儿。”
　　青姝的声音软软糯糯，仿佛要将我的心化开。她的小手拽着我的衣袖，“额娘……”
　　这是我的女儿——我生的女儿，她会叫我额娘……
　　不知怎的，眼里忽然盈满了泪。
　　“又哭了？”色布腾凑过来，他的吻轻巧地落在了我脸颊，“三公主，你怎么这么爱哭。”
　　“不许这样叫——”
　　“我哪儿说错了？”他坏笑道，“如今，你真的是我的三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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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他旖旎了一阵，好不容易让他放开了我，我正准备到书房去坐坐，却听得外头报道：“和亲王到——”
　　和亲王弘昼？
　　他的府邸就与和敬公主府挨着。他是整个北京城里最不务正业的闲散富贵，整日闲得发慌，倒也常来我府上串门。
　　我插了根银点翠鎏金镶玛瑙簪，想着入秋了外头也有些冷，套了件夹棉的花卉纹坎肩，同色布腾一起迎了出去。
　　“见过和亲王。”我请安道。
　　弘昼亦回礼：“见过和敬公主、科尔沁辅国公。”
　　“懿儿，”弘昼是我的皇叔，按着长辈的口吻唤我，“快到日中了，你府里何时开饭？”
　　这是要来蹭饭？他还真是开门见山，直切主题啊。我瞟了色布腾一眼，道：“皇叔，我同额附起得晚，才刚用了早膳没多久呢。”
　　“不急，不急。”他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往里走，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那我先在你这儿坐坐。”
　　我与色布腾对视一眼，色布腾示以一个略带嫌弃的眼神。我轻轻摇了摇头，“随他吧。”
　　正说着，见阿黛陪着青姝在廊下学爬。青姝身下的地上铺了一张软垫，以免地板太硬，弄伤了她。
　　“哟，小格格都这么大了？”弘昼蹲下身来，伸手摸了摸青姝的脸。想来青姝的脸真是人见人爱，谁见了都伸手摸两把。“姝儿，我是你五舅爷爷，还记得我吗？”
　　青姝愣愣地望着眼前这个怪大叔，片刻，竟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色布腾见状，连忙冲过去将青姝抱进自己怀里，拍着她的背哄道：“姝儿不哭，不哭，阿爸在这儿呢……”
　　青姝渐渐止了哭声，我看着色布腾，心道他哄孩子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弘昼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么怕生啊。”说罢，兴许是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换了个话题：“这些天孝贤皇后居丧，我府里头那些厨子，只会堆砌食材，离了山珍海味便烧不出什么菜了。这不是听闻懿儿府上的厨子有能耐，便是寻常的几样东西也能做得诱人，特地来尝尝嘛。”
　　我府上这吃的名气，竟已经传出去了么？
　　“看来夫人教得好。”色布腾望我一眼，含了几分赞许笑道。
　　我浅笑：“皇叔、国公谬赞了。”
　　于是我被迫打消了去书房看书的念头，色布腾也被迫放弃了去城外跑马的打算，我俩只得坐下陪弘昼寒暄，直到午膳时分。
　　我到厨房指点厨子们做了道藕丝炒虾仁，又吩咐了一道杂拌儿果脯，另外再让上了几盘酸菜白肉饺子和一盘烤鸭、一盘咸蒸饼，最后是一扎解腻的酸梅汤。弘昼拿着筷子，一道接一道地尝，赞不绝口，尤其是咸蒸饼，他一连吃了两三块，竖着大拇指道：“又酥又软，我府上那些厨子断然做不出来这样的好东西。”
　　咸蒸饼，我记得当年俗话叫千层饼，将面团擀成一层层的薄片叠起来，里头加入花椒盐，蒸出来便成了口感细腻、香软的千层饼。今日弘昼突然造访，没来得及让厨房细细准备，否则这一层层饼面之间还能夹上不同的食材，甜口的可以加豆沙、加红糖，咸口的可以加腊汁肉馅之类的，味道比素的更丰富些。
　　桌上按着我的口味，照例摆了一碟大酱。弘昼拿起一块咸蒸饼，蘸了蘸大酱，一口咬了下去，“嗯，还是蘸酱好吃。……懿儿，你这府里的酱也好吃，跟我小时候吃的那种味道一模一样的，现在我府上的厨子都做不出这种味儿了。”
　　咳，因为这就是最传统的豆瓣酱配方，古早到五百年前那种。
　　“我知道了，我小时候在宫里头吃的那种，还是关外来的老厨子一代代亲传的手艺。”弘昼伸出指头在空中指指点点，“老汗王那会儿传下来的，正宗。”
　　我心下嘀咕：努尔哈赤的算什么正宗，咱们正本清源，我才是老祖宗，我这个才是最正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