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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疯狂血夜 ...


  •   王洝来不及惊讶、来不及挣脱、甚至来不及感受泛滥的疼痛,魂咒的风暴再一次猛然袭来。果不其然,之前所有的警惕与怀疑都不多余,都成了此时此刻必然的结果,早该预料到的危机,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之中变淡。

      张暛一手紧攥王洝的脖子,一手之上旋起魂咒,而后如疯雨一般冲破天地。

      咒漩转绕,厮杀着凡间实物,如风一般,一路向南。黑息飞冲,星月无光,消褪在一片残云之中。砖瓦碎裂,老房塌落,枯树折断,长路消失,四下景象霎时全无,只留无尽的碎片,悉数猛撞在王洝身后,肉身相抵,清出一条长路。

      灵息汇聚一片,成形顿圆,气息越来越熟悉,感觉越来越熟悉,再一次来不及惊讶、来不及反应,王洝被疯推着,直接撞上了自设的灵御。

      强大的灵息被触发,汇聚的魂咒也浑卷蓄积,两者骤然相撞,无尽的力流迅猛翻涌,冲杀出一片浑乱的色彩。顷刻之间,转运的灵息化为泡影,在空中炸尽,伴随一声巨响,苍齐罩尽数碎裂,散落漫空。

      王洝苦心灌养、运行了百年的灵御就这样化为乌有。碎裂的声响,轰动天地,王洝仿佛看到了绝望的尽头。

      依靠魂咒之力,强穿街巷,撞上苍老古树、红砖漆墙、商厦街店……如若换作凡人,穿不过一面硬墙便已血流身亡,王洝觉得自己还能活着,如同奇迹。

      被猛推着,王洝的背后再一次抵上了墙边,一股灵血瞬间从王洝口中涌出。

      筋骨仿佛被冰蚀,冷得没有知觉,身体虚无,神思虚无,王洝只靠着脖周被扼住的力量支撑站立。

      疼痛早已麻木,早已不称作疼痛,像虫噬体肤、像利刀钻切、像棍棒混搅、像锯齿穿行……像世间所有的痛,熬煮筋脉、扒扯身体。王洝只觉除了痛,还是痛,痛得无尽、痛得无药。

      魂咒现世之时,强大到肉眼可见,魂咒避世之时,隐藏得不留一丝,疯也这般疯,狠也这样狠,王洝心叹,除了鬼肆尧伏沧,想来也绝无旁鬼。

      灵元方堂的天地系统一如既往地运转,疆域图、星月罗、情雨磐、百家录……王洝只默默祈祷,面前疯鬼高抬贵手,能够放过满屋的天地圣器。

      初流的新血映入张暛眼中,红得诱人,欲落不落,挂在王洝唇边,沉香四溢。

      张暛轻轻凑近,嘴唇覆上,舌尖逆着血流的方向,缓而上行,一路探向王洝的唇边。

      甜嫩的余味轻抚舌尖,是清甘的收敛,没有糖味的齁腻,放肆的欢愉在疯狂蔓延,张暛无比惊喜,其他快乐根本无法比拟,这般感觉,远比杀死一个孩子而直接换取一套新血要享受得多。

      王洝毫无反抗,早已无暇顾及张暛这般疯癫的行为,身上只有无尽的疼痛,脸侧只有舌唇扫过留下的一迹冰凉。

      张暛抬手,轻抚起王洝的脸侧,一手拉开王洝的衣领,而后开口咬去。

      尖齿猛然刺入王洝的脖侧,大股大股的香血直直涌出,旋绕在张暛的唇齿之间。

      尖牙仿佛深入王洝的心脏,能扯断每一寸神经,体内厚积的血流无处释放,此时却找到了出口,顷刻之间,周身奔流的沸血卷携着无尽的痛源,猛然穿向王洝的脖侧,那一寸小小的体肤,瞬间承受了全身的裂痛。

      疼痛直抵魂魄,运息几近碎离,王洝瞬间叫出了一声哭,喊,热泪难以控制,倾落而下,只有痛到边缘的绝望。

      王洝抬起手来,拼命扳住张暛的肩背,却毫无余力抗拒,只能凭借这唯一的触点,来发泄自己所有的反抗。到了最后,王洝仿佛觉得张暛的背上有血流出,可自己指尖所触皆是冰凉。

      王洝闭眼,推出两抹新泪,原来鬼魔终究是鬼魔,就连血流,都是如此冰凉。

      无尽的满足与快感侵占了张暛的内心,久弱疲惫的身体注入了浑厚鲜活的血力,缓行的系统犹如开闸一般,瞬间激活。

      尖齿抽,拔,带出星点血滴,淌落在王洝白皙的肩颈,锁窝随着一丝丝呼吸起伏,衣衫隐没之处,张暛俯身凑近,轻轻吻过,将王洝脖侧的余红抹去,不浪费一丝灵血。

      王洝重闭上双眼,双手无力滑落,指尖之上,还沾留着魂咒侵腐的旧血,滑落的泪水将王洝的眼边染红,起伏的呼吸,从唇间流散,血香还留余热,丝缕皆是诱惑,直让人冲动得想要逼近吻破。

      收尽无边的满足,张暛揽着王洝虚散的身体,凑近耳边轻声道过一句:

      “晚安。”

      还有柔软一吻,轻点在王洝耳边,作为报答、或是道歉,怎样算来,于张暛而言,都是绝对划算的交易。

      魂咒退散,不余留一丝。

      甜腥的血香缠绕着昏眠的长夜,余味浓烈,散入漫空。

      入夜无梦,日过初九,云浮岸边,旋旋绕绕,走走停停,又过一半冬……

      层阶碎骨,伏沧一步一步踏过,今夜的破路,却仿佛格外平坦。

      旧败的血河,流淌万年,搁置从前,伏沧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此时却愿驻足遥望,也觉那般辉煌磅礴。

      堆叠的鬼尸屈膝跪拜,平日哪管是踩着头颅走过,都不会轻言半句,而此时此刻,伏沧却抬起手来,轻轻摆晃,双眸深魅,散发着恐怖的温柔,笑着道了一声:

      “大家好啊!”

      黑鸦腾空而过,断菊残乱飘起,万里无声,风也骤止,满城叩首的鬼尸,无一敢动、无一敢望,只是颤抖的身躯难以控制。或许今日,凡间的太阳从西边升起,鬼城的阴风反向刮来。

      灵息扑面而来,却微弱得即将消散,鬼城上下最为厌恶排斥的气息,哪怕只有一丝,都无法逃脱伏沧的察觉。

      伏沧走近鬼府,灵息渐强,果不其然,争战过后的残局依旧留于眼前,还未清扫收拾。

      尸咒筑建而起的防御被彻底击溃,魂咒全部耗尽,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废骨,鬼府四周空无盾护,成了一处砖瓦堆建的普通宅所。

      尽管碎骨踩在脚下发出刺耳的声响,尽管令人生厌的灵息飘散在空中,可伏沧依旧算是勉强大度地接受了这一份天赐礼物。

      蒲绛没有修为,没有法力,只是一具普通尸骨,每每遇上这般事情,都束手无策,蒲绛有些愧疚道:“尸咒被击毁后,鬼府没了防御能力,我便只能放出你幻造的骨鬼军,最后两边打平,都化烬了。”

      伏沧平静问道:“来了多少天兵?”

      蒲绛回忆道:“天将十员,异兽五只,还有幻兵三千。”

      伏沧转而笑道:“那太值了。”

      蒲绛有些不解:“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天阙到底是为了什么?对外说着和平相处、条约为证,为何背地里要做起这般事情?”

      伏沧半趟在床上,懒懒道:“没关系啦,你辛苦了!”

      蒲绛知晓鬼首无心统治、也不擅管理,却也未曾想到,鬼肆尧竟会这般容忍天阙的屡次挑衅。如若从前,哪怕旁人犯其一根残骨,都定会以抽筋为报,废其法力,令其痛不欲生,折磨致死。

      不尽的新血从伏沧的体内奔涌而出,在空中卷绕,旋供在屠台之上,散发出一阵鲜甜。

      蒲绛从未见过这般纯澈的清血,生力强厚,混浸着灵息,还依旧甜嫩畅滑。蒲绛这才明了,原来是置换了一套如此新鲜的血液,鬼首的心情才会这般明媚。

      最后一丝血流抽离,剩落一滴,从半空飘下,伏沧抬起手来,血珠恰好落上白皙的指尖,鲜红动人、甜香四散。

      伏沧将手指轻轻放入口中,甜蜜的回忆瞬间荡起,洒落整夜的享受。

      战后残留的灵息还在四周环绕,久久不能散去,搅扰着良夜的清梦。

      府外遍地碎骨,铺落一层黑烬,伏沧起身走下台阶,随意捻过一丝余息,细细闻过,能够分辨出那是洪羽的味道。

      火凤比日、云鹏跃天、翼蛟浮海,三神皆生灵羽,皆可留下此息。凤息烈、鹏息清、蛟息冷,只是现下灵息魂咒皆混乱一体、化烬成灰,伏沧亦再难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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